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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雍正对年羹尧的态度十分明确,反倒是太后对年家一事与雍正意见相佐。

        不过也是,年羹尧和隆科多何其相似。

        年羹尧功高盖主,隆科多又何尝不是。

        都说知子莫若母,雍正虽不在乌雅氏膝下长大,可是十四的下场便足以让她知道,自己这位长子究竟是何样的人。

        年羹尧今日的下场,便是隆科多明日的结局。

        再加上乌雅氏如今安居寿康宫,后宫嫔妃又向来不得干政。

        皇帝所看不下去的东西,乌雅氏一概不知。

        与其说是乌雅氏对年家有恻隐之心,不如说是乌雅氏对隆科多的不忍。

        十月,年羹尧班师回朝,进京觐见。

        年羹尧入宫那一日,颂芝得了消息,连忙赶回翊坤宫禀报,“娘娘。”

        颂芝刚跪下行礼,年世兰便出声追问道:“哥哥回来了吗?”

        “大将军平定西陲还朝请安,先去觐见皇上了。”颂芝眉飞色舞地回答道,“皇上一向厚待大将军,此刻,定有许多要紧的话要说呢。”

        “这是自然。”年世兰满脸自得,随即又担心道:“不过……午膳时间了,皇上和哥哥再有要事商量,也要顾着吃饭呐。”

        话音刚落,苏培盛便到了翊坤宫,“启禀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到养心殿一起用膳。”

        年世兰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喃喃了两句,这才回过神来,“你在外面等着,本宫即刻就去。”

        ……

        “宫中菜式虽多,去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雍正看向年羹尧,“你便多尝尝,若然实在不合,朕让年妃的小厨房做与你。”

        年羹尧站起身,语气不高不低,“皇上这话臣怎么敢当呢。臣能与皇上和年妃娘娘一同用膳,已是莫大的恩遇了。”

        如果殷秀在场,定会忍不住给两人的演技打分。

        满分十分,雍正可得九分,年羹尧却最多只能拿一分。

        他话说的漂亮,然而毫无恭敬、感激之心,语气不咸不淡,听起来更添几分嘲讽。

        雍正拿帕子擦了擦嘴,挥了挥手,“你坐下,一家子吃饭。不然动辄站起来坐下,谢恩告罪,还有什么趣味,坐吧。”

        “谢皇上,谢年妃娘娘。”

        年世兰虽骄横,却也是对其他人。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哥哥,又扫了眼皇上的脸色,这一餐饭,只觉得食之无味。

        小太监又端着新菜色进了内殿,放在了三人的桌上。

        “这道炙羊肉鲜嫩可口,朕素日甚爱,你尝尝。”

        站在年羹尧一旁的小太监,正想替年羹尧布菜。年羹尧却先一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年世兰想出言阻止,却来不及了。

        “的确美味,多谢皇上。”

        年世兰瞥了眼雍正的脸色,出声道:“哥哥,皇上赐宴赏菜,都得由宫人伺候夹菜的。”

        实际上,小太监伺候布菜都是有顺序的,皇上为尊,自是皇上先行。

        年羹尧反应过来,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告罪,“臣御前失礼,皇上切勿怪罪。”

        雍正摇了摇头,“你一直在外征战,自是事必躬亲,不打紧。”

        年羹尧眼眸一转,“臣到宫中不能不守规矩。”

        年世兰一听,只觉惴惴不安。

        雍正:“你自己吃着随意即可,规矩是提点君臣之礼,而非约束亲戚之情。”

        “是。”年羹尧淡淡道,他仰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小太监又上了一份菜,年羹尧倾身道:“臣面前这道燕窝鸭子好似不错。”

        他身后的小太监听了话,连忙上前。

        年羹尧一抬手,将他拦了下来,“那就有劳苏公公。”

        他不仅说了,甚至还特地提高了音调,说完,他便靠着椅背,尽显张狂。

        年世兰惊得目瞪口呆,她看向主位,惊慌失措。

        苏培盛看向雍正,直到他挥手示意,这才走到年羹尧的身边。

        其实夹菜这活,别说年羹尧,就是雍正也只是让小太监来做。

        苏培盛身上虽没有官职,却代表的是帝王,至高无上。

        别说是后宫嫔妃,便是文武百官见了苏培盛,也要给几分情面。

        年羹尧虽常年征战,却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然而他却故意为之。

        苏培盛将拂尘交给小太监,躬身将燕窝鸭子夹到了年羹尧的碗碟上。

        而雍正将小太监夹来的燕窝鸭子,丢了回去。

        这个举动不大不小,但年羹尧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依旧安坐着,毫不在意。

        “大将军,您慢用。”苏培盛笑着告退。

        “你用十五日的时间,一举击溃了罗卜藏丹津。这八个月以来,逐步地扫清残余敌军。为朕安定西北,威震西陲。”雍正眸色幽幽,“可算是朕的……恩人。”

        “皇上夸奖,臣愧不敢当。”年羹尧单膝跪在雍正面前。

        “朕即位不久,朝廷内外未安全安定。朝内诸皇子蠢蠢欲动不说,边关一乱,朕将腹背受敌,难以顾全。你如今的大功,不但朕心倚卷嘉奖,朕,朕的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悦。若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若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

        此话真假参半,雍正何尝不是想给年羹尧一个机会,每一次试探便是每一次机会。若是他能把握住,便能在其中全身而退。1

        “年妃娘娘尽心于内,臣尽忠于外,臣兄妹二人愿为皇上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

        “年妃伺候朕多年,一直周到细致。”雍正又扭头看向年羹尧,“你一直在外,乃朕肱骨之臣。朕有你这样的封疆大吏,是朕的幸运。若是朝廷中有十来个,像你这样的人,朕就不愁治理不好国家了。”

        “谢皇上。”

        雍正端起酒杯,“这一杯,朕敬你们兄妹二人。”

        年妃福了福身,“多谢皇上。”

        年羹尧:“谢皇上。”

        雍正示意年羹尧回坐,两人又谈起了政事。

        年羹尧提议让自己的次子年富出征谢尔苏。

        年妃轻咳了一声,打断道:“皇上,臣妾不能干政,不宜在此听皇上跟哥哥讨论国事。”

        “朕与你哥哥谈的既是国事,也是家事,倒也无妨。”

        年羹尧眸光一转,笑道:“年妃说得对啊,臣难得与皇上一桌用餐,一家子团聚是不该议论其他。”

        雍正在这场庆功宴上,屡次退让,然而换来的却是年羹尧步步紧逼。

        他处处想要争高,然而踩低的对象却是一国之主,是天子,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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