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日子一日日过去，天气也渐渐入了冬。

        竹苓平日里就不爱动，现在入了冬，越发不想动了，每天都恨不得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窝在床上。

        她手上拿着汤婆子，一身红色小袄，白色的狐毛围脖将一张小脸衬得白白净净。

        竹苓哆哆嗦嗦地又让春娟加了地龙，她本身就怕冷，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冬日最冷的那段日子。

        “这么怕冷？”沈屿握住竹苓的手，掌心的一片冰凉让他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将军府不太适合过冬。

        沈屿是习武之人，体内常年都带着一股燥热之气，所以冬天对沈屿来说，并不算太冷。

        是不是该考虑着给小姑娘找一个过冬的地方，而且娘的年岁也大了，京城的冬天格外难熬，对她们来说当是很难受的。

        “今年咱们去山庄过冬好不好？”沈屿将竹苓抱到自己身上，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就回来。”

        听了这番话，竹苓眼睛一亮。刚好将这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过去了，过年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了，刚好也能赶得上过年。

        这是她和夫君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好啊好啊。”竹苓小鸡啄米式点头。

        沈屿早就听赵禹朗说过，郊外有一处山庄，那里四季如春，还有一处温泉，刚好适合竹苓。

        他的执行力向来很高，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一家人没过几天就搬去了郊外的山庄。

        “去郊外了吗？”赵禹书转着手上的扳指，脸上的表情晦陌难测，那真是他的好机会啊。

        他的好父皇身边，没了沈屿，也便没了他的威胁。

        “继续去盯着吧。”

        “是。”回禀那人应了一声，抬起脸，赫然是竹苓那日救下的芍药。

        褪去了那日娇弱的姿态，她的脸上只剩下常年执行任务的冷酷。她本就是太子殿下在将军府布下的一枚棋子，只能怨将军府的人如此轻信外人。

        芍药努力说服着自己，她效忠的人，只有太子殿下。

        可是，为什么那个少女的笑脸依旧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消散呢？直到现在，她都记得竹苓救自己时脸上那抹清丽的笑。

        山庄出奇的大，与其说是山庄，倒不如说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夫君，我喜欢这里！”竹苓就像是出笼的小鸟一般，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沈屿靠在墙上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也该出来走走了，再不出来，在将军府都能闷出病来。

        “院子后面还有一处温泉，去看看？”沈屿语气带着诱引。

        实在是他的声音太具有诱惑性，竹苓像是中了蛊一般，懵懵愣愣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换了一身里衣出来，竹苓才真正醒悟过来，这哪是泡温泉，明明就是……

        她转身就想跑：“我……我和母亲一起去逛逛！”

        沈屿长臂一挥，将人捞进自己怀里：“跑什么？嗯？”

        温泉之处散发出的雾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竹苓原本瓷白的小脸此刻透出粉红，薄薄的衣衫丝毫抵挡不住身后炽热的反应。

        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周身，浅浅泛起的涟漪一层层扑在两个人身上。在被水浸泡过以后，竹苓身上穿着的那层里衣已经变成了透明色。没有丝毫的遮挡作用，反而是增添了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

        下了温泉以后，竹苓抱着肩缩到一个小角落里，努力地想要忽略沈屿那侵略性过强的眼神。

        她努力地往水下沉，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沈屿。

        “也不怕把自己憋坏。”沈屿好笑地将她拎出来。只是美人出浴后的情景，却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一层薄薄的里衣根本无法遮住竹苓的无限风光，反而因为咕咕涌动的泉水，原本系着的衣襟斜斜地歪着，一缕湿法紧紧地贴在锁骨处，发梢上的水向下滴落，滑进了竹苓的衣衫中。

        沈屿一步步逼近，手臂撑在竹苓身后的石台上，将人圈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胳膊上的青筋像是要爆出来一般。

        竹苓羞红了脸，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去。早该知道他的小心思。

        溅起的水珠拍在一旁的石阶上，青色的石板路蒙上了一层水渍。

        竹苓最后是被沈屿抱着回房的，主要是她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累。

        沾到床榻以后，竹苓抱着被子卷卷卷，将自己裹成一个小粽子。又把枕头放在了两人中间：“今天晚上，你不可以越过这道线。”

        竹苓想象刚才疯狂的场景，都觉得自己的腰还在发酸。

        沈屿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听她的话。他将碍事的枕头扔到一旁，钻到竹苓被窝里，只是抱住她：“就抱抱你，不用这个样子。”

        竹苓想了好一会，将自己的被子分给他一半。

        他失声笑到，心满意足地将竹苓环在自己胸前。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夜无梦。直到早上，竹苓睡眼惺忪地醒来，还能依稀听见窗外的鸟叫声。

        入了冬以后，她都没有听到过了。

        “将军，你听，有鸟叫声！”往日里听来令人觉得烦躁的鸟叫，在如今竟然会觉得格外动听，叽叽喳喳的声音给这个冬日增添了一份生机。

        沈屿披上外袍撑开窗子看了看，随即回头朝竹苓道：“走啊，今天带你捕鸟。”

        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看得不甚真切。

        竹苓看着沈屿，晃了神，随即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

        “夫君，这样真的可以吗？”竹苓学着沈屿的样子，扒着树看着不远处用一根小木棍支撑着的簸箕，有些怀疑。

        “冬天谷物少，鸟儿们的吃食也少，再等等。”沈屿靠着树，看着小姑娘的发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小麻雀跳到竹棍旁边，小小的脑袋往四周看了看，试探性地啄了啄谷子，发现没有危险以后又往前移了移。

        沈屿拉了拉拴在小木棍上的绳子，那簸箕瞬间就将小麻雀罩起来。

        “抓到了！”竹苓跑过去，戳了戳那个簸箕，随即小心翼翼地将簸箕掀开。里面的小麻雀还是一副懵懵愣愣的样子，歪着头看着她。

        竹苓将小麻雀放到了掌心上：“夫君，你快来看！”

        “后面还有山谷和花田，走吧，我带你去。”沈屿手肘撑在膝盖上，带她来山庄的本意就是想让她放松一下，如今看见竹苓的笑脸，他自己也开心。

        竹苓将小麻雀放到春娟手上：“春娟，你讲小麻雀先养起来，开春了便将它放走。”

        随即开开心心地拉着沈屿的手往后山走。

        进了山谷以后，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由于地势更低，所以山谷里面更是暖和，大片大片的花田一眼望不到边际。

        竹苓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花田，就连那连绵的田埂都觉得新奇。

        沈屿将竹苓喜欢的花摘了下来，给她编了一个花环。

        竹苓摸了摸花环，然后珍惜地将它戴上：“夫君，你好厉害！”

        “其他的不会，这些小手段还是会一点的。”沈屿帮竹苓将花环扶正，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们家的小姑娘就是好看。”

        竹苓没有选择去问沈屿为什么会这些。答案，母亲之前已经告诉过自己了。她的少年吃了太多的苦，余生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

        她捧住沈屿的脸，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夫君真的特别厉害，我好喜欢好喜欢。”

        “那是更喜欢花环还是我呢？”

        “当然是编出花环的夫君啦！”

        因为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格外珍惜呀。

        一旁的下属踌躇着不敢靠近，时不时地再瞥一眼，欲哭无泪。将军和夫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啊？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沈屿看着一旁的下属，脸色瞬间沉下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时间，结果又这么硬生生地给破坏了。

        那下属眼睛一亮，将军终于注意到自己了！慌不迭上去禀报。

        沈屿在听完他说的话以后，面色一凛，是竹苓从未见过的严肃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竹苓问道。

        “乖乖，可能不能再陪你了。”沈屿的面色带着歉意，但是语气却很坚定，“我得带兵出征。”

        伊城受匈奴侵扰已久，本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一战，他们会退避一阵，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竟然还敢卷土重来。

        竹苓的笑僵在了脸上：“将军是要……去何处？”

        “伊城。”

        竹苓如遭雷劈，伊城，为什么会是伊城？如今陛下尚安，更何况沈屿也是刚从伊城班师回朝，为什么会这么快？

        “我陪将军一同回府。”她强迫自己安下心来，“我可以……随将军一同出征吗？”

        沈屿弯下身子，平视着竹苓，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乖乖，这不是一件小事，你跟着我不安全。”

        自家的娇小姐哪里见过尸体遍野的场景，即使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梦里也都是那些沾满血的尸体。他哪舍得竹苓去体会他当时的境遇。

        一行人连夜回府。

        竹苓将沈屿需要的衣物全都整理好，面上还带着不舍：“真的不可以吗？”

        沈屿亦如她初见他时，一身甲胄，脸上是征战之人才会有的铮铮血性。

        他用力地抱了抱竹苓：“等我回来。”

        在沈屿迈出将军府大门之际，竹苓勾住了他的尾指，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你要好好的，你还……欠我一个新年。”

        沈屿的指腹擦过竹苓的面颊：“好，回来陪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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