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毁楼

天藏楼中，灯火通明，已是空无一人了。原本守卫在那里的应该都是跟随三位前辈的弟子，应是得到了三位前辈的命令，都已经从这里迅速离去了。许敷权缓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天藏楼中，看着旁边几十座木架之上，每一层皆摆满了鎏金所制成的盒子，每个盒子上都挂着牌子，牌子之上所写下的名字皆是帝京城，他扫视一圈后，这第一层楼似乎都是关于帝京城的情报。

许敷权抬阶而上，走到了第二层上，便看到了天南城等数十座有名的大城池以及五大世家各自镇守的城池的名字，他从标写着天南城的木架经过，看到了天南剑仙李道竣的名字，有关他情报的鎏金盒子足足放满了十七座木架，看起来颇有气势。许敷权想要试图去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时，他却犹豫住了，手悬浮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将它取出来。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去打开盒子，继续朝第三层而去了。

若是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主事者来到天藏楼后，见到这些东西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毁掉这里，因为这里所记载着的很多事情，甚至他们自己曾经那些不好的事或许他们都早已忘却，然而全部都被天藏保存的如此完整，一旦流传于世必然是十分致命的。这些楼中一大堆情报对于别人价值千金，可对于许敷权来说却毫无意义。

“许门主居然不打算见一见这些盒子里的情报么？”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在许敷权身后响起。

“这些情报对我毫无作用，自然没有打开的必要。”许敷权微微侧首，看到了方才那个神箭手赵存礼站在楼梯之旁，他惑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还没走？”

“是师傅让我留下来，他说你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赵存礼缓缓道。

许敷权摇头：“我对这毫无留念，我要做的便是一把火毁了这里。”

“说真的，很少有人在这些情报面前可以保持淡定，但凡是一个有见识点的江湖人，都知道这些东西背后的价值。”赵存礼认真地盯着许敷权道，“若是新玄武阁能掌握这些情报，不是更有利于新玄武阁的发展吗？为什么偏偏选择毁掉它们。”

“这些情报的价值越大，可拥有他们的代价也是如今的玄武阁无法承担的。”许敷权继续继续向上走去，“多谢赵前辈一番好意，不过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许门主若真的一点都不留念，一把火烧了这里即可，又何必一层一层地看过去呢。”

许敷权冷冷地说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太好。”

“门主想看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寻到。随我来。”赵存礼往下走去，领着许敷权来到了天藏楼的第一层，然后拨动一处机关，右侧的墙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许门主请。”

二人顺着阶梯走下去，走至尽头有一扇石门封住了，石门之上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黑鹰图案，黑鹰之上写着四个字：残海千河。

“这黑鹰我见过。”许敷权问道，“至于这残海千河是何意？”

“不知。此处我也是从师傅那得知的。”赵存礼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石，走上前将玉石嵌入在石门上的凹槽内，石门轰隆作响，徐徐升高，一条漆黑深邃的暗道呈现在两人面前。许敷权踏入暗道中，隧道两侧升起火把照亮了整个暗道。

“许门主想要找寻的东西便是存在此处了。”赵存礼在前带路道。

“北域、西南域、娆疆，这些都是关于域外的情报。”许敷权看着左手边木架之上的鎏金盒子上所写的名号，微微皱眉道。

“不错，实际上域外的情报这里也存放了不少。”赵存礼双手环抱在胸前，耸了耸肩。

“铸天阁的前身铸名府、神医的神农谷.....”许敷权再往右边看，这些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无人知道这些地方究竟隐匿在何处，“玄武阁！”

“是的。玄武阁的情报全在这里。”赵存礼笑道，“这便是我猜你要寻找的东西。”

“你没看过？”许敷权问道。

赵存礼摇头道：“平日里若是没有王爷的准允，任何人都不能够随意翻阅这楼中的任何情报的。身为守楼弟子，更是不允许查看这些情报。若是我看过，或许就知道许门主的实力竟如此厉害，我师傅以及其他两位前辈就会提前做好准备，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了。”

“原来如此。”许敷权走到了标着玄武阁的木架之旁，从中间开始的鎏金盒子就标着“无字者”三个字，那些盒子上则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其中许敷权和陈秀喆两个人的名字被标了红，格外的显眼。

“不过还是劝许门主放低一些期待，毕竟无字者计划在创立之前就被争执不休，最终同意执行这个计划是因为允诺了一些条件。”

许敷权问道：“都是什么条件？”

“若是名门世家子弟，则彻查清楚所有底细为止，若是江湖随意带回来的弟子，只需略微调查即可。”

“我一开始便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许敷权打开了那属于他的盒子，里面存放着两张羊皮纸，即便面对三位前辈的攻势，他也不曾慌乱，如今他手居然微微颤抖着，在思虑了片刻之后才将手伸了进去，拿出了关于自己情报的羊皮卷。他打开后便低头看了起来。

赵存礼则在一旁观察着许敷权的神色，即便是向来沉着冷静稳重的许敷权，此刻双目中的瞳孔也在不停收缩着，不过许敷权很快地压制住了要流露出的情绪，他选择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将那羊皮卷入了怀中。赵存礼笑了一下：“看来是有门主想要的答案了。”

许敷权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了旁边那个写着“陈秀喆”的鎏金盒子，直接看都没有看就将里面的半张白纸也收入了怀中，随即他就没有再看那些盒子一眼，转身走到了赵存礼的身旁：“不知赵兄能否帮在下把这座天藏楼全都烧了。”

“全烧了？”赵存礼也是一惊。

“是的，全烧了整座天藏楼。”许敷权点头道，“若是赵兄心中不忍下手，那便交给我吧。”

赵存礼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自十六岁时便被派来守楼已有五年，对这里已然有了一些感情，要我亲手毁掉它，还是不忍心动手啊。”

“也是。”许敷权将旁边的火把一个个推落在地，随后和赵存礼一起返回上方。但等两个人行至一半时，许敷权忽然又转过了身。

“怎么？”赵存礼问道。

“在下落了一些东西，烦请赵兄能在这里稍等片刻。”许敷权又转头回到下层去。

赵存礼看着许敷权的背影，内心陷入了纠结。赵存礼观察了他许久，已经确认许敷权受了重伤，此刻是强撑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他的手微微颤抖，他很想拿出那把匕首，对着许敷权的背后刺下去，也许就能改变今晚这场争斗的结局。这也是师傅师伯让他留下，真正交代给他的任务。

他们几代都一直依托于黯影，这样的关系岂是许敷权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方才师傅师伯的妥协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罢了，如今若是能反败为胜，那么他必然又是大功一件。

赵存礼右手握紧那柄匕首，双脚已经迈出去了一步。赢了，便能改变这一切。输了，那么他便必死无疑，玄武阁对三家的寻仇也会不死不休。这样的抉择确实很难。

但一直到许敷权的身影消失在了他面前的时候，赵存礼也没能真的动手。他闭上眼睛，咬牙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敷权从底下走回到了他的身旁，此刻的底下已经彻底地烧了起来，火焰的灼热感让赵存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看见许敷权手中拖着一根粗绳，好奇问道：“你..…你去下去寻了什么？”

“这便不方便告诉赵兄了。”许敷权伸手道，“还请赵兄借匕首一用。”

赵存礼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赵兄不是不愿意亲手毁掉这座楼吗，借你匕首，可以帮在下节省一些时间。”许敷权回道。

“哦。哦。”赵存礼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还是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许敷权。

许敷权接过匕首之后便取出几个小木筒，随后疾步向上跑去。赵存礼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许敷权这是要做什么。

片刻过后，最第三层被点燃了起来，许敷权飞身落下：“赵兄有什么想要留下的东西吗？”

“我？”赵存礼惑道，“许门主何意？”

“比如关于你的身世，亦或者是你所爱之人信息，你平常因为黯影的规矩不能随意查看这里的东西，但是今日你可以将他们都带走。我不会管。”

赵存礼笑了一下，挠了挠头：“我从小就被师傅捡回来了，对于自己的身世毫不在乎。至于我所喜欢的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

“诶，这一点赵兄就不必透露给我了。因为这可是你的弱点之一啊。以后若你我再次为敌，我可是会利用这一点，将你杀了的！”许敷权打断了赵存礼的话。

赵存礼立刻醒悟过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自小被师傅看重，十六岁就让他来做这守楼首领，虽然练得了一身不错的武艺，但在一些阴谋诡谲上却远远比不上别人，更不用说曾是玄武阁刽子鬼的许敷权了。他此刻甚至有些怀疑，方才许敷权背后的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对自己是否忠诚玄武阁所做的一番试探。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许敷权望着火势已经蔓延到他们脚底下，催促道。

登峰楼上。

坐在上方的少女忽然望到远方有一处火光正在冉冉升起，她转过头来看向斗笠老者：“师傅，你说的那位朋友是在那么？”

“不错，他真的做到了。”斗笠之下，老者的面容浮现出了笑容。

“那我们接下要做什么呀，师傅？”少女好奇地问道。

“走了。”斗笠老者挥了挥衣袖，站了起来。

“就走了？我还没见到师傅你说的那位朋友啊。”

“莫急，有缘自会再相见。”斗笠老者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带着那名少女离开了登峰楼，往帝京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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