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唱歌

白依楠很想跟李耀阳说说季天，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虽然做过不少错事但是有些确实是你们误会了？

        又很没有必要。

        她其实想跟其他人都解释一下，可是除了一句“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甚至是“哦”还能有什么呢？会有人跟他道歉吗？或许别人还会问“你怎么知道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自己不也恶意揣测过他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中获得了什么，记得就好。说到底，确实与她无关。

        ·

        这个月有期中考，所以没有安排月考，下个月考一次，就到期末了。

        那次的事就像投入深潭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咚的一声溅起水花荡起涟漪，千层浪之后，终是很快归于平静，找也找不着了。

        他们很忙，每个人都很忙，似乎某些人的存在只是为了给这平淡枯燥的生活加点料。

        十一月过去了，十二月接踵而至。

        天越来越冷，偶有回温，白依楠会在风不大的时候骑车，某天早上发现忘了推回室内的自行车座上凝了一层冰霜，手指一抹，结成了碎冰块。

        进到学校里，枯黄的草坪也结了霜，脚踩上去沙沙作响，留下一个水脚印。

        快点下雪吧，好久没有见到大雪了。

        尽管周测江雨岸不参加，白依楠也能感觉到他在进步，她记忆力很好，半个小时一长篇文言文能背熟，江雨岸二十分钟不到就能非常流利地背下来，感觉他好像也就看看。

        英语就更不用说了，他找到了做题的手感之后某次拿着他们周测的试卷把除了作文以外的题目全做了，满分。

        他们现在政史地还是分开考，他至少两门第一。

        只有语文，就跟他的死穴一样，怎么都提不上去，他选择题错误率不会超过三个，阅读理解也还行，作文没上过四十，就是主观题一通乱写，完了他自己还能解释得有理有据，可是没分。

        白依楠一直跟他说背一下答题模板，他不肯，宁愿少得点分，他记了也得不了什么分。

        还有不到这个月后就元旦了，学校照例是要搞一个大型晚会的，每个班至少两个节目报上去进行初选，最后留下来十几二十个当天表演。

        老杨是想让他们积极参加的，毕竟今年过后，明年元旦他们就是高三，想去也没得去了。

        班里人看热闹都是行家，真要表演点什么还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最终只能敲定一个万能大合唱。

        就在大家苦思冥想缩头缩脑，再想不出来只能抽签的情况下，白依楠灵光一闪，拍拍江雨岸。

        “你是不是还欠一个表演来着？”

        江雨岸回头，没什么表情。

        “就那次在操场，我上去之后你说你先欠着，现在能还不？你不会忘了吧？”

        他终于有了些表情，但是白依楠看不懂，然后他点头，拿走了徐妍妍桌上的报名表，唰唰填上自己的名字，头也不回地还回来。

        白依楠凑上前一看：《流浪者之歌》。

        她想起什么，神色一阵古怪。

        “这是什么曲子？我没听过诶。”

        徐妍妍随口说道。

        白依楠回过神接道：“萨拉萨蒂的代表作之一，小提琴独奏曲，又叫《吉普赛之歌》，它的前奏你肯定听过。”

        “不啊，我没听过。”

        “你搜一下就知道了。”

        徐妍妍将信将疑地偷偷找了这个曲子，刚听了开头就恍然大悟：“哦，那我真听过。这个前奏在搞笑视频里都快被玩烂了，搞得我现在听到就想笑。”她又突然解释，“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哈，是我孤陋寡闻。”

        白依楠笑笑：“咱上课铃声还是《d大调卡农》呢，我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了。”

        “呃……”

        云苒在后面幽幽道：“咱晚自习那个铃是《梦中的婚礼》你听出来没？”

        董鸢：“看得出来学校在努力提高我们的审美了，只是努力错了方向。”

        他们平时还是以学习为主，抽两节自习课排练一下合唱，至于江雨岸，他应该有自己的时间。

        他们的曲目只能从学校给的名单中抢一个——怕他们自己乱选，毕竟好几个班都有万能大合唱，经过徐妍妍的努力他们选中了《凤凰花开的路口》。

        董鸢：“其实我觉得这歌适合毕业的时候唱，现在唱有点早了。”

        徐：“孩子，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元旦晚会，高三就没我们的份了。”

        云：“我们不是有毕业晚会吗？”

        徐：“到时候应该有别的，希望我们能挑一个好的。”

        董：“啊，高三，好遥远啊。”

        白：“还有八个月，咱明年八月就开学了。”

        云：“没有八个月了，三十二周不到，二百多天，很快的。咱高中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半了。”

        气氛突然低了下来。

        徐：“哎咱怎么认识的来着？”

        云：“谁知道，谁认识你。”

        白：“忘了，之前就说过几句话，后来慢慢慢慢就熟了，然后就现在这样了。也才三个多月啊。”

        董：“白依楠你之前不是还说跟云苒玩不到一块去吗，现在不也挺好的。”

        白：“确实，我一开始觉得你可高冷了，还有徐妍妍。”

        云：“哈，你觉得我像是那种高冷的人吗？”

        徐：“我高冷？你开玩笑呢吧。我一开始觉得你看起来人很好，之前没分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人不错，就是没怎么接触，后来，哈哈哈，后来开学你被江雨岸端出去了，我当时还可担心你了。”

        白：“往事不要再提，谢谢。”

        云：“你跟他是不打不相识吗？我感觉他是跟谁都特别冷淡的那种，没见他跟谁特别近过，那天我也惊呆了，还以为你怎么惹他了。”

        董鸢一直哈哈大笑，白依楠不知如何作答，好在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

        第一次排练是在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自习最后十五分钟。

        “咱们下周日就要初选了，所以这两周抓紧时间好好练一下，至少唱整齐了到时候选不上也不丢人。”

        首先按照体育队形站好，把唱得还不错的拉到前面去，人手一份歌词，跟着伴奏，由文艺委员苏茜带领。

        “进快了。”

        “没跟上。”

        “谁又抢拍？”

        “后面声音大一点。”

        “那个跑调的小声点！”

        “唱错词了，这谁？”

        ……

        一番折腾，终于在下课之前完整地顺了一遍。

        “我觉得，”徐妍妍一脸沧桑，“我们可能真的要上去丢人了。”

        秦玉含经过她身边安慰道：“没事，最丢人的是小茜茜。”

        徐：“……谢谢，你可真会安慰。”

        秦：“谢谢。”

        白：“哈哈哈哈嗝。人类的沟通并不总是有效的。”

        下午白依楠和徐妍妍董鸢一起去二食堂的面包房，她最近爱上了这里的提拉米苏，顺便带了一盒泡芙。

        徐妍妍吃着往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声：“哎呀，没有月考的日子，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到了期末又会着急地赶。”

        白依楠：“你平时多用功一下到时候就可以不那么紧张啊。”

        徐：“我是想刚考完就放松一下，然后周测可以稍微水一下，但是咱月考完第一次周测水了之后，第二次我就认真了，第三次特别认真，第四次就是月考，老感觉好紧张。”

        董：“真羡慕，我一旦开始水后面就都不行了。”

        白：“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好像也是这样，月初的周测真不想好好做。”

        又过了一会儿，徐妍妍吃完了，说道：“也不知道江雨岸人家怎么做到的，平时也没见他怎么用功，就是一直很明显在进步，我觉得下次月考他能在前几名，他要是再用心点，可以跟小班的人差不多。”

        另外俩忙着吃没人接话。

        她紧接着又说：“他会参加晚会我还挺惊讶的，合唱也好好配合了，就是不咋张嘴。对了，你说他欠你的是怎么回事？”

        “哦，就是那次在操场，我不是上去了吗，他给我录像了，然后我让他上去他没去说先欠着，我当时也没当真，我又提起这件事也没想他真的会同意。”

        “哦我记得，你当时唱得可好了。那个视频能给我一份吗？”

        董：“我那时候跟云苒在一块看直播没注意，我也要看！”

        白：“视频，我没有。在他那吧，不知道删没删，我也把这事忘了。”

        晚上她跟江雨岸说了这事，对方很快就把视频发过来了。

        她当时神游天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怎么样。

        一片昏暗中，几束光源围成一圈，中间是抱着吉他的她，周围有嘈杂的噪声，但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看得出来自己在想些什么，嗓音清亮悠扬。

        即使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也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在想着某件事或者某样东西。

        她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的情感表露这么明显吗？

        那江雨岸呢，他会看出什么？

        从这里，从之前。

        她把视频发到小群里，收获了不少夸奖。

        徐：哎呀你怎么不报名表演啊，我都把你忘了，你这样肯定能选上。

        秦：感情非常饱满。

        云：看得出来是个绝望的寡妇唱的。

        徐：云苒过分了啊哈哈哈……

        董：真的赞，小白可以收拾收拾出道了[爱心]！

        白：谢谢，绝望主妇即将化身致命女人[刀]

        秦：你是在想着谁吗？感觉你在神游。

        白：我就这么……

        云：你是不是在想男人？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没回答，心想这可真是太不好了，也不知道江雨岸会怎么想。他当时好像还说了句话，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来着？不会也是在问这个问题吧？

        她开始十分慌张，过一会儿又觉得没关系，云苒就喜欢开她玩笑，她确实是在想事情，但是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确真正想的是她和那个人的事，而不是他本人。

        谁会知道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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