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次日，夏油杰如约而至。

        “人呢？”

        “他在广播电视大楼录制综艺节目。录制时间需要三小时左右，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沙织已经把敦贺莲的行程打探清楚了。

        此处需要特别感谢交友广阔、消息灵通的堂本拓真先生。

        两人乘车前往广播电视大楼守株待兔。

        一路上，沙织问了几句家入硝子的现况后，两人没话题聊了，沉默着到了目的地。

        此时距离节目录制完毕不足半小时。

        并非置身人群中后，沙织终于有机会和夏油杰搭话：“夏油前辈，我看到的咒灵大约这么大，就趴在敦贺莲背上，两只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她双手比划了个轮廓。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咒灵。夏油前辈，你之前说你见过缠绕在人身上的咒灵，它长什么样子的？你是不是收服它了？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沙织化身好奇宝宝，缠着夏油杰问东问西，还提出了请求。

        夏油杰并不讨厌这个挺乖巧的后辈，同意了这个不痛不痒的请求。

        他唤出了一只咒灵。

        咒灵缠绕在夏油杰身上，形状像只长虫，一圈圈的褶皱布满全身，腹下两排吸盘式的足，头部颇似人形，一对大大的灯泡眼、似人的鼻子和一张香肠嘴，头顶长着稀稀疏疏的毛发。

        是丑宝吧？长这样子只能是丑宝了吧？

        作为颜控，沙织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

        她眼神有些飘，不敢正视前方：“这只咒灵是不是有些特殊技能？我记得前辈说它没有攻击力。”

        “它的肚子里有个储藏空间能放置物品，挺好用的。”夏油杰看出沙织的不自在，体贴地把丑宝收回去了。

        “那很方便啊！夏油前辈是从哪里得来的？”

        “路上捡的。”伏黑甚尔的遗物。

        沙织见夏油杰没有细说的打算，识趣地不再细究。

        丑宝易主了，看来“星浆体”事件已经结束了。

        她能看见咒灵，大脑结构天生与普通人不同，在日后黑化的夏油杰眼里姑且算是同类。夏油杰目前待她如常，不足以说明他信念仍然坚固。

        得想办法再试探试探。

        广播电视大楼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节目录制结束了。

        现在不是说聊天的好时机，沙织紧盯着大门口，寻找敦贺莲的身影。

        有个戴着棒球帽及墨镜的大高个混在人流里往外走，在一群类似打扮的人之中并不突出。

        然而……

        在众人之中，他是那么的显眼，仿佛自带灯光，是如此的闪亮——他背后的咒灵出卖了他。

        “就是他！”沙织伸手指向敦贺莲。

        不用沙织提示，夏油杰也看见了。

        敦贺莲收敛了气势，看起来像个普通人，腰背却十分挺直，哪怕有一只咒灵沉沉地坠在他的背后。

        看敦贺莲昂首挺胸大步向前，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背后的重量，夏油杰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复杂。

        “夏油前辈？”沙织见夏油杰还没收走咒灵，疑惑地喊了一声。

        夏油杰还是没有动静。

        眼见敦贺莲即将走出夏油杰术式操控的范围，他发动了术式。

        咒灵身体悬空，紧紧地用爪子抓住敦贺莲的肩膀，可惜徒劳无功，被夏油杰吸走变成了咒灵玉。

        敦贺莲停下脚步，活动了一下肩膀。

        “怎么了？”社幸一随之停步，关切问道。

        “没事。”

        敦贺莲只觉得肩膀轻松了很多，好像多年来沉沉压在上面的重物突然间消失了。

        应该是错觉吧。

        他摸了摸手腕上指针停止转动的手表，重新迈出脚步。

        “夏油前辈，你刚才？”沙织露出担忧的表情。

        有些话憋在夏油杰心里很久了，不知怎的，他有种不说不快的冲动。

        “你知道咒灵是怎么产生的吧？”夏油杰问沙织。

        这道基础题她会。

        沙织回答道：“知道，硝子前辈和我科普过。非术师无法控制负面情绪，任由其泄露出体外，堆积沉淀后量变产生质变，从中诞生出诅咒。”

        “回答正确。那你知道这只咒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沙织摇头：“不清楚。我见过的诅咒，除了蝇头，从未附在人身上——除了刚才你给我展示的那只咒灵。”

        “对，所以这类咒灵极为稀少。这只咒灵，是从术师行使的咒术中诞生的。”

        “咒术可以诞生咒灵？我从未听说过。”沙织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是特例。”夏油杰给咒灵玉套上结界吞下，感知了一下这只咒灵的能力，“术师诅咒他夜夜噩梦，不知为何，敦贺莲下意识接受了这个诅咒，形成了束缚，并用负面情绪滋养了它，让它得以蜕变。能成长成准三级咒灵，它存在的时间应该很长了。万幸，这只咒灵想以他为养分成长起来，只是寄生在他身上却没有直接伤害他。”

        夜夜噩梦吗？

        沙织回想《华丽的挑战》里的剧情，大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敦贺莲曾经的挚友里克因追赶他不让他打架时，在敦贺莲面前被车子撞死了。雪上加霜的是，里克的女朋友抱着里克迁怒敦贺莲，骂他是杀人凶手，还说“为什么死的是里克而不是敦贺莲”，导致敦贺莲内心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从此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若他做噩梦时重温了当时的情景，估计心里认定自己做噩梦是应该的，无意间接受了诅咒，定下了束缚。

        若真如她所料，敦贺莲这几年必然比原著中更辛苦。希望他日后能解开心结，和最上恭子谈一场甜甜蜜蜜互相救赎的恋爱。

        沙织真诚地祈祷着。

        “术师为什么会诅咒非术师？”沙织懂装不懂。

        “应该是诅咒师接了非术师的委托。”夏油杰不想承认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承认。

        那群诅咒师真是咒术界的败类。

        “不管是术师还是非术师，一样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啊。”沙织边感叹边偷瞄夏油杰。

        在目睹过非术师的丑恶后又看到术师的丑陋面，夏油杰的心情如何？

        夏油杰沉默不语。

        “夏油前辈，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你能不能帮我解惑。”沙织趁热打铁，“咒术师应该算一种职业吧？他们祓除诅咒，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得到报酬，过程和普通社会的所有职业一样，只是风险更高、报酬也相应更高，为什么咒术界普遍认为咒术师高人一等？”

        “咒术师们舍命保护非术师，可非术师里，普通的警察、消防员也同样舍命保护他人。有些咒术师无需报酬，凭一腔热血救助他人，可普通社会里，因为见义勇为而伤亡的非术师同样不少。”

        “可能因为我生活在普通社会吧，我看待咒术师时，并不觉得咒术师和普通人有多大的差别。无论谁救了我，我同样感激，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否是术师而区别对待。”

        “术师和非术师天生大脑结构不同，但这只能区分他们的能力，两者没有生殖隔离，是同一类物种——人类。术师家庭会诞生出非术师，非术师家庭同样会诞生出术师。”

        “虽说非术师会导致诅咒的诞生，但据说术师若非用咒力杀死，也有可能变为咒灵？另外，我听闻世界会主动均衡术师和咒灵之间的实力，若术师实力大增，为了平衡，世界上的诅咒也会对应变强。术师、非术师和诅咒应该有着环环相扣的联系吧？”

        “即便世上没了非术师，只剩术师和诅咒存在，他们的力量也是平衡的，最大的结局是两者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

        “若诅咒胜了，自不用说，人类彻底灭绝；若术师胜了，诅咒彻底消亡，世界为了平衡力量，要么剩下的那些术师从此不能再使用咒力、变回普通人，要么又有一种新的种族诞生，与剩下的术师分庭抗礼。”

        沙织滔滔不绝地发表她的长篇大论，见夏油杰没制止她，悄悄往里面夹了不少私货，输出大量主观观点，稍微跑题了下，恨不得扯着夏油杰的耳朵直接吼“杀死所有的非术师没用，只会导致更恶劣的后果！”

        听完沙织的一席话，夏油杰懵了。

        未进入咒术界前，夏油杰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归类为强者，将其他人划分到弱者里；进入咒术界后，他又顺其自然地把术师归类为强者，将非术师划分为弱者。他的一生，几乎从未作为弱势群体的一方而生存过，虽没像五条悟那样天生被捧上神坛，但几乎把自己放在同一高度。

        进入高专后，他时常出任务祓除诅咒、拯救非术师，咒术界散发着恶臭的思想逐渐渗透到他的心里，同化了他的观念。术师高于非术师，这一概念悄无声息地成为他的常识。

        纵然被伏黑甚尔打败过，这一思想仍根深蒂固。

        如今，有人直接站在他面前，大肆宣扬“术师和非术师同为人类，并无区别，咒术师只是一种职业”的思想，在他心里刮起一阵飓风。

        “夏油前辈？你怎么了？”沙织喊了两声，看他夏油杰反应，轻轻推了推他。

        “我有事先走了。”夏油杰召唤出虹龙，在沙织诧异的目光下，冲天而上，消失在沙织视野中。

        “等等，我还没打听完消息耶——”沙织伸出尔康手。

        “星浆体”事件结局到底如何，讲清楚再走啊！

        夏油杰回到高专，向认识的人发起一场问卷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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