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校园路边种植的五角枫还未泛黄，偶尔一阵暖风拂过，叶间被吹得沙沙作响。微风席卷着一片绿叶在空中摇曳落下，虽比不上十月末那耀眼的红色，但也颇有意境。

        岑谨阳一脸不愉地跟在陈东身后，穿过操场直抵西面正门，门口一溜歪斜站着几个人，全都面露不爽。

        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轻瞟一眼就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问题学生，但很不巧岑谨阳全他妈认识。

        他长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带着懒散地步子加入到队伍中央。半吊着的书包挂在右肩，双手揣进兜里微微偏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痞懒气。

        歪七扭八的队伍里有了这样一位帅哥的加入，整体逼格直接翻了个倍。

        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兄弟杵了杵他，“阳哥，你也被逮了？”

        “昂。”岑谨阳懒散地答道。

        杵他的兄弟名叫陆垚，是岑谨阳的同班同学，两人高一就认识。原本两人没什么交集，但自从高二的某一天在学校门口共同应战了一场“厮杀”，缘分就这么挡也挡不住的来了。

        兄弟间的感情通常都是从一场“架”开始的，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在岑谨阳加入那带有逼格的队伍后，陈东就开始了他那教科书般的说教模式，什么从前、以后、未来规划的不管有没有用说了一大堆，就像是某些组织强行洗脑一样。

        陈东刚开口岑谨阳便把脸偏到了一旁，这些道理自他高二逃课以来就听了不少，也不知道陈东对它们是什么执念，每次搬出来连字都不带变得，再听下去他就要怀疑教导主任的文化水平了。

        陈东属于一张口就停不下来的那种，足足把他们数落了二十来分钟，岑谨阳腿都快站麻了愣是没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

        实在是无聊，岑谨阳视线开始随意的乱瞟，当瞟到校门外时，一个少年高挑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眸，他眯着眼看了半天越看越眼熟，直到那人走近他才认出。

        这是网吧那小孩？

        当时坐着没感觉他有多高，现在朝他走过来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七左右。

        “小孩儿，你来了？”岑谨阳半抬着眼皮，嘴角勾起了一个痞味十足的笑。

        少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直接走到了陈东身边。

        啧，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岑谨阳心说。

        一旁的陆垚见他这样子低声说道：“阳哥，你认识？”

        “早上网吧碰见的，新生。”

        陆垚哦了一声，“大早上就去网吧，你的接班人？”

        “滚。”岑谨阳笑说。

        小孩儿去什么网吧？

        不得一切以学习为重？

        陈东闻言转身，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在看到男生正脸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道：“浩宇来了，快进去吧！”

        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

        门口拥有逼格却被罚站的众人：？？？

        凭什么他可以进去？搞区别对待？

        就他妈离谱！

        少年听到陈东这话后礼貌点头，抬步朝校园里面走。

        当他路过岑谨阳面前时脚步微顿，偏头向那带有痞懒之气的帅哥别有意味地淡淡一笑：“迟到别被抓。”

        这他妈是岑谨阳在网吧时和他说过的话，现在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了他。

        嘲笑！绝对是嘲笑！！

        蓦地一下岑谨阳的怒火被瞬间点燃，把书包甩在一旁就要上前，却被陆垚和其他几个兄弟拉了下来。

        “阳哥，陈东！陈东在旁边！”陆垚压低声音劝告着他。

        岑谨阳闻言瞥了一眼旁边的陈东，要是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打人别说处分了，就是开除也有极大的可能，他知道这个道理。

        怒瞪着少年的背影眸光冰冷，狠狠地咬了咬牙，这才收了手。火气直烧心头，岑谨阳被气得面色有些发红，但也只能暗自压火。

        过了几秒，陈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他的样子应该并没有注意岑谨阳这边的反应，陆垚和其他几个兄弟跟着松了口气。

        “你们每人八百字检讨，写完交到我办公室。”陈东皱着眉，“好了，回去上课吧，下次早点来！”

        说完便放了人。

        在回教室的路上，陆垚一脸纳闷地看向岑谨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却迟迟没有出声。

        这眼神看得岑谨阳一阵发烦，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别墨迹！”

        “哦，我就是想问问那新生为什么针对你啊？”陆垚轻眨了下眼，语气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针对他？为什么？

        他他妈也想知道！

        岑谨阳一想到刚才的场面血压就持续飙高，迄今为止才是第三次见面，一想到那个别有意味的笑岑谨阳就感觉怒火中烧。

        他高二见过太多这种笑了，尤其是别人找他约架的时候，在他看来只要这么笑的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不怀好意。

        要么单纯嘲讽，要么主动挑事，所以才没按耐住想要出手，要不是陆垚他们拉着提醒陈东在场，他可能真的会直接上去把那新生揍一顿。

        妈的，看他不顺眼？别跑，打一架啊！

        看看谁输谁赢！

        想到这岑谨阳的脸色愈来愈黑，眉间蹙成一团，近似于咬牙切齿地口吻，将话语一字一字从口中迸出：“最好别让我再遇见他！”

        旁边的陆垚见到他这幅样子默默闭上了嘴，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敢说话吗？反正他是不敢。

        湘淮一中的操场对面共有三栋高楼，那是他们上课的地方，可能是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努力还特意起了个名字——学勤楼。

        学勤楼是按照年级高低分配的，而岑谨阳的教室就在学勤楼最右边那栋的四层。

        四层的高三五班异常安静，就像是一枚针落在地上都能被听到似的。岑谨阳和陆垚懒散地杵在门口，目光落在讲台之上。

        讲台上站着一个女人，那是他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胡静。

        胡静身材高挑大约一米七左右，眼尾生来就是上挑的，再加上凛冽的柳叶眉，就算是面无表情地往面前一站，都会给其他学生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此时的她正环抱双臂半撩着眼皮，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两人，周身的温度仿佛降到了最低点。

        被这冰冷的目光一看，岑谨阳表示内心毫无波澜毕竟自己从小就被这样的目光沾染习惯，只是身旁的陆垚不禁打了个寒颤。

        门口的岑谨阳与胡静四目相对，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胡静眉间微松轻叹了口气，摆摆手便让他们进去了。

        她早就猜到这两人一定会迟到，毕竟这两年的班主任不是白当的，但真当看见岑谨阳和陆垚站在门口的时候，胡静还是免不了有些头疼。

        “我怎么感觉老胡刚刚看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呢？”陆垚在落座后偷偷对岑谨阳低声说道。

        “你想多了。”岑谨阳冷哼一声。

        就算是要吃人那也是先拿他开刀。

        岑谨阳在高二这一年里早就摸清他在各个老师心中的地位，总结就是避之不及。

        想到自己混成这样他冷笑一声算是讽刺，暗嘲自己的讽刺。

        讲台上的胡静轻瞟了两人一眼，看到交头接耳也没有再管，只是清了清嗓严肃说道：“因为今年高三的缘故，你们的座位会有变动，过两天会安排一场开学考试，按照考试成绩重新排座。”

        这番话一出，讲台下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更多的是来自班里同学的哀嚎和抱怨。

        “不是吧，开学就要考试？”

        “我不想考试能不能延期啊？”

        “我不想开学！”

        ……

        坐在最后一排的陆垚也一脸萎靡，偏过头道：“阳哥，你复习了吗？我什么都不会！”说罢叹了一口长气。

        岑谨阳倒是直接被这话逗乐，笑得眯起了眼，“你就算复习，不也是什么都不会吗？”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陆垚后知后觉。

        岂止是有道理，那简直是板上钉钉！

        他们所在的高三五班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理科班，理科向来成绩不具有稳定性，总是时上时下，可岑谨阳和陆垚的成绩却是雷打不动。

        最初的分班考试还是在高一下学期，那时的岑谨阳成绩优异，次次都是年级第一，轻松就一脚迈入了理科一班。至于陆垚，那就只能说拥有“钞能力”了。

        由于高考改革，他们从高二就实施了走班制度，原本的分班也一直没变，介于最后岑谨阳堕落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就承包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宝座，不过最好的理科班出了两个年级倒数，也不免会遭到其他人的耻笑。

        讲台上的胡静猛敲了两下黑板，将地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盖过，“这次和以往不同，为了某些差生考虑——”

        那利如刀刃的眸光就落在了最后一排的岑谨阳和陆垚身上。

        陆垚：“……”

        岑谨阳：“……”

        直接报身份证号算了

        “今年的座位排序以互补为主，说直白点就是一名好生和一名差生。”胡静顿了顿，“如果你们在互补的过程中成绩下滑，我会及时给你们调换座位！”

        闻言陆垚一脸哀怨地转向岑谨阳，“阳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岑建阳舌尖抵了抵牙，“我就不信有人敢管我！”

        还互助学习？做梦！

        “好了安静一下，还有一件事，这个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两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说着，大家的目光一致落在了班级门口。

        两位男生走了进来，一位生的一双杏眼里面酝着韫色，另一位眉峰冷峻，长相极其具有攻击性，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清冷感。

        当两位转学生同时在台上站稳，台下便哗然响起一阵掌声，很是热烈。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岑谨阳和陆垚纹丝不动，但是面部表情却十分精彩。

        陆垚微微张嘴一脸诧异地说道：“阳哥，那小孩儿是转学生啊？整个一羊入虎口？”

        岑谨阳对着讲台冷哼一声。

        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上赶着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台上另一位转学生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许星泽……”

        岑谨阳听着这个名字微微一顿，看着许星泽的目光有些发愣。虽然自己幼时的记忆有些零散，但也依稀可以从里面找寻到这个名字。

        他儿时的记忆片段很少有幸福快乐的时刻，大多数都已被父母吵架的场面所代替，甚至是挥之不去。

        季芳琴：“岑铭海！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你有把这当家吗？”

        岑铭海：“什么在外面鬼混？我要不出差你们指不定在哪饿死！”

        嘭的一声，花瓶摔落。虽说隔着两道门，但那声音也尤为清晰。岑谨阳抿了抿嘴一声不吭，他借着门缝看向外边，表情里已是淡然。

        “哥哥”身后的岑音音轻轻挽住岑谨阳的手指，温热的泪水从眼眶颗颗滴落，岑谨阳愣了一下。

        他温声轻安慰着她，“别怕，哥哥带你出去。”

        “嗯。”

        虽然岑谨阳早已习惯这永无止境的争吵，但岑音音不同，她还太小。

        听着隔壁房间的阵阵响动，岑谨阳无奈只得带她离开。

        三月份的春夜微凉，一股股寒风席卷吹入心间，使心头凉了一半。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并肩坐在路边有些茫然，他们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过还好，在寒冷的夜风中呆坐了十几分钟就遇到了许星泽和他的妈妈。

        许星泽的妈妈对岑谨阳家的情况有所耳闻，再加上自己的儿子和他是好朋友，看到两个孩子因为父母的争吵坐在寒冷的夜风中，顿时母爱泛滥，便把他们一同带回了家。

        在岑谨阳还沉陷在回忆中时，一旁的陆垚用胳膊顶了他一下，打乱了思绪。

        “干嘛？”岑谨阳偏头问道。

        陆垚微微昂首，示意他向前看，“那个挑衅你的转学生一直盯着你看，他什么意思啊？”

        岑谨阳闻言转头，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和祁皓宇的目光撞上。

        台上看他的人缓缓张口，“我叫祁皓宇，很高兴认识你、们。”低沉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最后那个“们”字轻到近乎没有。

        祁皓宇微弯眉眼注视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让原本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荡然无存。

        祁皓宇这一笑，像是把班里的女生勾了魂去，一个个面露羞涩，只有岑谨阳此时的脸色愈发暗沉。

        他觉得祁皓宇这笑是完全是升了一个等级的挑衅，没有“更”，只有“最”。

        顿时，原本压下的怒火连同熄灭时释放的烟雾被一同点燃，开始了猛烈的燃烧。

        妈的，拳头硬了。

        岑谨阳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一道火光，死死地盯着讲台上的祁皓宇，双上平摊的手掌倏然攥紧，骨节在握紧时的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的陆垚听着这响声一愣，开始忽略讲台盯着岑谨阳。他怕他的好兄弟突然暴走，冲上讲台就给转学生揍一顿，毕竟胡静还在。

        果不其然，下一秒岑谨阳就猛地站起，陆垚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扥下。

        “嘭”的一声，岑谨阳和身下的椅子来了个猛烈撞击，直接让班里所有人愣了两秒。

        两秒后岑谨阳蓦地转头瞪着陆垚，漆黑的眸光恍若一把利刃，像是想把他直接戳死在座位上。

        岑谨阳气的表情有些僵硬，直勾勾看着陆垚的脸就像是在质问“你是不是有病”一样。

        陆垚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连忙小声解释道：“等等，再忍一会，胡静还在上面。”

        听完解释，两人一同转眸回看讲台之上，这才发现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

        陆垚：“……”

        岑谨阳：“……”

        他妈的无语，直接成为万众焦点。

        “你们两个干嘛呢？”胡静在讲台上喊道。

        “没事没事，刚刚没坐稳。”陆垚连忙打起了圆场。

        “那就坐好。”

        在陆垚和胡静解释的过程中，岑谨阳幽怨地看着祁皓宇，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又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草！

        岑谨阳被这笑意激到，一股燥热的戾气在心中浮动，他刻意压制，呼吸频率时上时下。

        笑？等胡静走了就让你笑不出来！

        终于，胡静在给祁皓宇和许星泽安排完座位后离开了教室，岑谨阳见“阻碍”消失后，一刻也没有耽误。

        膝盖窝顶着椅子往后一撤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位转学生面前，围在周围的同学见他如此气势汹汹立马朝后拉开距离。

        岑谨阳一巴掌拍在了祁皓宇的桌面上，力道很大，大到白皙的手指在接触桌面的下一秒就泛起了微红。

        他看着祁皓宇挤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随后硬邦邦地说道：“祁同学，麻烦你和我出来一、下。”

        座位上的祁同学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的眸子微眨了下眼睫就起身跟了出去，留下班里众人一脸懵逼。

        “诶诶，什么情况？岑谨阳不会是要和新来的同学打一架吧？”

        “我觉得像，刚刚岑谨阳那气势感觉应该挺生气的。”

        “不会吧？他不是不动班里人吗？”

        “别忘了那转学生是新来的。”

        班里的众人激烈的讨论，一旁的陆垚倚在窗边看着手机的消息笑哼了两声。

        趁着监控室没人，这次现场教学，给你们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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