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战况

等龙跃一行人离开后，叶枫和林澜的生活又回归到宁静。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林澜的腿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他可以自由行动，不需要别人搀扶，生活方便了很多。

        林澜的腿很长，以前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不显，但是现在站起来，只比叶枫矮一头。

        叶枫很满意林澜这个身高，抱着对方的时候，对方正好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稍微低下头，就能吻上对方的额头。

        如果林澜长得矮，那叶枫就得弯腰了。

        腊梅开得正好，叶枫折了几枝，插在一个素白的瓷瓶里。

        林澜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站在窗前，修理那瓶里的腊梅花。

        从叶枫的角度，可以看见林澜卷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弧度漂亮的嘴唇，这个人不论是正面还是侧面看，都经得住最挑剔的眼。

        周敬仁给林澜配了上好的祛疤痕的药膏，除了腿脚上的刀口，林澜把那药膏也抹在了眼角的伤疤上。

        既然是新生，那就彻底些，过去的那些伤疤，他也不想要了。

        叶枫靠在门边，静静地欣赏着林澜的侧影，脸上带着笑。

        “还要看多久？”

        腊梅已经修剪好了，林澜放下剪刀，细白的手指戳了下叶枫的额头。

        叶枫将人搂在怀里，轻声道“多久也看不够！”

        两个人腻歪了会，叶枫怕林澜累，赶紧让对方歇会。

        “今年咱们收入不错，过节的时候，我打算给每家发点银钱”

        今年他们靠着卖药材卖了不少钱，虽然他们是给了每个上山采药的人工钱的，但是叶枫认为，每个采药人的付出了很多，眼下他们有钱了，不妨给大家一些红利。

        “你说了算，大家今年都辛苦了，我们留那么多钱也没用，倒不如帮帮大家”

        这一年，村里的人跟着他们夫妻二人都很很酷，马上过节了，林澜也希望大家都能开心些。

        “那就每家五两银子吧，再每户发条鱼，分只鸡，也算是咱们的心意”

        去年的时候，叶枫就给每家每户都发了东西，但是那时候他们在镇上的铺子还刚起步，没赚什么钱，所以就没给大家发钱。

        但是事实上，叶枫已经做得够好了，租种他土地的人他没有收租子，这样年终再给五两银钱，里外里就是十几两。

        以前西山村的人可是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钱。

        这样商量着，叶枫晚上便和林澜将银钱分好了，每家五两，用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装着，看着格外喜庆。

        转天，叶枫拿着银钱，挨家挨户给大家发了钱，并让村里人去家中取鱼和鸡。

        那一天，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每家晚上都炖了鸡肉来吃。

        这简直比过节还让人高兴，平白得了五两银子，很多人当时就哭了起来。

        叶枫的恩情，他们简直无以为报。

        叶枫穿着厚棉袍，戴着狐皮帽，搓着手进了屋。

        没有温度计，但是叶枫能感觉得到，外面起码有零下十几度。

        “呦，叶大善人回来了？”

        周敬仁手里拿着个烤红薯正吃的美，看见叶枫回来了，又拿出了一个烤好的鸡蛋。

        林澜正在往炉子里添柴，那炉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看着就暖和。

        炉子有两层，上层燃烧木柴，下层可以直接用来烤一些东西。

        叶枫喜欢这么吃，土豆，地瓜，鸡蛋，都可以放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好吃的。

        “发完了，今天的天太冷了”叶枫说着，接过了林澜递过来的一杯果酒。

        温热的果酒入口，身上慢慢热了起来。

        叶枫拿过周敬仁递过来的烤鸡蛋，那鸡蛋很烫，叶枫现在手指冰凉，倒也不嫌烫。

        一个鸡蛋，两三口就吃完了，叶枫吃完擦了擦手，开始给林澜砸核桃吃。

        关于那晚来的那伙人，没有人再提起，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但是每个人心底其实都不负以往那样的平静，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感觉，这样平淡的生活似乎快要结束了。

        不说，不代表不会发生，也不代表不会去想。

        前几天张婆婆的儿子张显从战场回来了，这张显还是西山村第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人。

        上次征兵，西山村一共出去了十九个人，山高路远，这些人离开后便再没了消息，因此张显回来的消息在西山村几乎瞬间就传遍了，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到张显家里，希望得到亲人的消息。

        张显回来那天晚上，叶枫一家三口也去了。

        等他们到张家的时候，张家还没吃晚饭，桌上摆着一盆白米饭，一盆鹅肉炖土豆，一份红烧鱼，一碟花生米，拔丝地瓜，咸肉炒木耳，鸡蛋炒葱，这一桌菜明显是为张显特意准备的。

        平常的时候，虽然得叶枫救济，但是张婆婆和孙氏一顿也就一个菜。

        “叶枫林澜周师傅，快里面坐！”

        张氏见叶枫一家来了，赶紧将人请到屋里去。

        张氏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

        “我们来看看张哥，这是我们给张哥带的东西，一点小心意”

        叶枫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张家饭桌旁边的一块空地上，里面有山参，枸杞，灵芝，还有一只鸡，一条鱼，一块冻肉。

        叶枫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如果没人告诉他这是张显，他绝对认不出来。

        很难想象，去时山一样壮的汉子，回来已经形销骨立了。

        张显瘦得皮包骨，丢了一只耳朵，瘸了一条腿，精神看起来也不大好。

        这么冷的天，张显就穿着破烂的夹袄，一双单鞋，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

        张显看到叶枫，眼里多了几分神采。

        “叶枫来啦，快坐吧！”

        他回来还能看到老年，妻子，还有健康的儿子，都是叶枫的恩惠。如果没有叶枫，他们这一家早就没了。

        张显以前和叶枫没什么交情，甚至是有些看不上叶枫，因此眼下有些不好意思。

        “张哥，你们赶紧吃饭吧，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等吃完了咱们再聊。”

        虽然屋里挺热乎的，但是毕竟是冬天，饭菜容易凉。

        叶枫和林澜坐在凳子上，周敬仁则去一旁逗弄张沐恩玩，小孩子现在能走了，长得白白净净，也不怕人，正是可爱的时候。

        看着这样可爱的孩子，周敬仁心里不免惦记起叶枫和林澜来，现在林澜的腿已经好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张显自己慢慢挪下床，他的左腿明显有些瘸，身上也十分没力气。

        叶枫还注意到，张显的右手似乎也有些毛病，拿筷子的手一直在抖，孙氏看着张显，偷偷地掉眼泪。

        “能捡回条命我就知足了！快别哭了，吃饭吧”

        张显费力地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咽下嘴里的肉，很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怕你们笑话，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都快忘了肉是啥滋味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行，后来粮食供应不上，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但是挨饿的时候多，最难熬的时候，我还吃过草呢！”

        张显说完，又吞下一块肉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底凄凉。

        “我这耳朵在上战场第一天就被以丹一个骑兵销掉了，腿被战马踩断骨头，胳膊也被砍伤了。我好歹有命回来，但是很多人都留在战场上了！

        同村的王山，和我分派在一起，上战场第一天就被砍死了！”

        王山和张显交情还不错，两个人到军队上后，很幸运被分配到一起，本以为以后多少有个照应，没想到王山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了。

        张显清楚地记着，王山是怎么死的。王山被敌人一刀砍了脖子，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眼，那是的张显才知道，战场是这样的恐怖，瞬息间一个生命就了结了！

        午夜梦回，他经常能梦到王山死时的惨状，每每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至于王山的尸骨，估计已经烂成泥了，他没有办法带回王山的尸体，甚至是一言半语也不能。

        张显不知道那时他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虽然他丢了一只耳朵，但是却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吓破了胆子，还哪里知道疼！

        “自从腿瘸了以后，我就不能上战场了，但是前线缺人，上面不许我回来，我被安排运送物资，但是后来我立了个小战功，好歹是活着回来了！”

        张显面带苦涩，嘴里说着幸运，但是眼睛通红，眼泪在打转。

        “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了，以丹的兵马太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几十万人死在了战场上。我回来的路上，到处都是难民，有今天没明天！”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张显还是哭了。

        周敬仁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凳子上，和叶枫林澜一起听张显说话。

        小孩子睡得香甜，睡梦中添着嘴唇，似是还在回味糖果的味道，他的梦中没有战火，一片安然和顺。

        张显放下了筷子，桌上的菜几乎被扫荡一空，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让你们看笑话了，我真的太饿了！”

        张显说完，抱着肚子上了床，这几天一直在走路，他的腿很疼，现在终于到了家，可以好好休息了！

        “张哥，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i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叶枫说完和夜阑，周敬仁先后起身。

        虽然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但是当真正有人说起的时候，还是不免内心震荡。

        自那以后，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免提起外面的战况，虽然他们眼下很安全，但是谁知道将来的事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辰国真的没了，恐怕他的平静的日子也真正到头了。

        想到此，三个人心里都不免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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