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Q

接连几日，浅川葵依旧打起精神到咖啡店里报到。

        中岛秀子看她神采奕奕，不由得感叹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明天就要回去了，浅川葵看着咖啡店客流越来越少，心里不知是该惆怅还是该欢喜。

        她看着每天都安安静静坐在小板凳上的虎吉，这孩子还真是听话的让人心疼。虎吉见她看过来，也好奇地看着她。她放下手里的事，带虎吉来到沙滩，“虎吉，我们今天也好好地玩吧。”

        前几天店里忙，她没空带他出来，而且他好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也不是很愿意出来。虎吉坐在沙滩上，又重新堆起他的城堡，浅川葵静静地看着他。

        “虎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浅川葵问他。他眨了眨眼，开心地指了指她身后的大海。

        “好孩子是不能随便在海里玩的，被水鬼抓走了怎么办？”浅川葵不明白为什么虎吉这么执着大海。虎吉瘪了瘪嘴，失落地低下头。

        她再次问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他仍旧不死心指了指大海。浅川葵被他打败了，“好吧，你等一下。”虎吉只见她拿出手机，走到不远处打了个电话。过了不久，他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红发哥哥。

        “浅川。”赤司向她打招呼。浅川葵愣住，她叫的不是桃井吗？

        “桃井没空，她让我来陪你。”

        “没事，赤司你会游泳的对吧？”

        “嗯，怎么了？”

        浅川葵将虎吉拉到赤司面前，“虎吉想游泳，可我不会，所以要麻烦你了。”其实会游泳的浅川葵表示她真应付不来大海，游泳池她都晕。

        猜到她可能害怕的赤司接受了这个委托，他拉起虎吉的手温声说道：“你是想去海里玩吗？”虎吉兴奋地点了点头，赤司牵着他走到海里，带他玩起了水。

        浅川葵坐在沙滩上，背对着他们，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用手指在沙滩上作起了画，几条简单的弧线勾勒出了一个长着笑脸的小火柴人，旁边还跟着个火柴人跟在后面。小人张开两根小火柴手，迈着两根小火柴腿，成了一个大大的火柴字。浅川葵看着她画的这几根火柴，默默抓了把沙子将它们埋了，这是什么鬼，长得也太抽象了。

        浅川葵往后面瞟了瞟，惊了，人呢？她那么小个虎吉和那么大个赤司呢？她连忙起身，忍着不适来到他们刚待着的地方，眯起眼睛四处追寻。“哗啦”一声，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转过身，就看见湿哒哒的虎吉和赤司。

        她见他俩没事放下心来，但看着脚下半深的海水，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赤司赶紧腾出一只手扶她，“小心。”

        她撑着他的手臂虚弱道：“赤司，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刚刚虎吉鞋子掉了，我带他去找鞋了。”赤司解释道，他没想到她走会过来。浅川葵闭着眼睛，手搭在他手臂上，“快把我带出去，我晕水。”

        赤司见她状态不对，一手抱着虎吉，一手抓住她走出海里。等浅川葵感受到地上的沙子，才睁开眼睛。赤司放下虎吉让他一个人先玩着，然后拽过浅川葵来到一处距离虎吉较远的沙滩。他将她拉过去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浅川葵缓过神来看到赤司这似曾相识的脸色，不禁问道：“赤司你是在生气吗？”

        “浅川你既然不会游泳而且还晕水，那为什么还要去海里找我们？”

        她马上反应过来，原来那晚的事还没完。

        浅川葵看着他认真的脸色，叹了口气，牵过他的手来到一处比较浅的海滩。两人的双脚被浅浅的海水淹没，她直视他绯红的眼眸，说道：“赤司，我不知道我究竟给了你什么错觉，导致你认为我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但我想告诉你，我害怕蛇，不代表我就会甘心被蛇咬；同样我害怕水，也并不代表我征服不了水。”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抱歉，我刚骗了你。我不是不会游泳，只是讨厌那种在水里窒息的感觉。我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是真的差点被淹死，当时我在水里越沉越深，却呼吸不过来的那种感觉很是恐怖，这样导致我现在到了水多的地方还有些害怕。但是自从那次溺水，我更坚定了要学游泳的决心，哪怕我后来始终无法摆脱这种溺水的恐惧，我依然学会了游泳。”

        “我做事从来都不是不计后果，而是这后果在我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我原本从来都没打算说出这些，但是现在赤司我想让你明白。”

        她看着面前这个清隽的少年，懂她的她不必说，不懂她的她也不屑说，唯独眼前这个让她不知道怎么办。

        赤司看着眼前从未有如此认真过的浅川葵，脸色缓和下来，如同海洋一般瑰丽的眼眸里是浅浅笑意，“浅川，我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但是我想要你不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哪怕对你来说这可能并不算什么。”

        她究竟是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个理想的现实主义者，还是两者兼有？他觉得她是个谜，哪怕她给了答案，他依旧觉得她是一个谜。

        “好了，我们回去吧。”浅川葵觉得脚踝上快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糟糕，她忘记海水是咸的了，希望伤口没事。她看着衣服被风吹的半干的赤司，“快回去换身衣服吧，感冒就不好了。”

        她大声喊虎吉，虎吉应声赶来。“今天玩的开心吗？”赤司摸摸他的头，他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浅川葵看着他们这样子不由笑了笑，牵过虎吉的手，“开心就好。“

        三人并排走在沙滩上。

        “那么虎吉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浅川葵在回去的路上问他。虎吉却依旧指了指她背后的大海。浅川葵不明白了，问他：“可是你不是刚去海里玩过吗？还是你想要大海？”

        虎吉开心地比划着手势，好几次都指向了海。浅川葵看懂了，也愣住了。

        赤司看着停下的浅川葵，“怎么了吗？”

        “他说爸爸在海上弹钢琴不能回来，所以想要一个有爸爸的海。”浅川葵看着这单纯的小人莫名心酸。赤司也跟着沉默，却看到浅川葵蹲下身子，笑着对虎吉说道：“大海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送给你，但是我会努力送你一个让你喜欢的礼物的。”起身带着他继续走。

        赤司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慢步走在后面，感受这夏季的燥热与心间的悸动。

        浅川葵和赤司把虎吉送回了店里，走回旅馆的路上，赤司问她打算怎么做。她站定不动，唉声道：“不知道，慢慢想吧，不急还有明天呢。”说完就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让他先回去，转身就回去了咖啡店。赤司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倒还真是少见。

        夜晚，浅川葵坐在咖啡店外的椅子上，看着店里中岛秀子拿着纸和笔给虎吉教学的样子，想起了她爸也总是在忙完后抽出时间问她功课，她却总是装作一问三不知把她爸气得半死。但她与虎吉还是不同的，她和她爸还有等到重见她妈的希望，可是虎吉永远等不回他想见的那个人。

        她跟赤司分别后，专门去找人问了问。

        虎吉的爸爸叫中岛丰正，这家店就是他开的，那架钢琴也是他放的，他也弹的一手好琴。中岛秀子当时只是作为一个游客来到这里，她当时被他的琴声所吸引，就来到了这家店里，后来他们就在这里相知相爱，中岛秀子也就留在这里结婚生子。

        虎吉生下来天生不能说话，但中岛丰正并不放弃治疗他的希望，当时为了给虎吉治病，他们甚至卖了这家店以及他最喜欢的钢琴，钱很快就花光了，虎吉的治疗稍微有了点起色。

        中岛丰正不肯放弃这点希望，他去应聘了一份在邮轮上弹琴的工作，虽然长年累月回不来，但报酬足够支付虎吉的治疗。

        事情总是不幸的，邮轮遇到海难，他再也回不来了。

        中岛秀子获得了一大笔赔偿金，她强忍着伤痛带着虎吉到更好的医院去看病，但却被医生告知虎吉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再治也只是浪费钱而已。

        她带着虎吉再次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咖啡店，用那笔钱重新把它买了下来包括那架钢琴。周围的人看不起虎吉母子，当初中岛丰正出事后，中岛秀子拿着那笔钱就带着虎吉走了，他们都认为中岛秀子只是为了钱而已，他们甚至将中岛丰正的死赖到这母子俩身上。

        中岛秀子不管不顾，就这么带着虎吉好好地守着这家咖啡店。她跟虎吉说，爸爸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他到了很远很远的海上弹钢琴去了。

        虎吉这么热衷于大海，只是他始终相信着某一天他的父亲会从海的那边过来吧。这下，浅川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海风吹过，她才发现这种又咸又腥的味道是那么的令人讨厌。她拿出手机，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了？”浅川枫藤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依旧温声说道：“不是说了，不用担心妈妈吗，我会处理好的。”

        “爸，妈妈还好吗？”

        “现在情况还比较稳定，比起前几次来说已经很乐观了。”他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是吗，那就好。”浅川枫藤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怎么了，你好像不怎么开心。”浅川葵将虎吉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他，浅川枫藤听完也是颇为感叹，他耐心地开导她：“小葵，不要那么纠结了，你不能一直护着他，他也不会一直长不大。至于你说不知道怎么送他想要的，那么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会让我妈改嫁。”她轻飘飘说道。

        浅川枫藤被她这句话气死了，“你这个不孝女，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浅川葵看着被挂的电话，不就开个玩笑嘛。不过，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浅川葵拨通一个号码，“喂，虎津叔吗？啊，外公也在啊。等等…外公好，我不是不想给您打电话，只是我现在有事要找虎津叔，找您啊，可是这件事只有虎津叔能帮我。您先把电话给虎津叔，有空我们俩再聊啊。”她扶额，早知道发邮件好了。

        电话这头野村贺雄躺在病床上嫉妒地看向打完电话的虎津次部，“她要你干什么？”

        真是的，就这么看不起他这个老头子吗？虎津尴尬地摸摸他的寸头，说出浅川葵要他做的事。

        “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吗？”野村贺雄不屑道，“你去找石田，他之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记得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还有如果她急着要的话，弄好就用直升机给她送过去好了。”虎津次部看着他这样，“可是家主，小小姐说是去买，而不是现做啊。“

        他不耐烦挥挥手，“行了行了，别以为老头子就不懂了，这种东西还是手工好，快点去。”别以为他就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可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没半点音乐素养的糟老头子。他说完重重咳了几下，身子晃了晃。

        虎津次部连忙扶住他，“家主，要不要找宫本医生过来看看。”他摆摆手，“没什么，人老了不中用。”

        虎津次部担忧地看着他。

        浅川葵打完电话，放下心来。虎津叔那么靠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她打开播放器，耳机里传来听着中岛丰正最喜欢给虎吉弹的曲子，这首曲子她也很熟，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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