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师姐

阴不差阳不错的，月隐铁了心要选姚子娴做师父。

        这个口风，在板上钉钉之前，可是兰芷都没告诉。亏的兰芷还帮她上下左右前后的打听，说一定给她选个前途比她还光明的做师父。

        谁知道自家小姐妹偏选个办事第一，修行第二的师父。不过人好歹是个金丹，再差能差到哪儿。兰芷自己安慰自己，又见着身边女子娴静的没了声，怕了她后悔，赶忙去安慰她：

        “都是小雀儿嘴里叽叽喳喳的闲话，别搭理！我们秋水真人，通大天的温柔善良，跟你肯定合得来！”

        月隐皱眉，看着兰芷唱闲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眉眼又柔了几分：“我没有！你放心罢。”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有几分失意，自顾自的念叨：“收了我这个徒弟，师父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啧！什么话，我们家阿月温柔良善，天资异禀的，搁谁门下谁心里都得开花。”

        说着一把搂过身边女子，眨了眨眼。

        “好了好了，我是有着落了，你呢兰芷，让你拜师你偏不！”

        “啧！我这灵根稀松平常，若不是在那洞里……”说到此两人的心里瞬间冷了下来，眉眼都不大舒展。

        好在兰芷反应快，话峰一转：“我要拜师，不是我拜师，是功劳拜师，一个功劳师父有什么劲儿，人家还不好拒绝我的咧！再说了，有了师父，我这只雀儿还能蹦哒几天，索性只要个功宴楼里的宝物快活快活。”

        月隐摇摇头，无奈道：“你呀！”

        兰芷觉得好玩，也学着月隐的样子来了句：

        “你呀！”

        月隐一时兴起，两个人便坐在鲤鱼湖的岸边，照着夜星，你呀你呀你的，叹了一整晚。

        旁人拜师都得搞个什么大典招摇一下子，月隐拜师就一口茶一部功法的交接功夫。

        旁人还没走进拜师礼的大殿，月隐这边早完事儿一旁立着了。

        “这么快！”

        “早完事，早成师姐。”说完还朝着身边的魏师兄傻呵呵笑了两下。

        魏绪闻看着远在殿外几人，一步一步分外郑重的步子，再看这个身边的小师妹，心里是有几分惊叹的。

        而姚子娴座下，那百年不回一次师门的大弟子，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处处惊人的小师妹，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身衣服真像个添茶倒水的丫头，嘚寒酸了。”黄海京自觉抹面儿，却又想起测灵根的时候一众长老掉下巴的表情，扭身看了看自家师父，只觉得，世事无常这词儿真没错了，他百年不开花的莲花峰真的要出个碧水白莲花了，若是再嫁到姬家，凤家那些个大家族，他莲花峰档次可就噌噌上去了。

        “啧！模样身段也好。”那黄海京眼睛跟打了桩似的，一双眼睛只在月隐身上来来去去。

        “师兄……师兄……”魏绪闻压低了声儿，小心喊。

        “嗯……肥水可不能留外人田。”说着一一瞄过在场一众人：“老了……胖了点……这个不行！娘们儿唧唧的！”

        魏绪闻的一声一声的师兄飘散在风里，飘碎了心。

        “哎，这个不错！”黄海京的眼神重重落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上，右手摸上了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嘶！没见过，是年轻的很，模样也配得上小师妹。”

        这么想着，竟然还不顾旁人，不自觉的点头肯定了一下：“长老席拜师位的凳子，嗯，是个有前途的，不错不错！”

        魏绪闻不知道自家师兄又在浮想联翩个什么，二师姐又不在，师父坐在席上不好开口，只得自己默默操这个心了。

        “嘶！这小子不会是柳长宁吧。”黄海京越琢磨越肯定，肯定这小子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柳长宁。想着想着，目光顺着看着那腰间玉带往下“不会是有什么缺陷吧？难道是个……”

        “石头！”他这脑子里没惊呼出来，倒被三师弟一个肘击，应激之下，脱口而出。

        魏绪闻愣愣看着自家师兄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什么石头？”

        黄海京一下惊回神，抓耳挠腮，脑袋全方位的搜索：“石头，石头，俺石头呢？”

        魏绪闻黑线，知道这大师兄这乡音一出，必定是心虚，不知道刚刚脑补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

        月隐见状，有些偷笑。

        但随即被硬物击地的声音拉回了神。

        “咚！”一下见青

        “咚！”一下见紫

        “咚—”最后，不负众望的见了红了。

        只见那人额头烂肿，跪在拜师椅前，一道血色挂脸挂的刚是个时候。

        只是座上那人目光冷清，并不一定着眼那鲜红。女子端着盏子的手微有些抖，高举过头顶：

        “徒儿拜见师父！”

        黄海京一旁感叹：“啧啧！这哪算磕头，是磕命罢！”

        女子见头顶的杯盏不曾被人拿起，手更使力向上抬高了一寸：

        “晚辈知晓柳真人从未收过弟子……但是真人相信舒瑶，一定不会丢真人的脸的！”

        堂中一时静了下来，盯着那尴尬的场面。

        月隐只站在原地抿了抿唇，那掌门磬山正待开口，只听得那柳真人，声音冷冷：

        “在场的小辈里，只有一人能做我的徒弟。”

        听得此话，月隐突然后背一凉。

        一道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她，令她头皮也有些发麻。

        幸好，今天在场人不多。

        那人说完，倒头也不回的走了，只那挂彩女修，面子里子都没了。

        莲花峰上

        女子的竹色烟罗一下子就入了来人的眼。

        “好漂亮！”兰芷抓着女子手腕，上下探看，又发现发间除了那木簪，又多了一银光步摇。

        那指尖便耐不住，随着目光点了那步摇上的银蝶晃了晃：“又是软烟罗，又是步摇花钗的，哪个轻浮子送的？”

        月隐抿了抿笑：“哪里？这都是长辈师兄师姐们送来的拜师礼！全在身上了。”

        说着立在风里转了个圈，那竹色烟罗飘的人心痒痒：

        “啧啧啧，真是非同凡响，我们阿月是逍遥捧在手里的宝了。”

        “哎哎，我可不，福分多了也要折寿的。所以……我把其他的都退回去了。”

        “退回去？”兰芷愣了愣，皱着眉，拖着下巴，一下子爽然：“真不愧是阿月，送回去也不想着我。”

        “啧！”月隐嗔怪似的看了一眼：“你是个有功都不受禄的，我还不知道。送给你，你要么？”

        兰芷眯眼笑笑，回答的干脆：“不要！”

        “这衣裙和步摇我瞧着单只好看，又不贵重，便留下了。”

        “啧啧！”兰芷一脸的羡慕：“这么合身，不会是派里有人走漏了风声，哪个大族的……”兰芷故意将那大族念的极重：“浪荡子早就挑准了罢，你这儿一身都是人的定情信物。”

        月隐笑笑，拔下头上的步摇，就要插到兰芷的头上，两人笑闹着，步摇只在空中摆着：

        “那我可要挑你这尖牙利齿的做丫头！”

        “不要……不要……可没人能买的起我。”

        两人闹累了，便在湖边坐下，兰芷靠在月隐的肩上，望着湖面，痴痴的，看那鱼儿吐泡泡。

        突然问道：“珠子呢？”

        “这儿呢！”说着卷起袖子，举到兰芷跟前。

        兰芷将她的手捧到自己跟前，自己带着串珠的手架到月隐腕上，不住的摩挲着两人手腕上的物件：

        “这不是普通的珠子，她们叫通心珠，只要你想我，我也想着你，阿月！”

        女子忽然坐直身子，那双眼睛看到人心里：“不论在哪儿，我们都能找到对方。”

        月隐被她的正经吓到了，讪讪笑：“真的吗？”

        女子柔下的眉眼有一丝熟悉：“真的。”

        说着，那双臂缠过女子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颈间，淡淡的香气闻的她有些恍惚：

        “阿月，你是我的命！你一定要记着我。就算找不到我，你也要找到这珠子，我会在珠子里，等着你来的。”

        “又在说着什么疯话？”月隐笑这女子又犯了傻，跟那自跃湖上的傻鱼似的。

        女子像只乖巧的小猫，在她颈间蹭了蹭，那烟罗太薄，带着的体温蹭的人痒痒的，但她心中只觉得暖了又暖，很是安心。

        “过大半个月，我准备找人去野邙山历练，你来么？”

        “来！”

        月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串珠上的珠子隐隐含着光。

        兰芷嘟着嘴勾起小指，放到她跟前。

        月隐笑笑，伸出右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湖面粼粼的波纹，光色下，美的有些不真实，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离了阿爷，她的生活也能如此顺遂。

        次日，功宴楼前

        “呦呵，真巧！”

        “巧着呢，约着今日卯时正，碰不见才巧着呢！”

        两个女子相视一笑，并肩步入楼内。

        楼内空广，压着声说话都能有回音。

        她俩各奔一端，寻那有缘之物，兰芷转角就遇到了对眼的，这才开口：

        “小天才，找着合适的了吗？”

        “没呢，给爷等着！”

        “我偏不！我出去等着！”

        果然，一阵脚步声重重在楼内响起，她知道她那是故意的，随着一阵开门的声音，诺大的空楼中就只剩下月隐自个儿的呼吸了。

        不知绊倒了什么，一个不稳就要栽下去，双手急着去抓，希望能找个能使劲的地儿。

        却不知摸到什么，凉透了心。

        功宴楼内，一道白光掠过，重归平寂之中。

        “哎呦！”

        月隐摔了个狗吃屎，好巧不巧正栽在兰芷跟前。

        正吃痛呢！

        “乖乖，小天才的待遇果然和我这个外门弟子不能比。”

        是的，月隐不知碰到了何方宝物，瞬间被传送出来了。

        兰芷拉着月隐起了身，双手刚碰到那物，便刺痛的收回了手。

        “什么好东西，还不让碰了！”

        月隐这才仔细发现手中的，是一柄剑，一柄水色长剑。

        荷举院

        夜晚，月隐坐在屋子里，颇有些感叹，这“三十年河西”。

        看着前两日到手的功法《碧海潮息术》和《长虹剑诀》一脸的苦大仇深，那桌上的水色长剑似是闪了闪。

        倒让月隐一下子汗毛直立，看向屋外，月色照在窗上，静静的一片。

        她倒暗怪自己草木皆兵了。

        “这本修行功法还几分明白，这剑诀……”她看了看左手的书，再看了看桌上的剑，仰天长叹。索性一扔，让那书和剑一块儿凉快去了。

        “咚！”

        月隐眉头一锁，小心用神识探这院子四周，根本没有活物。

        这才敢开门去看，门框上，一道短匕钉着一道黄符，让她不得提防起来。

        一道利物破空，鼓动耳膜，月隐应激，脚下几分变幻，手中一道光起，倒让那物落了空，栽到了地上。

        心叹这“飞鸿踏雪”使起来到手得心应脚。

        看着寒光自短匕上泛起，应和着夜的凉气。

        再顾四周，确定确实没了危险，这才伸手去拔钉在门上的符箓。

        “天资绝纵？哼！不出五年我要你死在我手里。”

        那女声语气冷冷，尽是讥讽。

        月隐长叹了口气，看了看被自己扔在桌上的书和剑，喟然长叹：

        “真是个废物。”

        只觉得自己这天极的风灵根，是抹毒待发的利剑，准备随时扎入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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