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老人

酒过三巡，其实尹山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酒比较烈，尹山没过多久便喝醉了去，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酒馆里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而格里也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着。
  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尹山扛起已经喝的烂醉的格里就走出了酒馆，把他送回铁匠铺后便朝着自己所住的旅馆走去，深夜的王都显得是那么的安静，跟白天的繁华完全不是一个感觉，除了某些特定的场所意外。
  其实尹山很享受在夜晚独自走在街道上的感觉，安静黑暗的环境让他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让他觉得害怕，反而有那么一丝享受，夜晚吹来的风也是凉爽宜人，吹散了他的醉意，让他舒服得迷上了眼睛。
  只是当他沉浸在这安逸的环境中静静的向前走着的时候，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他皱了皱眉，感到一丝不悦，再次竖起耳朵听去，似乎是有什么争吵声。
  他摇了摇头，估计是哪个醉汉跟人起了争执吧，这些事倒挺常见的，毕竟这个世界，喝酒称得上是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了，为此闹出事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他本来是不想掺和进去的，奈何他回旅馆的方向就在这边，又不想特地绕个远路，于是他便打算无视这件事，径直回旅馆。
  随着他的脚步靠近，那争吵声也越来越近，尹山也渐渐听清了到底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看啊，这老东西都不带反抗一下的，真有意思。”
  “就是就是，就像路边的垃圾一样，甚至连垃圾都不如，蛆都比你有用。”
  “你这家伙就该像那些流浪猫一样死在下水道里，腐烂成一堆骨头，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尹山皱着眉听着越来越近的嘲笑辱骂声，期间还伴随着不少殴打某物和一丝轻微的呻吟声，直到尹山路过一个路口，他终于看见了声音的来源。
  三个提着酒瓶子的醉汉正一边摇摇晃晃的辱骂着，一边用脚踢着地上一个躺着的瘦弱身影，尹山看到那个身影时瞳孔微微一缩，那是之前在酒馆遇见过，后来自己还给过他面包和毛毯的老乞丐。
  此刻的老乞丐身上还裹着尹山给他的那条毯子，只是看起来因为泥水和灰尘等原因脏了不少，他裸露衣服外面的瘦弱身体上能看到大一块小一块的各种淤青，显然是已经挨了不少的打，连一只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嘴角貌似还有鲜血流了下来，地上能看到两三颗掉落的牙齿。
  其中一个醉汉晃晃悠悠的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随后突然一脚就踢在了老人的肚子上，踢得老人浑身一阵抽搐，醉汉把脚踩在老人的脸上，一边用力地拧着一边笑道。
  “像你这种垃圾根本不配生活在王都里，不过如果你愿意舔我的脚，我也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喂你们看，这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毯子，看起来还怪好的，给你这废物用真是可惜了。”
  另一名醉汉抓起了老人裹在身上的毯子，却被老人紧紧地拽在了手里，仿佛是在保护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这一幕顿时引来了几个醉汉的不满，第三名醉汉立马一个足球踢踢在了老人的肚子上，但老人即使被踢得痛苦地呜咽着，浑身忍不住激烈的颤抖起来，双手也拼命的拽着那条尹山送给他的毯子，任凭几人怎样殴打他都不肯松手。
  “老子叫你松手！”
  一名醉汉终于是失去了耐心，高举起手中的酒瓶子，就要朝着老人的头砸去，可以预想到，他这一下子砸下去，老人肯定会被砸得头破血流，但是他高举的手还没挥下去，就停在了半空中，这名醉汉有些迟钝的扭头看去，就看到他举起瓶子的手正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地给抓住了，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能撼动那大手分毫。
  “你这家伙谁啊，找死是吧！”
  另一名醉汉拎着酒瓶子就朝着尹山砸来，尹山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阴郁地抓着手中醉汉的手腕，把他像破抹布一般抡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朝他冲来的那名醉汉的身上，把两人都砸在了小巷的墙壁上，瞬间就没了动静。
  剩下的那名醉汉本来也想冲上来帮忙，但他看到两名同伴一瞬间就被拍在了墙上，他的思想瞬间就清醒了，连忙扔下了手中的酒瓶子转身就要跑，但却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肩头，他刚想挣扎，那大手就开始慢慢用力，宛如铁钳一般扣住了他的肩膀，并且还在不停的用力，痛得他是哀嚎不止，但无论他怎么哀嚎，那大手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最后随着他响彻整个巷子的惨叫声和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的整个肩膀都被捏碎了去。
  醉汉跪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整个人仿佛像一只蛆一样扭曲颤抖着，这时一只脚走到了他的面前，伴随着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你愿意舔我的脚，我也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舔，我舔！”
  这名醉汉疼得汗水和泪水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庞，他用颤抖的声音谄媚的笑道，随后毫不犹豫的就要朝着尹山的脚舔去，但他的舌头还没碰到尹山的鞋，尹山便猛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把他踢飞出去好几米远，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就你，还不配。”
  做完这些，尹山这才转身朝着那躺在地上的老人走去，此时的老人正躺在地上抽搐着，身上紧紧的裹着尹山送他的那条毯子，尹山轻轻的把这名老人抱了起来，很轻，很瘦，甚至给尹山的感觉恐怕都跟沙菲尔体重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老人，随后快步向着教会走去。
  又忙活了好一阵，尹山背着被牧师治疗过的老人在昏暗的街道上走着，他丝毫没有介意老人身上的味道和脏兮兮的衣物，在他看来，这老人可比那些随意打骂他来取乐的醉汉干净多了，而他也第一次知道了老人的名字和住处。
  他说他叫亚瑟。
  尹山并没有对这个名字有多在意，毕竟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烂大街的那种了，说不定就在这蓝卡利斯都有成百上千个亚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随着老人的指引，尹山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才走到一个破旧的木屋前。
  尹山把老人从背上放了下来，搀扶着他走进了这间破烂的小屋。
  走进屋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它的墙壁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颜色，显露出斑驳的痕迹，仿佛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屋顶的木板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坍塌，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裂缝，踩上去还会发出“嘎吱”的声音，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破碎，只留下了几块玻璃碎片勉强还支撑着，丝毫阻挡不了风雨的侵袭，屋内的家具也都破旧不堪，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和一个少了一个腿，用一块石头垫着的破烂小木桌，就是这个小木屋的全部的家具。
  尹山四处打量着这个木屋，其实这木屋小的一眼就能够看完了，但尹山的注意力却被一样东西给吸引了，那就是挂在墙上的一柄长剑。
  这柄长剑悬挂在墙上，跟整个陈旧破烂的木屋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剑柄上似乎原本镶嵌着宝石，只是现在那里只留下一个原型的缺口，原本应该镶嵌着宝石的位置以及空无一物了，剑刃锋利无比，犹如镜面一般，倒映着周围的景物，刃上的纹路细腻而清晰，彰显着铸剑者的精湛技艺，虽然看上去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剑柄和剑肩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腐蚀生锈的迹象，但那剑身却依旧光滑无比，闪烁着淡淡的寒光。
  尹山看着这把格格不入的剑沉思了片刻，但却并没有多问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更何况是这位骨瘦如柴的贫苦的老人，说不定曾经的他也是一位赫赫有名游历四方的剑士呢。
  “好看吧，这把剑。”
  老人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尹山转头便看到老人颤巍巍的走到床下面，摸索了一会儿之后便摸出了一个油灯来，用路边捡来的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点燃了谨慎一小节的蜡烛，随后扶着桌子颤巍巍的坐在了那看上去随时都会散架的凳子上，尹山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确实是一把好剑，能看得出来，它被人很精心的保养着。”
  听到尹山这么说，老人呵呵的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许自嘲。
  “保养的好有什么用，在关键时候不也排不上用场。”
  说完这话，似乎是觉得说的不太对，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对，排不上用场的不是剑，是人才对，排不上用场的是人，并不是剑，是人。”
  听着老人有些没有逻辑的呢喃，尹山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尹山的身边，语气平缓的问道。
  “老爷爷，能给我讲一讲，这把剑的故事吗？”
  尹山并不认识眼前的老人，他跟这名老者的关系也只是之前在酒馆见过一面，以及后来自己送给他一点吃食和一张毯子而已，算上今天才第三次见面，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没办法对眼前这名老人置之不理，也许是他的良心，也许是老人身上有某种亲切感。
  只是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这么做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没办法对眼前的老人置之不理的善意罢了。
  听到尹山这么说，这名老人抬起了头，有些诧异的看了尹山一眼，浑浊的眼睛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精明，只是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冲着尹山挥了挥手。
  “不了，不了，跟我这种人搭上关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还年轻，我不想让你被我牵累，我是个厄运缠身的祸害，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说罢，他便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步履蹒跚的朝着那张破烂的床走去，他缓缓躺在了床上，扯过那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布盖在了身上，不再搭理尹山。

  尹山再次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把剑，也不再继续打扰老人，只是道了声别之后便走出了屋子，朝着自己的旅馆走去。
  从这天开始，尹山每天的活动除了在铁匠铺打铁，在酒馆喝酒，偶尔在交易所或者厚着脸皮去公爵府找公爵喝茶顺便看能不能打听点情报之外，就是去找这个老人聊天扯皮，一开始老人一改之前对世间万物都毫不在意地态度，每次尹山去找他，他都颤巍巍的举着那破凳子把尹山赶了出来，或者尹山就去酒馆端着饭菜和酒去找老人，而老人每次都是三两下把东西吃完就匆匆的跑掉了。
  直到过了好几天，老人发现尹山怎么赶都赶不走，这才说着随便你吧，不再驱赶尹山，但也没有跟尹山多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要么就是去酒馆吃晚饭，要么就是在街头小巷发呆，或者在垃圾桶里翻找着有没有什么用得上地东西。
  尹山倒也没有阻止他这么做，毕竟他没有任何阻止老人的理由，只是他经常会在老人的房间里放一些吃食，或者是一些很便宜简单的干净被子毛巾之类的，有一天老人回家，甚至发现他那嘎吱作响的桌子和快要散架的凳子都不知何时被修好了。
  “我说，你每天都去找那个老头，到底想做啥？”
  看着尹山又兴致勃勃地想要出门，灵珠有些不满的问道，这几天尹山老是往外面跑，还天天一身臭烘烘的回来了，灵珠有一次好奇跟了过来，就发现尹山居然是乐此不疲的去纠缠一个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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