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不是人

送葬队伍走出村口两百米，队伍后面的年轻人停下脚步。

        “你不可以往前去。”他回头对孟澜说道，“那是我们的祖坟，异乡人不便踏入，还请谅解。”

        孟澜礼貌的点头：“实在不好意思。”

        年轻人看孟澜没有跟上来刨根问底的意思，松口气说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这不是你们该游玩的地方。如果玩完了，今天就离开长寿村吧。”

        孟澜皱眉问道：“我们就是来采风光的，请问一下咱们为什么要叫长寿村啊。”

        “因为人长寿呗。”年轻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骄傲，反而有些嘲讽。

        孟澜看过逝者的遗照，应该不到三十岁，这与长寿村的名字有些相悖。她又疑惑想要追问，但年轻人看出她的疑虑，转而解释道：“这是我邻居家的表哥，昨夜头七，今天下葬。他上个礼拜自杀了，要不然能活到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自杀？”

        年轻人笑了笑，没有刚死人的悲伤，也未曾见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他嘴角勾起，棕褐色的眼珠打量着孟澜的脸，倏地靠近！

        孟澜一步未退，稳如泰山。

        两人距离只相差了三十厘米。

        年轻人嘲讽的咯咯乐着：“真是个不要命的，之前也有不要命的游客非要来我们这里找恐怖片的灵感。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哥是淹死的。不过不是在村子里的水塘，是在脸盆里，他把头埋在水里，都没有挣扎，就把自己淹死了。自己按着自己脑袋，那场景可吓人了！”

        “开始他家人还不信，找了警察验尸发现确实是呛死的，肺里都是水。不过当时就他和他妈在家，他妈一推门人已经死了，连呼救都没听到。虽然诡异了点，但事实就是这样。”年轻人继续说道。

        孟澜沉思。

        自杀。

        虽然和张金龙的死法类似。

        但自杀听起来不象是有凶手啊！

        她脑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一句话：皇后杀了皇后。

        ——这句话还是不要一直循环了！

        张一弛听见两人的谈话，插一句问：“那这是第几起了？”

        “第十起。”年轻人说，“村里死了好些个人了，村长说这是诅咒，村子被诅咒了。我觉得就是神明不喜欢凡人长寿，所以出现了诅咒来报应。”

        “嘿！跟上！”送葬队伍发现有人掉队了，挥手臂呼喊，年轻人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长寿村在短时间内枉死了十人，而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死状各异，有在洗脸盆里淹死的，有将头伸入灶台里烧死的，有在大衣柜里上吊自尽的，也硬生生把自己脖子拧断的。每一起都像是自杀，现场找不到挣扎和凶手的痕迹。

        但孟澜和张一弛都心知肚明，和张金龙的死法一样。

        有鬼。

        这个杀人的鬼就是杀人的凶手吗？

        孟澜站在原地，目送队伍离开，当她回头看向众人的时候，和赵彻的眼神相互对视，然而男人下一秒就挪开了目光，仿佛在躲避她。

        贺晚晚光听对话就已经被吓得大颤心惊，半响才问道：“要一起找线索吗？找到凶手就能活下去吧。”

        她觉得孟澜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最前面真的是太奇怪了，有一种被众人孤立的感觉。她体会过这种无助，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橄榄枝。

        张一弛也凑近：“我也加入你们。”

        他和贺晚晚都是传媒学院的学生，虽然并不相熟，但在危机四伏的地方，但凡有点关联就可以像家人一样亲密。

        贺晚晚乖巧的点头，又回头邀请齐欢和赵彻。

        齐欢疏远的拒绝：“兵分两路比较快。”

        “好的，那我们中午见。”

        六人分成两组，迅速搜索诡异的村庄，准备去找陷入自杀事件的受害者家属问个明白。张一弛拽住了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大爷，说了一下他们打听到的最近发生的自杀事件：“大爷，我们想去采访一下逝者家属。”

        “家属？”

        “对，我们想问问情况。”

        “哪里还有家属！家属都死了！小五他妈，三天前上吊自尽了。还有二狗子的爸爸，半个月前也随儿子去了。”老大爷用锄头杵着地。

        “啊？怎么还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村长说了，那些自杀的人都是抑郁症，抑郁症会传染的。孩子死了，当爹妈的也没有指望就一同随着去了！”老爷子想了想，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谁家的哥哥还活着呢！他家特惨，弟弟用土把头埋起来憋死了！就在村子东边那块，红色小楼！你们去问问他！”

        “谢谢您，我们去问问。”

        诚如老大爷所说，半个村子的人家都挂着白色麻布，黄白色干菊花花瓣散落在土墙的角落各处。这村子是从一个月前开始死人的，惶恐不安的情绪充斥在空气中。

        家家门户紧闭。

        玻璃窗内，没有参加送葬的村民像雕塑般站在窗前目送正在搜寻的客人。

        孟澜抬头，与之相对。即使有玻璃反光，但她仍然能看出来村民的慌乱。

        家家有白事。

        “他们好像在看着我们，从昨晚我就发现了。”贺晚晚小声说，“昨天我就感觉有人，今天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张一弛问道，“不会你看见凶手了吧！”

        “我不知道。昨天在洗澡的时候，我想要拉开窗帘呼吸一下空气。结果看见咱们窗户下站着一个人影！”贺晚晚努力压低声音，但还是控制不住拔高音量。

        张一弛皱眉：“你昨天怎么不说？”

        “我真的不是想要隐瞒，昨天我太害怕了，忘了说！”贺晚晚辩解道，“当时那个人影发现我在看他，突然抬头，用手指指着我！然后，他又开始来来回回点着咱们住着的房间！我看得清楚，他一边点一边在数数！他不高不胖，看起来像个小孩，不，更像是瘦猴子！”

        “他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孟澜问。

        “太黑了，我不确定！好像是红色，又像是棕色！”意识到什么，贺晚晚满脸震惊，不会是那个人偷偷潜入，杀死了正在洗澡的张金龙吧！

        那小楼简直太不安全了！

        贺晚晚情不自禁抱住孟澜的手臂，继续努力回忆道：“应该是个孩子，大概十几岁左右。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当时还以为是偷窥狂呢！”

        “我们会找到他的！”张一弛给众人鼓气，“如果他就是凶手，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任务了！”

        “嗯！”

        村子的生活水平不错，不少二三层小楼，一户人家门口还挂着捕梦网风铃，蓝紫色羽毛飘在空中，下面坠着的铃铛叮叮咚咚直响。

        “这里居然还有捕梦网，我的天，还是《继承者们》的同款！”贺晚晚惊呼，“想不到这村子里的人还看韩剧。”

        “《继承者们》是什么？”

        “兴许就是批发市场五块钱一个买的。”

        “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不，这少说有六七十块钱！我也有一个挂在寝室呢！”贺晚晚辩驳，她可是韩剧的骨灰粉，不可能连道具同款都认错。

        孟澜不看韩剧，弄了好一会儿才对上号。

        捕梦网随风中气流摆动，它最下面的羽毛已经褪色发黄，外围树枝圆圈上的皮革脱落了一半，看得出来这家主人也不是很爱护它。

        “你们看出什么了？”贺晚晚问道。

        “三分之一个村子的人家都有最近去世的人，这不算诡异？”张一弛回答。

        “嘿，我说其他线索呢。澜澜，你呢？”

        “嘘。”她指了指前方的不锈钢铁门，铁门上有一处小玻璃，玻璃正好映着她的脸。贺晚晚看向玻璃，紧张的差点叫出来！

        他们背后的土墙边上赫然露出一个小孩的头！

        小孩如同咒怨般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目光聚焦在贺晚晚身上。彻骨的含义涌上贺晚晚心头，一股绝望的气息升腾起来！

        那小孩身穿艳红色短袖，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昨晚站在楼下凝视自己的就是他！

        “就是他！”

        贺晚晚话音刚落，张一弛当即转身就追去，他高中时期蝉联学校运动会三届短跑冠军！此刻，他只想抓住小孩，完成任务！他真是受够昨晚隐藏于平静之下的恐惧了！

        “欸你等等！”贺晚晚见张一弛头脑发热冲去，连忙提起裙子追去！

        留下孟澜站在原地。

        李晓青目送两人离开：“都走了。”

        轻飘飘的声线落入孟澜耳朵里，她瞬间呼吸一滞，漆黑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晓青。对面女人的瞳孔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人是自杀的，怎么会有凶手呢？”

        孟澜瞳孔紧缩，不等李小青说完转头就跑！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晓青的目光过于寒凉的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求生的直觉让她只想远离。

        贺晚晚和张一弛根本没追上那个毛孩子，一拐角他们就弄丢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贺晚晚叹口气，见孟澜奔跑而来。

        贺晚晚赶忙迎上去：“怎么了，我们跟丢了，你也不用跑的这么着急！”

        孟澜喘着粗气：“李晓青，李晓青有问题！”

        她回头看去，黄土地上只残留了一道奔跑后的烟尘，哪里还有什么露出诡异笑容的李晓青？

        空空如也。

        “澜澜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贺晚晚惊诧问道，她拍打着孟澜的脊背，“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晓青姐不在这里啊！”

        “什么？”孟澜皱眉，刚才李晓青一直默默跟在自己左边，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话，但她肯定旁边的就是李晓青！

        张一弛意识到发生什么，连忙走过来证实：“李晓青确实不在这里，咱们从进村之后她就回屋了。”

        “你是说，刚才捕梦网的时候也没有她？”

        “对啊！澜澜，你不会刚才一直和晓青姐在一起吧？”贺晚晚意识到孟澜遭遇了什么，嘴唇发抖，“一直都是我们三个人，一直都是！”

        孟澜垂眸没有再说话，也就是说鬼可以变成他们任何一人的样子？

        或者说，是制造了幻觉。

        她揉揉眼睛，感觉有些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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