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孩子死了

望着沈若云的背影，郎中悠悠叹了口气。

        怎会有这般心狠的女子，要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胎死腹中。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儿，恐怕有她自己的苦衷，她既然要这么做，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且给的银两不少，那自己作为一个郎中又何乐而不为。这次做的也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

        想到这儿，郎中便压下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忍，重新关闭房门吹灭了烛。

        而沈若云心里，则已经开始计划一场周密的戏。

        “不好了！二夫人出事儿了！”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起，王府中就闹成了一片。

        奶娘听到后，皱眉起身，心想着昨日自己刚对王爷说过产期还有三个月，怎的今日就出了事儿。不过这是迄今为止王爷唯一的骨肉，任谁也不敢懈怠，便赶忙起身一边唤丫鬟将郎中叫来，一边往祠堂跑去。

        沈碧瑶被这声音惊醒之后也是纳闷，不由蹙起了秀眉，这沈若云又要耍什么花招。

        身旁的紫枫俨然也是听到了这声音，但面上却未曾露出一丝焦急之色，甚至在碧瑶起身之后，还出言嘲讽道：“你为何这么激动，不是巴不得沈若云出什么事儿？”

        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毫不关心，这到底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一个人。沈碧瑶心中对紫枫的鄙夷更盛。

        “我随你一起去。”在沈碧瑶换好衣服之后，紫枫一边唤着，一边起身穿衣。

        “怎么？”碧瑶冷笑，目光瞥了紫枫一眼，轻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怕我趁机对你的二夫人不利？”

        “随你。”紫枫最讨厌看到沈碧瑶的这幅表情，又是一阵怒上心头，阴狠地说道，“她的命我不在乎，把你留着，慢慢折磨，就够了。”

        沈碧瑶听到这话，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与他动怒就是自己输了一般，并未等他便独自一人淡然地离开了房间。

        不过还未走到祠堂，紫枫便追了上来，沈碧瑶也并未理会他。

        到了之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要严重得多。

        郎中还没有到，但沈若云的身下已经被血染成了模糊一片，脸色苍白，汗珠不断滚滚流下。

        奶娘虽经历过不少这场面，却也没见到如此凄惨的情况，脸色亦是很难看，口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

        “王爷……”沈若云咬紧了下唇，见紫枫进来便痛苦的抬起了手来，或许的因为血留的太多，刚刚抬起了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下人们都给紫枫让开了位置，紫枫缓步走到床边。

        沈若云一把抓住他的手，满脸痛苦之色，又看了奶娘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王爷……奶娘……让郎中来……保，保住我的孩子。”

        这话任谁人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场面却让人很是感动。

        “别说了。”奶娘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沈若云如今虽成了众矢之的，但被人凌辱也并非她本意，而且自己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见她为王爷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同为女人不禁有些动容。

        “不，我怕，没机会说了。”沈若云攥住紫枫的手更紧了一些，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王，王爷。若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假如若云挺不过这关，求王爷好好照顾这孩子，莫要让他受了委屈。”

        “二夫人您别说了，会过去的。郎中马上就来，定会母子平安。”一旁的丫鬟也试了试泪，慌慌张张地说道。

        沈若云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一行清泪徐徐的滑落了下来，握住紫枫的手，加大了一丝力气，气若游丝的说道：“挺过去又如何，怕是……孩子生了，若云与这王府也就没了什么瓜葛。倘若被赶出去，终身见不到孩子，还不如，死了……啊……”

        说着，沈若云又发出一声难捱的呻吟，让人听来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说罢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想再做什么挣扎。

        “二夫人！二夫人！您不会有事的！”还是那丫鬟哭着跪倒了沈若云身前，又转头对紫枫说道，“王爷，您快劝劝二夫人啊，她若是没了力气，这孩子怎么生的下来啊。”

        沈碧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眸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冷哼了一声。

        这名丫鬟的话实在颇有深意，表面上是让紫枫相劝，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许诺。而沈若云如今做出一副放弃了生机的模样，周遭又有如此多的丫鬟下人，若是紫枫没有开口说出半句许诺的话，必然也会惹来下人的不满和心凉。

        好一招赶鸭子上架的本事。

        沈碧瑶打量了那丫鬟几眼，发觉她的样貌并不熟悉，应当是专门在祠堂照顾沈若云的。

        “安心将孩子生下来，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紫枫果然许诺，重重的在沈若云的手上拍了拍。

        沈若云微微睁开眸子，手却将紫枫的手握得更紧。

        “郎中来了。”不知是谁唤了一声，众人都让开了位置。

        郎中见到沈若云的这状况也是一惊，急忙伸手去摸沈若云的腕，而后又赶忙转身对众人说道：“来几个人帮我一下，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看来是要接生了。

        沈碧瑶第一个走了出去，她是断然不会留在这房中帮忙的，她没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而且万一沈若云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岂不是难说得清。

        而紫枫身为男子不好再待在这房中，也没想待在这房中。

        只是拍了拍沈若云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慰的温柔表情，便转过身，恢复一脸冷漠的模样，走出了房门。

        时不时能听到房内传来的痛苦呻吟，让人很是揪心。

        沈碧瑶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沈若云煽情的安排“保孩子”，其丫鬟恰到好处的话，以及督促着紫枫不得不说的许诺。

        还真是会利用这场早产，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活着，如今最起码是保障了自己的地位。

        沈碧瑶此时倒是好奇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郎中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房中并未传来婴儿的啼哭。

        沈碧瑶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王爷，恕在下无能，孩子已死在了腹中，尽力救治，这才只能保下了二夫人的命。”

        胎死腹中？

        沈碧瑶问道：“为何六个多月了，无任何异动，孩子却突然会死？”

        听到这问话，紫枫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碧瑶。

        郎中摇了摇头：“很多原因都会导致这般状况，只能怪命吧……”

        沈碧瑶显然对这种回答并不满意，只是又想再问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紫枫的眼神，她也不好将自己的怀疑表现的太过明显，便悠悠叹了口气。

        “怎么？她没死，你不高兴？”紫枫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在沈碧瑶耳边说道。

        “丧心病狂。”沈碧瑶冷哼一声，深深的剜了紫枫一眼，便大步离去，不再去理会这边的事儿。

        紫枫好似永远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人，是不急不躁的操控者，总是冷眼看着两人的斗争，这让沈碧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沈碧瑶越想越觉得胎死腹中这事情不对劲儿，便又询问了几位郎中。

        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不好说，但在询问到城西某位郎中的时候，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言语之间也有些颤抖：“可能是营养不良所致。”

        “营养不良？”沈碧瑶摇摇头，深深的蹙起了秀眉，心中甚是疑惑，便开口对郎中问道：“这不可能，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郎中脸上的慌乱更加明显，连连摇头说自己才疏学浅并不知，让沈碧瑶赶紧离开。

        沈碧瑶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便压低了声音，眼中带有一丝凌厉的光：“有没有可能，是服药致死？”

        “不知。”郎中立刻回道，又借口自己事务繁多，让门童送客。

        最后看一眼的时候，只见郎中拿药的手都有些发颤，双眼更是恍惚无神。沈碧瑶便转身离去，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奶娘昨日刚来找过紫枫谈论了沈若云生下孩子之后应当如何处置，紫枫不咸不淡地回答说要将其重新关入地牢。而今日沈若云就无端端出现了早产的情况，且自己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孩子死于腹中。

        根据几位郎中所说，在王府不可能出现营养不良的状况，沈碧瑶也曾派去许多人隔三差五监督，沈若云的身子也没有任何异样，这种生死危机的情况，又怎会突然出现。

        而且，这郎中态度极为闪躲。

        莫非这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沈碧瑶有种大胆的猜测，或许是昨日奶娘与紫枫的谈话，被沈若云听了去，害怕自己将孩子生下之后便再无什么优势，且不能得到半分好处，落入地牢可能连骨肉也见不到一面。而自己又当面戳穿了她与白子阳的奸情，她怕生下孩子真的有了证据导致事情败露，便寻郎中买了使胎儿致死的药物，铤而走险堵上了一把！

        这猜测让沈碧瑶冷汗直冒。

        该是多狠心的女子才能做出这种事。

        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沈若云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是绝情到如此地步。

        沈碧瑶握了握拳，心下发誓，定然要这等女人生不如死，也算是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这次未死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如此痛快地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前世沈家的仇，自己的仇，定要一一还回来。她永远忘不了在雪地之中，沈若云阴险的模样是自己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这样吧，你最漂亮的是这双眼睛，而我最讨厌这双眼睛，只要你肯把它送给我，我就答应你去救爹娘。”

        “知道王爷为什么不出来么，因为他根本就不在王府，而是在刑场监斩你爹娘。”

        “现在你爹娘估摸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那些声音仿佛就在昨天，在沈碧瑶的脑海之中来回碰撞，迸发出灼灼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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