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画妖4

乐坊的人都在瞧着他们，日头升高了些，廊檐下就有一滴滴的雪水融化下来。这位被权相看重的乐师，可真是一顶一的好相貌，说一声绝色，都不为过。

        “冷凝。”卫端端也很满意她今日的打扮：“你多好看啊！这般艳才像你。”

        冷凝的唇上点了胭脂，苍白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低声对卫元齐行礼后，就站在原地，等对方先说话。

        “端端，为何这样看我？”卫元齐笑着问。

        小娘子走到他跟前，只抱了自己的姓名，多的一句不说。也不算没说什么，她叫自己，卫郎，声音轻柔，怪勾人的。

        卫元齐自小在长安城温柔乡里，那些小娘子就挤破头的赶上来，当然也有故作清高的，也不过是扭捏一小会儿，他勾勾手，马上就破功。

        “主人在和你说话呢！”卫端端看着两人谁也不说话，有些着急：“冷凝，主动一点就像你对尊上那样。”

        冷凝听到尊上两个字，眉头便想皱起来，人也跟着清醒了。

        叫卫元齐，卫郎，是不是过了些？毕竟两人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冷凝有些打退堂鼓，她还没有和除了尊上以外的郎君亲近过。

        卫元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觉得这女子有些意思：“我那日见你一身素色道袍，出尘又脱俗，还以为你不爱长安城的富贵，高傲的如只孔雀不肯低头，你唤我卫郎，这一身石榴红可是为我穿的？”

        冷凝听完心里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心思，她都没有说什么话，就被卫元齐看透了。

        “摩多摩多！”那画妖卫端端幸福的冒泡：“主人！这石榴红，我就是为你穿的！”

        这丫头。

        冷凝想让卫端端冷静些，已经觉得画妖要飞起来了。

        卫元齐已经牵过冷凝的手，不让她退：“可你手这么冷，身子不好，不必为我勉强自己。”

        相爷是朝廷重官，这位名冠天下的卫郎，在她跟前只穿了一件随服，偏赭红色的长跑，如长安城内再普通不过的世家儿郎，同她交谈。

        冷凝有些不适，想要从他那里把手抽回来，画妖卫端端大声喊道：“不许抽回来！让主人牵！”

        让她恋慕到发狂！

        卫端端若是一只猫，此刻早已经露出肚子，喵呜出卖色相，来讨这位主人的喜欢。

        还好她只是一只成不了形的画妖，冷凝不用看到这一幕，卫元齐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笑起来的眼睛深不见底，始终带着打量。

        尊上虽然不怎么笑，尚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窥探对方的心思，标上价钱，他伸手触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温度，很严厉的感觉，却让她觉得安心。

        卫元齐见她乖顺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我喜欢你这样子。”

        “主人！端端也喜欢你！”

        冷凝：“……”

        一路牵着她走出乐坊。

        他俩也没有走太远，离开乐坊，在外头街上的一家小酒坊里坐下来。

        这位权相，如此接地气，还是冷凝不曾想到的。

        卫元齐看着对面的冷凝端庄娴静，坐直着身子，眼眸垂下来，肌肤胜雪，她虽是乐坊中的乐师，却比长安城的闺秀有风骨。

        他道：“我听闻，坊主说你吃不惯长安城的伙食？”

        乐坊的伙食不太合她胃口，每日只吃半碗饭，就匆匆收了筷子，这些小事，也有人专门传到卫元齐的耳朵里么。

        冷凝道：“卫郎事忙，不必为这些多花心思。”

        卫元齐便是有些奇怪，这小娘子看起来想和自己亲近，可总是喜欢把人推得远远的，欲拒还迎？还是别有用心。

        “你若是觉得乐坊住着不好，就搬去相府，那里会有人好好的照顾你。”

        卫端端欢呼万岁：“这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要回去！”

        把她带去相府，他是想近距离盯着她，冷凝：“我家中清贫，要在乐坊中弹琴赚钱，卫郎的心意我领了。”

        她嘴里提到钱的时候，卫元齐就笑了：“端端，其实你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我就觉得你好像。”

        冷凝抬起头，好像什么？他怎么不说下去了。

        “无事。”卫元齐跟她说：“呆在哪里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好。”

        酒肆的老板已经把东西都上齐了，给卫元齐的是一壶梨花白，而给冷凝的是一小碗的米酒，米粒有些微黄色，泡在米汤里，散着甜甜的香气。

        卫端端做了画妖这么多年，没喝过酒，眼馋的望着：“冷凝，快尝尝，好告诉我是个什么味道。”

        可冷凝不同，她顶着冷大小姐这么多年头，不是白叫的，等入了口：“这米酒不算好，该用桃花米，酿出来的米酒，米散汤清。”

        卫端端不懂的问：“什么叫桃花米？”

        卫元齐道：“桃花米产自蜀地，可是皇家贡米，这小酒肆里自然是没有。”

        卫端端：“哦！哦！主人学识渊博啊！”

        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这画妖就如此爱慕这卫向？冷凝淡淡的笑着，只是这米酒，她不再饮。

        卫元齐倒是没有逼她，去外头要了一小碗的白糖，洒在酒水里：“你想尝一尝么？”

        “冷凝！快尝尝，我头一回见人喝酒还撒糖呢！”卫端端好奇的看着。

        冷凝只是捂着嘴咳嗽一声：“小女身子不好，不便和卫郎用同盏。”

        卫元齐笑了笑：“你身子不好，我自然不会嫌弃你。”

        她嫌弃他。

        那盏梨花白，到底冷凝是没有碰的，她安静的带着，等卫元齐喝完了酒。

        “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么？”卫元齐问她。

        冷凝并不愿意大冬天的到处溜达，不过瞧着卫端端，倒是乐趣十足：“去啊！去啊！”

        离开酒肆的时候，有金吾卫的人走了过来，给了卫元齐意见什么东西，冷凝没太看清。

        外头虽然开了日头，到底还是冬天，风吹来，都是冷的。

        卫元齐已经重新回到她跟前：“以后，我就叫你端端吧？”

        “卫郎，喜欢什么就叫什么，不打紧。”冷凝的手里被塞进汤婆子，暖烘烘的。

        心里想着，这权相笼络人的手段一绝啊！

        卫元齐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头看着她：“端端，别冻坏了，”

        哄小娘子的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看把卫端端给迷的。

        “哇哦！主人，好贴心！”

        冷凝不好扫了两人的兴致，抬头对着他，浅笑：“多谢，卫郎。”

        卫元齐却牵着她的手，不肯放：“端端，这病来如山倒，我不知清贫家中用的什么良药，能续了这么多年的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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