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然而令人害怕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霍淮卿只是在原地停了一小会儿，而后，便皱着眉转到了一旁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三十九步。”

        “……”

        他手指轻轻点了几个位置，又报了一个数字。

        观众都看懵了，完全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前两个案子给他的刺激，好像突然之间，就让他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提升！

        以前，他能够看到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黑影。

        但现在……

        他甚至能够通过简单的接触，看到很久以前，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

        从土墙的位置再到路边，一共需要三十九步。

        而这里，似乎曾经停过一辆车。

        “……”

        犹豫片刻，霍淮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而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他直接快步走到曾经掩埋过尸体的土坑前，略微沉思了一两秒，而后，就跳了下去。

        “噗通——”

        那个土坑并不深，差不多也就到他的膝盖再往上一寸的距离，手指触碰到那片地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有一种很明显的异样感在飘荡。

        紧接着，在其他人古怪的目光注视下，霍淮卿直接躺了下去，还十分“安详”地闭上了眼。

        “？？？？？”

        “他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哎，模拟现场吗？？”

        “先截个图，这躺的姿势还挺优雅，拿来修一修就是一张氛围美图！”

        “前排售卖工兵铲咯！先到先得！谁先挖到视频里那位谁先抱回家喔~！”

        “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师兄刚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他躺下去之后，身上忽然就多了一层奇怪的东西，现在，我师兄已经开始翻资料去了……”

        “谁能开发一款脑电波投影仪啊！想跟怀卿老师来个共脑！我好想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啊啊啊！”

        “有哦，不过那个东西不叫脑电波投影仪，你可以去查一下【显像符】，只要把它贴在一个你想要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的人身上，他梦里的场景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看到，只是这玩意儿是专门用来解决一些被魇住的人的困境的，所以，只有天师协会的内部人员才有……”

        “那你说这些不是白说？！谁不知道天师协会里的那群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一群人，他们的地盘几乎没有人能进去，更没有人见过他们，我哇啦哇啦说这么多，结果搞不过我们弄不到的！还不如等着能有个科学家研究出一台脑电波投影仪呢！”

        “吵什么啊？专心看好不好，真是吃粑粑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别影响别人的心情ok？！”

        大家伙的脾气也真是日日见长。

        眼看着镜头都已经转到了其他人身上去了，他们竟然还在为霍淮卿争吵。

        而这个时候的霍淮卿，已经“来”到了一片昏暗之中，空气中隐约飘着一股湿漉漉的味道……

        好像是要下雨了。

        “轰隆！”

        突然一声雷响，闪电照亮了半边天。

        他眼皮不自觉轻轻一颤！

        “哗啦啦——”

        雨势来得又急又快，几秒钟之前才刚刚打了一声雷，忽然之间，豆大的雨点突然就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落，天也算是黑透了，几乎看不到一点光！

        ……也不对。

        左边那条土路上，就有一道微弱的光。

        光越来越近，一直开到霍淮卿的三十九步之外，停下了。

        从那辆面包车里下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声音并非成年人那般稳定，而是带着少年的稚嫩和沙哑。

        他们从车上拖下来了一个血人，血人身上的裙子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也是青青紫紫，被殴打、被虐待的痕迹触目惊心，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喂，那边有水泥，把她丢进水泥车里怎么样？”

        “会被发现的，还是埋了吧，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地基早就已经弄好了，把她挖个坑埋了，回头等旁边的墙也建起来，谁能知道她在哪？”

        “……”

        几个年轻人议论着如何让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办法，丝毫不觉得这个话题有多残忍，甚至，他们还觉得很好玩，一直在笑。

        很快，血人和雨水一同被埋到了地里，那场雨下了三天三夜，她在地下开始腐化，高高的土墙压在她身上，野草在她头顶生根发芽，她似乎要被永远埋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忽然又开始下起了雨，那场雨，就和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一样大。

        一辆车猝不及防地冲了过来。

        “轰——！”

        伴随着后排传来的那一声声虚弱的哀嚎和哭喊，鲜血慢慢从翻倒的车里流出来，一点一点地没入泥土深处，滴在她腐烂的身体上。

        “……”

        霍淮卿突然睁开眼。

        专心研究他到底在干什么的观众顿时被吓得哀嚎一片。

        “吓死我了……我心跳都停了一下！”

        “刚刚镜头推得太近了！！好可怕的眼神，节目组我要心脏病犯了你赔我钱吗？！！”

        “这是看完了？看见啥了说说啊！！！”

        “……”

        从土坑里翻出来，霍淮卿随手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土，目光一直在四处搜寻。

        很快，他就盯上了一个人，快步走过去。

        “小芸姐，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美术生？”

        “是啊，怎么，是发现什么了……来找我帮忙了？”黄小芸柳眉一挑，飞快打量了他一圈。

        他也没否认：“对，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就共享一下线索咯。”

        “可以。”

        “说吧，我怎么帮你。”

        “……”

        黄小芸答应的异常干脆。

        主要是他们在这边找了半天，能用的线索却依然少的可怜，本着互惠互利原则，既然，霍淮卿都主动找上门来了，那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在死前曾经遭受过长时间的暴力侵害，比如钝器击打、明火灼烫等等，但是因为尸体受损太过严重，所以并不能准确判断她最早的伤痕大概是在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被活活打死的，内部器官尽数破裂。”

        “……”

        黄小芸的描述，让霍淮卿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个血人被拖下车时，头部凹陷的模样。

        他垂眸，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凶手a，方形脸，鹰钩鼻，戴了一顶棒球帽，眼睛多多少少有点三角眼的感觉，上眼皮比较厚，往下耷拉着，年纪大概在15-17岁之间，下巴左侧有一颗痣，离嘴唇大概是两寸的距离……高了，再往下一挪点……”

        黄小芸手上不停，尽量跟上他的思路。

        “然后呢，这次的凶手应该不止一个，而是团伙作案，具体有几个谁也不知道……，所以，你刚刚在那边看到了什么？还有啊，我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地方……，有那玩意儿吗？”

        霍淮卿头也不抬：“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黄小芸抿了抿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还好，虽然离毕业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她的绘画基本功还是没有落下。

        有霍淮卿在一旁盯着，稍微有哪个细节不对，他就立马制止，前后差不多花了快半个小时，第一张人像图，才终于是出来了…！

        长方脸，鹰钩鼻，下巴一颗痣。

        这是一张很有特色的脸，很好辨认，不会和大众脸一样，出了门就泯然众人矣。

        电脑前。

        正兴致勃勃嗑着瓜子的马超看见那张成了型的素描人像，突然手一顿，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不是、不是……”

        话没说完，“咣当”一声。

        一碟瓜子就这么被马超失手打翻了。

        -

        很快，第二，第三，第四张图，全部都已经被画了出来，侦查顾问在车上盯着监视器，只要看见一张成图，迅速就把这些图像转发给了自己的同事。

        那边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有线索，立马就展开调查。

        很快，最早被画出模样的鹰钩鼻，找到了人！

        “马煜，男，今年四十八，家住江淮市济阳县。”

        而后，就是一个接一个……

        “刘一维，男，今年五十，家住江淮市济阳县。”

        “张鑫阳，男，十年前，因病去世，家住江淮市济阳县。”

        “张梦迪，男，今年四十五，家住江淮市福阳县……”

        在没有任何能够和这些人联系上的信息的情况下，这样迅速地将这几个人的模样复刻下来。

        这简直称得上是奇迹了！

        但，光靠几张图，几个人的个人信息，还不够。

        还需要更多……

        证据！

        “……”

        镜头前，霍淮卿再次轻轻合上双眼。

        有一件事让他一直很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这次，这个案发现场竟然这样干净。

        他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节目组花了时间一比一复刻下来的，而是当年的那个真实的案发现场。

        可是，真实的地方反而比复刻出来的还要干净？

        死者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怀卿！！”

        正想着，后头突然传来了安明的声音。

        霍淮卿睁开眼，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安明一副气喘吁吁地模样跑了过来。

        他的脸因为热气上涌而变得红扑扑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真是急得形象都顾不上维护了。

        “怀卿，我找到那辆载过尸体的车了！”

        “…？！”

        安明这句话还未说完，霍淮卿当即目光一凛。

        “在哪？”

        “……”

        那辆车，其实一直都停在离案发现场两公里开外的一家修车行，三十二年前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就已经被找到了——但这是一辆失窃的车，车主压根跟这起恶性杀人事件没关系。

        凶手小聪明不少，知道这辆车上一定留下了不少他们的痕迹，所以弃车之前，曾给这辆车来了个里里外外超仔细的大清洗。

        但他们的小聪明又是有限的，清洗到最后，还是有一部分信息没有清理干净。

        车上有死者的血液和衣物残片卡在缝隙里了。

        “你们看，就是这辆车！”

        “……”

        一看到那辆车，再伸手按住它的车门，瞬间，一片混乱且令人作呕的气息就涌了上来，弄得霍淮卿不由得眉头一皱，脸色果然开始慢慢变得苍白。

        “我知道了……”

        他强行忍住那种想要呕吐的晕眩感，放缓呼吸，放大脑内的观感。

        隔着漫长的三十二年，他和车里尚且存留一缕气息的受害者，对上了眼神。

        “……”

        林梦茹。

        她叫林梦茹。

        那具三十二年都无人认领的尸体！原本的名字……叫做，林、梦、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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