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烈阳高照，本该附着寒意的季节现在却出奇的躁热，带着温度的秋风席卷着蝉声，吹得人有些心烦。

        岑谨阳右手支着下巴杵在桌子上，睫毛如乌羽一般漆黑、纤长，白皙的眼睑下方是一片沉暗的瓷青。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关于祁皓宇的身影，但记忆太过零散依旧一无所获。

        简直干净得离谱！

        更离谱的是祁皓宇看他的眼神，虽然近些天两人没怎么说话，但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怎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相汇，直觉告诉岑谨阳那不仅仅是看待朋友时该有的神态，总觉得里面掺杂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但又一时分不清。

        不会是他小时候太混老是欺负祁皓宇吧？

        把他当成仇人了？

        思索间岑谨阳望向窗外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纠结这个干嘛，反正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还不如借此机会躲远点，省得到时候不能动手，还生一肚子闷气。

        正当岑谨阳的目光还在窗外神游时，胡静拿着一打卷子走到班里。

        她站在讲台上轻咳了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随后一脸严肃地说道：“接下来一年的座位都会按照这次成绩排序，你们都好好考！”

        讲台之下叹气声凝结一片，岑谨阳闻言却丝毫不慌地转起笔来，纤长的指节摆弄着水性笔，看上去十分的灵巧，眼睫的弧度微弯，给人一种眸中含笑的感觉。

        若是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估计会以为他对这次考试多么的胸有成竹，才会面露笑意。

        其实不然，岑谨阳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小算盘。按照胡静的作风，座位排序虽说是一方扶持另一方，但绝不可能将最高分和最低分放在一起。

        他昨天下午向许星泽打听过祁皓宇的分数，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如此一来便好办了些，只要他考得差，就绝对和祁皓宇坐不到一起！相对来说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学习，还会被调到后排。

        想到这岑谨阳心里顿时变得美滋滋起来，觉得就连考试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哈哈哈，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岑谨阳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讲台上的胡静看到他傻笑愣了一下，心想这孩子怕不是对考试压力太大，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吧？

        随着如流水般清澈的铃声，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因为这次只是简单的排序座位算不上大考，所以就只考语文、数学和英语这三门，采取百分制。卷面都是高二的内容，题量和难度都不是很大，只有一面a3纸。

        岑谨阳拿到试卷后，大致观摩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果断把重心放在了选择题上。

        虽说在高二讲基础知识的时候听过一点零七八碎的内容，但他又不是为了考高分，相反分数越低越好，所以像那些什么填空、大题他统统不要。

        白给都不要！

        想着他拿起笔在填空和大题前画了个大大的叉号，随后把目光落在了第一道选择上。

        第一题b的平方等于ac是a、b、c成等比数列的什么条件，a充分不必要条件，b充分必要条件，c充要条件，d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条件。

        这么基础的题相当于白给分，可惜啊，他不稀罕，他只是个演员，就像那句歌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就算是会，也不可能选正确答案，既然要演那就直接贯彻到底！

        拿出压箱底的老方法——掷骰子。

        其实就是一块橡皮切成正方体，上面标了a、b、c、d、再来一次和空白，如果摇到空白就用更高级的方法。

        ——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实在不行就蒙c。

        万古流传千年不变，不会吃亏不会上当，将一切托付于命运！

        骰子一投，划过空气稳稳地落在桌面上，显示点数“四”，岑谨阳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在卷子上写下了d选项。

        这波操作直接给坐在他斜后方的陆垚看懵了，内心直呼高明！

        讲台上原本打算坐下来写教案的胡静，看到他这样，一脸吃了什么的表情，默默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她现在觉得有些头疼。

        台下的岑谨阳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继续抛点填答案，笔尖不停落笔有力，字迹十分娟秀，这是小时候父母逼他练字的结果。

        在他高一那会，不知多少老师夸赞过他出类拔萃呢！

        掷骰子填答案的方法很快，开考不到十分钟岑谨阳就答完了所有的选择题。

        他捏着试卷一角，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睫轻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上去是十分满意。

        独自欣赏了一会儿，岑谨阳决定交卷。

        他拿起卷子起身朝讲台走去，途中路过祁皓宇的座位，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题目已经答完了一半。

        岑谨阳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黑板侧边挂置的钟表，才刚开考二十分钟，不由得感叹这人的速度和正确率。

        正在草稿纸上验算的祁皓宇察觉到了身侧的人，抬眼望去沉默了几秒，看了眼岑谨阳手上捏着的只写了选择题的卷面眉间微蹙。

        二十分钟写了选择？

        虽说速度还可以，但这正确率

        真的有些不忍直视。

        大致过了一遍岑谨阳的试卷后，祁皓宇的眉间蹙得更紧了，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岑谨阳看着他这副样子表示无所谓，冲着祁皓宇挑了下眉，带着一脸“老子开心！老子乐意！”的面容掰头走向了讲台前。

        身后的祁皓宇垂头轻叹了口气。

        心想，他现在怎么一股小孩子脾气。

        坐在讲台上的胡静低头写着教案，只见一张几乎于空白的试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胡静一抬头果不其然，岑谨阳那张拥有优秀dna的帅气脸庞出现在了视野里。

        “岑谨阳！”胡静顿时感到火冒三丈，直直地瞪着他，“你是想气死我吗？！”

        经过胡静这一叫嚷，原本在埋头写题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您别瞎说，我可没有。”岑谨阳露出了一抹痞笑。

        “随便蒙几个选择题就把卷子交上来了，你不是想气死我是什么？！”

        胡静气得脸都红了。

        岑谨阳歪头笑道：“胡老师，能写的我都写了，就算再坐一个多小时，我交的还是这些。”

        倏然转换成了一脸乖巧，“真不是诚心气您的，消消气。”

        拼卖乖没人能比得过岑谨阳，胡静知道他现在的学习情况倒是也没说假话，再一看那人畜无害的外表，被迷惑了一些。

        她朝岑谨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赶紧走，赶紧走！看你就烦！”

        岑谨阳失笑，“谢谢胡老师！”

        说完，便扭转脚尖立马窜出了教室，在路过走廊时他下意识地透过窗户瞥了一眼祁皓宇，此时的祁皓宇正奋笔疾书写着卷子。

        切，就这？

        写得再快也没他快！

        校园内的五角枫遮挡着阳光，树荫下到还算凉爽，岑谨阳拿着从学校超市买来的冰水，昂首猛地灌了几口。

        矿泉水的瓶身笼罩着一层雾色的水汽，冰凉的水珠在瓶身不断凝聚、滴落，划过少年的喉结直至锁骨，画面冲击视野，极具诱-惑力。

        随着喉结的吞咽动作，原本满到快要溢出瓶口的水位线，倏然降到了一半，冰凉舒适的感觉随着喉咙向下延伸至胃底，逐渐漫步全身。

        对于与正值少年的人来说本就是火气正旺的时候，再遇上这种季节，如骄阳般的身体不免会更加燥热，这时一瓶冰水，往往能舒畅百倍。

        岑谨阳在猛灌几口冰水后，抬手扫了扫下巴上的水渍，顿时感觉全身舒爽，身体上的放松让脑部的神经也安稳、放松不少。

        “嗡嗡”两声，兜内的手机震动，他一开始并未打算理会，可消息还在继续，震得腿根发麻。

        岑谨阳面露无奈，甩了甩指尖的水珠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微信联系人轻啧一声。

        这个考试的点找他的，也就只有和他一样提前交卷的陆垚了。

        指尖滑动屏幕，点击了聊天页面。

        【兔土超好吃】：阳哥，我考完出来了。

        【兔土超好吃】：你在哪呢？

        【兔土超好吃】：阳哥，怎么不理我qaq。

        【兔土超好吃】：阳哥～

        “……”

        阳哥本人看着消息瞬间黑脸，他很早以前就吐槽过陆垚这个奇奇怪怪的微信昵称，随后被陆垚diss说不懂潮流，再后来陆垚就被不懂潮流的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但微信昵称却一直没改。

        岑谨阳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消息，眼皮一跳，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被恶心到了。

        随后握紧手机开始打字。

        【你得不到的爸爸】：好好说话！

        消息刚发出去就是一阵震动，手机那边的人秒回。

        【兔土超好吃】：好嘞！阳哥你在哪？

        【你得不到的爸爸】：学校超市。

        【你得不到的爸爸】：干嘛？

        【兔土超好吃】：帮我带一瓶冰水，谢谢阳哥！

        【你得不到的爸爸】：

        工具人·阳绷着脸回完消息，原路返回去了超市。

        ……

        “阳哥去了超市。”陆垚站在教学楼下，举着手机给面前的祁皓宇展示。

        祁皓宇沉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早在岑谨阳交卷后不到十分钟，祁皓宇也随之了交卷，而陆垚则是比祁皓宇晚了五六分钟。

        原本陆垚只是想下来遛遛弯，等到点考下一门，至于他阳哥在哪也没想着多问，毕竟一会还会见到。

        可谁想着刚下楼就碰上了靠在树边的祁皓宇，祁皓宇一见就抬步朝他身边走，少年冷峻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光直对视线，看得陆垚一愣，还以为是昨天的事不愉快，现在专门来打他的。

        陆垚见状忐忑了半天，最后一开口才知道，人家只是没有他阳哥微信，过来问他人在哪的。

        “祁同学，咱俩加个微信吧。”说着，陆垚打开了微信好友码，“一会我把阳哥手机号和微信发给你。”

        省得你再找不着。

        “好，谢谢。”祁皓宇面无表情地点头答谢，随后掏出手机加了好友。

        陆垚给祁皓宇推完微信后say了个bye，就看着人往超市那边走了，不得不说他阳哥这个朋友还挺酷，但他阳哥那么暴躁，是怎么和他处下来的？

        虽说陆垚有些好奇，但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也不太好过问，干脆就把好奇抛到脑后，遛弯去了。

        岑谨阳刚从超市买完水没走两步就遇上了祁皓宇，他一开始想掉头就走，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遇上他掉头就走干嘛？显得弱智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怕他。

        再说了以后八竿子都打不着！上！必须上！

        岑谨阳抬步停在他面前，转动眸子上下打量着他，微挑眉梢，随后问道：“你来买水？”

        祁皓宇摇了摇头眸光淡淡，树荫间的微光打在面前少年的脸上，形成一圈光晕，低沉的声音有些发哑，“找你。”

        哈？

        就在停下之前，岑谨阳大脑飞速运转，觉得他来超市无非就是渴了来超市买水，饿了来买吃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来找他这个答案！

        惊讶使他大脑空白，懵了一下，在缓过神来后张口问道：“有事？”

        “嗯。”祁皓宇点点头，“一会还有考试，我们边走边说。”

        “哦。”

        岑谨阳莫名其妙地听了他的话，两人一起并排走在路上，前者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点被祁皓宇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有些恼火。

        “什么事啊？”

        上一秒还乖乖听话的岑谨阳，下一秒又变成了痞里痞气的大爷语气。

        “你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拿着卷子从我身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答案没几个对的。”祁皓宇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我可以帮你，现在开始还不算太晚。”

        “……”

        几个意思？！

        他写几个选择题正确率不高怎么了？是拉低班级平均分，嫌他碍眼了？！

        岑谨阳盯着他眉间蹙紧，舌尖抵着腮帮鼓起一个小丘，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祁皓宇人还行，自己昨天那么对他都没生气。

        但是刚那话让岑谨阳扭转了对他的认知，脾气再好有个屁用，依仗成绩高高在上，还说什么帮他？看不起就直说啊，扯什么没用的？

        岑谨阳稳了稳语气，对他说道：“学霸自己学习的时间不紧吗？还有空管别人？”轻笑一声，“好意我心领了，用不着，以后少管我，谢谢！”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原地的祁皓宇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眼睫微眨，反复想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觉得还是太早了。

        毕竟岑谨阳现在什么都忘了，对于他来说彼此还是刚认识的阶段，难免会觉得那些话有些激进，还是再等等吧。

        刚回到班的岑谨阳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陆垚的座位上，将一瓶带着雾气的水“哐”的一声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陆垚见状一愣，刚才考完试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像是吃了一吨炸药似的？难道是刚才和祁皓宇吵架了？

        “阳哥，你和祁同学吵架了？”陆垚试探地问道。

        岑谨阳闷闷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刚才我和祁皓宇在一起？”

        陆垚：“……”

        完了，引火上身。

        陆垚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刚才考完试，他问我你在哪，我就”

        “所以你才特意来问我？！”岑谨阳眸光如同利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陆垚点了点头，他没敢告诉岑谨阳，自己把他的手机号和微信都推给了祁皓宇。

        他怕死得更惨

        岑谨阳咬牙切齿冷笑两声，随后一把将陆垚桌子上的水拿了回来，“滚回去考试，今天之内别理我！”

        就这？！还想喝水？渴着吧！

        陆垚见状也只能垂头丧气地乖乖坐回了座位，心想，以后帮忙的时候还是事先报备一下吧。

        接下来的两门考试，大家都怀着无比的“欢乐”度过。

        所有考试结束后岑谨阳回到了家，拿出手机一看，微信联系人上有个小红点。

        【系统：y62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我是祁皓宇。】

        岑谨阳：“……”

        他哪来的微信？！

        岑谨阳的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答，只见添加好友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系统：对方通过[兔土超好吃]的名片推荐添加。】

        岑谨阳看着那行小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了一阵咬牙切齿般地嘶吼：“陆垚！！！”

        声音如超声波穿透墙壁，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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