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大地上，斑斑点点地打在树下读书的少年身上。

        夏日正好的阳光下，少年将视线从书中抬了起来，望向了远方的一栋白色建筑。

        “在看什么？”

        从旁走来一位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那人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不……只是在想阿斯塔你，以后是想当骑士？”

        “诶？虽说是没错？”

        被称作阿斯塔的少年有些惊讶回答道，大概是他并没有明白另一名少年询问的意义。

        “……那还有一年就要去学校了吧，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当上……不是说特别弱的家伙会被赶出去当雇佣兵吗？”

        “什么啊，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别弱的吗？”

        “才没有！只是、呃，骑士什么的，不是特别危险吗？要和魔物什么的，战斗什么的！”

        捧着书的少年支支吾吾地对阿斯塔解释道，他试图用手比划着，虽说……也不知道在比划个什么，还差点一不小心把书丢出去。

        “嘛，我的话，首先是肯定不会以自己会死为前提的，不过，如果是为了保护大家而死的话……反正人总是要死的，那种死法不是更好吗？”

        “……果然阿斯塔就是会那么说啊”

        “哈？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吗？那为什么要问啊？”

        先是皱眉，后是失笑，阿斯塔带着有些扭曲的表情问道。

        “……我也一起吧？”

        “一起？”

        “就是说，我以后也去当个骑士吧？不嫌弃我弱的话”

        合上书，少年用格外认真的表情说。

        “都什么啊，不用为了我去当骑士哦？倒是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啊”

        而他面对着的阿斯塔口上说着轻飘飘的话，但脸上也用认真的表情答复。

        “不，我就是想当骑士，和他人无关”

        “嗯……那就没办法了啊，那约定好了，要一起成为骑士哦？好，拉钩怎么样？我之前从书上学来的！”

        于是阿斯塔伸出了小拇指，另一位少年也放下了书。

        “好！那么就约好了啊，要一起啊”

        不过那也已经是快六年前的事了。

        如今，连新历二百三十三年都要走到今头，而这一天，阿斯塔行走在黑夜之中。

        “自漆黑的深渊中显现，于洁白的光辉中诞生，呼应吾之召唤吧！雷鸣！”

        漆黑的夜空，只有点点星光为之照亮，眼前是成群的魔物，手持长剑的少年咏唱着咒语。

        一道雷击凭空自离地面约百米的空中打下，但击中的却并非魔物。

        甚至落下的地点都并非是少年的前方，而是后方的树丛。

        “躲够了吗？”

        灵巧地避开了魔物的攻击，少年像是很有余裕一般，喊道。

        “真不愧是您啊，早就发现了？”

        从那个地方站起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女性，明明刚刚躲在树丛中，却不见她身上有一点杂物，简直是物理层面的出淤泥而不染。

        换句话说，就像在那里的她像一个不存在的虚影一样。

        “真有够好笑的，我们什么时候认识过？不用那么套近乎吧？”

        但对埋伏在这种地方的人，阿斯塔可不会有丝毫好感，他毫无顾忌地就揭破了那人话中的矛盾。

        “您多虑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开什么玩笑？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用剑击退了不断逼近的魔物，少年虽是听着余裕满满，却是连头都不敢再回一个。

        “所以说，我对您并没有失礼的打算，请当我就是路过的吧”

        挥剑，少年这一次将一只魔物彻底斩断，但后面的魔物却趁着这个空隙攻了上来。

        “可恶……这个数量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吧”

        勉勉强强又一次躲过攻击，少年念叨着。

        “请让开”

        这时，穿着白色斗篷的女性却突然那么说。

        “什么？”

        “赤红的利刃啊，燃烧至世界尽头，化作真红的旋律——”

        随着那个人的咏唱，一圈火球便围绕着她，紧接着四散开来。

        在火球接触到魔物的瞬间，魔物就如同被火球融化一样，溶为黑气，消失了。

        “恕我在此冒昧一问，为何您宁愿用星之辉攻击我，也不用它去对付魔物呢？”

        “可恶……你这家伙！”

        也不知道是哪里被戳到痛处了，没有了魔物的威胁，少年直直冲向那名女性，用剑打落了她的兜帽。

        “红色……嘛，无所谓，你到底是谁？看你那打扮，你不是「执行者」吧，大概连骑士也不是，那就不要来多管闲事”

        原本以为可以看到那个人的正脸，但少年没想到兜帽底下，那位女性还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

        至少，凭借微弱的星光，少年看见了她赤红的头发。

        “雇佣兵原则上是不能进入弗洛瓦城的，我认为不管是不是骑士，都应该好好遵循，阿斯塔先生”

        将散乱的红发轻轻抛到耳后，她缓缓说道。

        “……真亏知道我的名字啊，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过路人罢了，如今的我已将原有的「星」之位移行至了「隐者」的位置上，不用记住我也行

        ……不过呢，也许在某一个时间点，「我」会以「愚者」的身份，与成为了「隐者」的「你」再次相遇吧”

        “再说什么？完全听不懂，愚者？是在说我吗？不管你是谁，别把我当蠢货看”

        皱着眉头，被叫作阿斯塔的少年半是恼怒半是疑惑地说。

        “您多虑了，请不要气恼，我并非将您看作蠢货，实际上，我很好奇以您的剑术，为何会成为雇佣兵？凭我的观察结果，尽管称不上顶尖，也不会当不了骑士吧？

        不管是您的实力，还是您的「因子」，都在向我述说着这个错误，您本该是成为骑士之人，可是为什么？

        至于我说的「愚者」，那是刚刚踏上旅途之人的称号，尚未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要作为愚者踏上旅程经历试炼

        虽说如此，世上能够真正走完那段旅程的人并不多，也有人选择成为永远的愚者，我倒是很期待您接下来的旅途”

        “……虽然我还是没懂你说的是什么，但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没有成为骑士的话，那自然是因为我被人暗算了

        他作弊了，结果他当上了，我却没有，哈

        所以说，虽然我问过了，但是你到底是谁？说句我能听懂的，好吗？”

        那个人说的话，阿斯塔前半段听的终于是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后半段又给他皱回去了。

        那什么？是要猜谜吗？为什么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为什么会那样，就不能说些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拜此所赐，阿斯塔连怒火都被一串问号取代了。

        “是，失礼了，事到如今才开始做自我介绍……话是那么说，您看我这身打扮，也不会觉得我会直接说出名字吧？”

        “晚了，你那头红发有够显眼的，光是凭那个，我的怀疑范围就已经缩小很多了，比起让我暴露出来，不觉得你自己说出来更体面吗？”

        “呵呵，是吗？”

        “啊！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啊！别在那里笑啊！名字身份的什么都好！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抓我要杀我就赶快，我可不想和你说话！”

        明明说的全是敬语，但那名「隐者」说的话就是让阿斯塔一肚子气。

        “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那关乎的，应该是您的「意志」，您为何再次光临此地？希望您不要说您没有进城的打算，那不合理”

        “你这家伙——！”

        阿斯塔怎么能想到，问题又被抛到了他自己身上，但对面的「隐者」，看上去是没有在阿斯塔回答之前再次开口的打算。

        没办法……不想被困在这里，只能回答了吗？

        扯个谎的话，也不知道那个人接下来还会说点什么，可别沦落到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

        “复仇，没什么理由，我只是来复仇的，向那个抢了我位置的人复仇，该成为骑士的、不是他！”

        ——“约好了”

        久远的记忆，那一日的影像，再一次浮现。

        不是说一起成为骑士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

        必须要再次回来找他问个清楚才行，在成为雇佣兵那一天，阿斯塔就已决定。

        不，是要回来复仇！

        “是这样的吗？我理解了”

        明明说着重点是阿斯塔的「意志」，但隐者看着却像是对他的回答毫不在意。

        “那么，我这里有一个建议，用一般方法，你是进不了城的”

        她缓缓继续说着，但说真的，阿斯塔莫名被她所说的东西吸引——呃，虽然阿斯塔还是不懂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接着，她说出了那句话：

        “跟着我来……我有办法，不过，在那以前，需要您做一点事”

        靠自己一个人闯进弗洛瓦城的难度，阿斯塔还是知道的。

        听了那位隐者的话，他沉思半天，还是跟了上去。

        ……自然，还有好奇心的驱动在作祟。

        但他没想到，那人把自己带进了一个地下隧道，原本以为要从那进入弗洛瓦城。

        却是没有想到，一路走着走着，到了一个还算是空旷的石室中，接着就被那个隐者拉着坐下了。

        ……怎么有种被打发了的感觉。

        在阿斯塔来之前，这里早已零零散散坐着快三十个人，没等多久，隐者又带了不少人进来

        再往后……她就开始了她的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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