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1章 留在南地

孩子的祖母问燕千绝：“殿下还回京城吗？唉，其实不用问我们也知道，京城是殿下的家，皇上看重殿下，迟早要宣殿下回京继承皇位的。可是南地也是殿下一手打下来的天下，殿下舍得把南地拱手让人么？咱们不是不想让殿下走，只是舍不得殿下走。殿下在南地，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就怕殿下一走，南地又会变成十几年前那个样子。”
十几年前的南地，燕千绝是知道的。
那时候这块地方有位镇南王，曾于国有功，算是封疆大吏。
南地这边一直没有正经的驻军，都是镇南王的兵在守着。
但一来兵力有限，二来实力有限，三来替南岳驻守边关的心思也有限。
打十场仗能胜五场就不错了，通常都是十场全输。
然后镇南王就会向朝廷哭穷，说这边天太热了，将士的铠甲都穿不住，很多将士打着打着就会中暑，不是他打不了胜仗，实在是酷暑难耐，希望朝廷多拨款给他们解暑。
南边打仗的确是辛苦，朝廷也知道，所以给南地拨的银子和粮草也不少。
但是镇南王依然在南地肆意地搜刮民脂民膏，整个南地不只镇海城，连带着整个珠州府都在镇南王的压迫下，民不聊生，穷苦不堪，赋税更是达到了南岳国之最。
这边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很多人为了逃避过重的赋税，不惜背井离乡，逃到安槐国去生活。直到现在依然有许多南地人生活在安槐国，而他们也有亲人留在镇海城。
两边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因为两国没有建交，且又不停地兴起战事，而没有办法团聚。
直到燕千绝来了，南地百姓的生活才有所改善。
但其实燕千绝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到南地的。
他跟着裴老将军在北地打仗，虽然年纪尚小，但将才已显，在军事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兵法上也自成一套。北地人当时称他为奇才，是小战神临世。
但当时，冯家守着西边，裴家守着北边，东边和平，他想要寻一个突破点，只有到南地。
这也是裴老将军给他指的一条路。
裴老将军的意思是，你若甘于平庸，那你就跟着我打仗。你若想让皇后娘娘在宫中能活得下去，你自己也在朝廷站得住脚，你就得更进一步。你得去南地，只有稳固住一片疆土，占据一方领土，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那时候的燕千绝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只有江皇后，他深知江皇后在宫中生活不易，更明白江皇后能把他给养大费了多大的劲。还有他那素未谋面就死去的母妃，这些事情都跟冯家脱不了干系。而他亦要在冯家的压制下活着，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下去。
他听了裴老将军的话，领着裴老将军给他的一支兵马来到南地，以强制手段接管了镇南王手下的兵，把当时已经占领了镇海城的安槐国，从镇海城里赶了出去。
但其实镇南王的兵一点都不好用，人虽不少，但这些年都让镇南王给养废了。一个个不知道仗该如何打，只知道肉该怎么吃。他们能说出一百种羊肉的做法，却说不出一种战术。
燕千绝一次次把他们拉上战场，优胜劣汰，最终剩下了一批精兵强将，得以重用。
那镇南王也死在了一次战役之中，南地百姓爱戴燕千绝，纷纷推举他为镇南王。
但他是皇子，本就已经封了王，就无所谓做不做这个镇南王了。
他是宣王殿下，人人皆知南地是宣王的领土。在珠州府境内，没人认朝廷，只认宣王。
燕千绝烧完了手里最后一张纸钱，看向那位老妇人，半晌，问道：“希望本王留下来？”
老妇人点头，“希望殿下留下来。南地的百姓不能没有殿下，只有殿下在，咱们才有好日子过。听闻殿下的未婚妻是一位很厉害的姑娘，我们这次大啸正是因为打过她的疫苗，才没有染上时疫。否则南边这样热的天气，死了那么多人，又伤了那么多人，水里全是血，地上全是残肢烂肉，时疫早就找上门了。如果那位姑娘愿意，我们希望她也能跟着殿下一起生活在南地，咱们南地的百姓一定会十分爱戴她，一定会让她在这里过得自在又舒服。”
“是啊！求求殿下留下来吧！让永安县主也到南地来吧！南地是殿下打下来的天下，殿下不能不要南地，不能不要南地的百姓啊！求求殿下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哀求着同一件事。燕千绝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初来南地时见过的人，他给予过他们帮助，他们也反过来帮助过他。
他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多年以前，本王被镇南王府的人追杀，身受重伤。是你父亲把我藏在了你们家的一口木箱子里，这才躲过一劫。你父亲呢？”
那男人抹了一把眼泪，“父亲不在了，大啸来时没躲过去，眼瞅着被倒灌进来的海水给卷走了。我当时只顾得上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救他。”
燕千绝叹了一声，伸手往他肩上按了按。“本王始终记得你们家对本王有恩，不只是你父亲把本王拽进了屋里，你们全家也都没有任何人反对，全都配合着瞒住了镇南王府的人。”
男人却摇了摇头，“殿下已经报过恩了，不必再提这件事情。从前的镇南王带给镇海城的百姓多少伤害，十一殿下就弥补了多少伤害。要不是十一殿下压住了镇南王府，打退了安槐人，我们镇海城的百姓如今还在寄人篱下，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
是殿下让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所以哪怕如今我们遭了难受了灾，只要殿下来了，咱们心中的希望就不会熄灭，咱们将来的日子就还能继续过下去。殿下，您回来吧！”
燕千绝离开南地不到一年，但对于南地的百姓来说，他却像已经走了十年八载。
所有人都在想念他，所有人都在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
人们总说，有十一殿下在的南地，才是太平的南地。别说小小安槐国，就是那场大啸，若十一殿下在南地镇守，是老天爷也不敢把那么大的天灾降临到南地百姓的头上的。
燕千绝离开时，没有给他们承诺，没有说自己是会一直留下还是终究会离开。
但这件事情确实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让他开始思考未来留在南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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