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消失、劝解、休息

艾瓦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又一次把图恩克交给了克莱尔。

        克莱尔盯着图恩克，因为她直到现在都还没跟洛贝莉亚道歉。

        甚至刚刚晚饭时，比艾瓦梓早一步回来的洛贝莉亚还尝试推荐克莱尔去做饭，并对午时吃的那些饭菜赞不绝口。

        当然，克莱尔十分想逃，回想一番她之前做出来的那一坨东西，越是理解正常食物长什么样，克莱尔越是羞愧。

        面对这种推荐，克莱尔自然是愧不敢当。

        若是为了大家的饮食质量考虑，克莱尔倒也不介意再次让图恩克借用她的身体，不过，图恩克也是现在才回到她手中，当时她正好没拿着。

        为了不浪费食物，也为了大家肠胃的安全，克莱尔默默退下了。

        盯着其他人疑惑的眼神。

        所以她现在看图恩克的眼神真的很复杂。

        不过，这些倒也不是重点，重点倒是艾瓦梓回来的这个时间就十分微妙。

        这早不早晚不晚的，让人犹豫是不是应该立即上路才好。

        “大家要不要就在这里先留一个晚上？啊，我想现在没有会阻止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了”

        洛贝莉亚试图劝说大家先暂留一晚，至于艾瓦梓——

        “现在就走”

        “……唔”

        面对艾瓦梓强硬的指令，克莱尔隐约听到图恩克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碍于这里还有别人，没有真的说出来。

        刚刚发出一点气音，就打住了。

        绯泽和诺依忒都是知道图恩克存在的，所以克莱尔估计多半是图恩克不想在洛贝莉亚面前暴露。

        这么说来，她想起图恩克和洛贝莉亚，说不定是旧识。

        “艾瓦梓前辈”

        既然图恩克想说什么，那克莱尔就觉得让它说好了，于是她叫了艾瓦梓的名字。

        艾瓦梓转身，危险地眯起眼睛，好像是在对克莱尔暗示，敢浪费她时间，就不用继续活下去了。

        没有说半句话，克莱尔只是拔出了图恩克……拔了一半，然后又收回去了。

        不过，别人可能不理解，艾瓦梓当然是理解了克莱尔是什么意思。

        “出去”

        明明是由克莱尔提出来的，可艾瓦梓倒是下命令的样子。

        幸好克莱尔也不在意那些，没有理会洛贝莉亚和诺依忒两个人疑惑的表情，和艾瓦梓一起走出去了。

        “喂，艾瓦梓”

        一关上门，就听到了图恩克的声音。

        走廊狭窄，克莱尔也不方便把它拔出来，也就只好和那一人一剑站一起。

        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想挑个时间能再和洛贝莉亚道歉而已。

        “怎么？有话就赶紧说吧”

        冷冷的，艾瓦梓发问道。

        “倒是该我来问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急？”

        “哈？我不回答一样的问题”

        “一样？还有谁问过你吗？洛贝莉亚？她也没有问吧”

        “昨天”

        “……”

        图恩克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昨天发生了什么，然后它试探地问：

        “你不会又要把责任推给我，说是既然我让你快点，你就这么急？”

        “什么把责任推给你，本来就是你的要求，不是吗？”

        “搞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一样”

        “我想做就做，想听就听，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

        听着那两人吵架，克莱尔有一刻想着要不要制止一下，毕竟就算是她也会觉得艾瓦梓回来时的状态比起之前来说微妙的不怎么好。

        但想到是那两人，她就又觉得不好掺和他们的事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然后她听到图恩克吐露出了这么一个消息：

        “我知道的，不，就算让我说得更模糊一点也行，我猜得到的，你快没时间了吧？”

        “……随便你猜”

        听到图恩克说的后，艾瓦梓罕见地愣了半秒才回答。

        毕竟是艾瓦梓啊，克莱尔想是她的话，就算是说中了，也不会有这样的疏漏，让他人有察觉到的契机。

        这短短的半秒，对艾瓦梓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失态，这就让克莱尔很是在意图恩克说的快没时间是指什么。

        而图恩克给出的回答则是：

        “随便我猜？那我开始猜了，艾瓦梓，是你左边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还是右边？我猜是左边”

        “……诶”

        艾瓦梓不语，反倒是克莱尔发出了声音，她有点被图恩克说的内容震惊到。

        眼睛？

        而且图恩克会那么猜，克莱尔猜想，一定是艾瓦梓前辈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错了，是右边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带脑子啊，毕竟没有地方给你长”

        可艾瓦梓只是嘲讽地笑着那么说，好像瞎眼睛的是图恩克而不是她。

        话说图恩克本来也就看不到，和眼睛瞎了一样。

        “至少不是两只一起看不见，还真得谢谢人类有两只眼睛啊，之前看不到颜色倒是一起的”

        “半只眼睛能看见颜色，半只眼睛看不见，这种情况比较奇怪吧，我都想不到会怎么样”

        “也是呢，当时你要是这样就可以知道了”

        “哈？”

        “不是，没打算拿你开玩笑……等等，开了又怎么了啊”

        然而，那两个人却很平常地开始了对话，克莱尔一头雾水，什么眼睛看不看得见的，艾瓦梓前辈原来一直看不清颜色吗？

        她曾经倒是听她哥哥说过一种叫作色盲的生物，没想到艾瓦梓就是。

        在克莱尔疑惑之时，就算她什么话都不说，图恩克也察觉到了她的疑问，它解答道：

        “对了，克莱尔都还不知道吧，自从那个魔物诞生以来，艾瓦梓就一直在一点点失去五感”

        “那个魔物？是说杀死乔斑娜前辈他们的那只吗？”

        说到能让艾瓦梓和图恩克都挂心的魔物，克莱尔也只能想到那一只。

        虽说乔斑娜前辈他们甚至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那个魔物。

        不过，正是那个魔物才导致之后大量的魔物涌来，所以对克莱尔来说，那只魔物正是复仇对象，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跟上了同样要去打败那个魔物的艾瓦梓前辈。

        如果那个魔物还和艾瓦梓前辈五感消失有关，克莱尔也算是理解为什么艾瓦梓也要去击败那个魔物了。

        “嗯，就是那只”

        图恩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如果那个魔物被打败了，艾瓦梓前辈的五感还能恢复吗？”

        “不，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打倒是一定要打倒的，取不回来……嘛，我也没办法，甚至可能继续消失下去”

        “这样……”

        被这个事实有点吓到，克莱尔沉默了片刻，虽然脸上她是做不出什么表情来表示。

        “我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到时候连那个魔物都没法打倒就麻烦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艾瓦梓还是解释了她急着出发的理由。

        大致是突然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才让她发现了时间的紧迫吧。

        不过，克莱尔还有一个疑问，她谨慎地问了问：

        “如果冒犯了很抱歉，不过我想问一问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那个魔物诞生了前辈就会那样？”

        回答她的人不是艾瓦梓，而是图恩克，它说道：

        “嘛，克莱尔，其实那个魔物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说那个时间点而已，如果问原因的话，剑是没有感官的，对吧？”

        “嗯，现在发现是这样了，不过以前觉得图恩克会说话的话……”

        “咳咳、我就另当别论，剑没有感官，我也没有，只是仅剩的意识让我能够思考，星之辉的力量让我能够听见声音，利用共鸣让我发出声音罢了”

        “是，之前听您说过”

        “这根本算不上人，不是吗？艾瓦梓也只是在渐渐接近这个阶段”

        “……嗯”

        图恩克原本就是以剑的姿态出现在克莱尔面前的，所以克莱尔倒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但若是想到艾瓦梓前辈某天也会变成那种剑，克莱尔心中突然充满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恐惧。

        而想到图恩克曾经也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步步被剥夺感官，最后连外形都不复存在，变成了如今的姿态，那种恐惧就更是加剧。

        “一开始先是触觉——真是的，一开始就消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从完好的状态到彻底失去触觉，大概花了七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她的触觉是一点点消失的

        克莱尔，你手麻过吗？就是那种血液循环不到时的感觉，碰到什么都和没碰到一样，艾瓦梓自那以后就一直是那样

        不过，也算托这个的福，我猜那家伙也不会痛了，虽然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害怕疼痛的家伙”

        没有人去打断继续讲述着的图恩克，克莱尔继续听着，至于艾瓦梓，只能确定她没有打断，也没有打断的打算，就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于是，图恩克继续说：

        “之后是嗅觉，这个花了四年时间，而味觉的消失只用了两年多，听觉的消失则是花了一年……

        不过，这个不怎么重要，和我一样，艾瓦梓现在是靠星之辉来听的，在完全隔绝星之辉的地方，大概她就真的是个聋子了，只是在现在的世界上很难找到那种地方吧

        这十五年来，消失得越来越快，遇到你之前，她刚刚失去了对色彩的认识，然后刚刚，她恐怕是突然间就瞎了一只眼睛吧”

        “十五年……”

        默默念了一次这个数字，克莱尔突然感到了什么不和谐，可她有种这个问题不该问的感觉。

        然而，她还是问了：

        “艾瓦梓前辈，如果您本来就有打倒那个魔物的力量，甚至有追踪那个魔物的能力，为什么十五年来，它都还活着”

        这就是克莱尔无法理解的地方了。

        艾瓦梓是曾经说过她知道位置，不用急着去打倒，可是就像她没有赶上去救乔斑娜他们一样，要是那个魔物早十五年消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

        而艾瓦梓沉默，没有回答克莱尔的问题，图恩克也是把问题丢了回来：

        “我也想知道啊，克莱尔”

        它那么说道。

        “不，是我把打败魔物的责任强加给您二位了，不好意思，也许这么说有些自大，不过就算艾瓦梓前辈不去做也行，那个魔物我一定会打倒的”

        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劲，克莱尔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还又补了一句：

        “所以不用急也行，况且只是半天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我对立即出发没有意见，不如说我也希望能今早解决完应做的是，但这里不如参考洛贝莉亚前辈的意见，暂且休息才是”

        考虑到诺依忒，克莱尔还是提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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