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礼

冬日里闲来无事，叶枫便和二憨去山里捕猎。

        一来换点钱花，二来打发下时间，三来自己也能添点野味吃。

        这西山村里，和叶枫年纪差不多的还有几个年轻人，不过没什么大的来往。

        距离祈阳节半个月，村里的二狗回来了，照例把在外面的见闻一股脑讲给他们听。

        这次二狗去了趟文州，差点丢了小命。

        那里现在正在打仗，死了好多人，遍地都是流民土匪，他们押的镖被土匪抢了。

        亏他机灵跑的快，要不也得被乱刀砍死。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战场，遍地都是死人，死了也没人埋，就那么曝尸荒野。

        二狗觉得，还是西山村好，穷是穷了点，但是起码有命在。

        他在路上看到好多流民，一个个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指不定死在哪里！

        他第一次觉得，穷乡僻壤也是有好处的，感谢老祖宗，这么有先见之明。

        “叶枫，你好歹救救我呗，也给我个活计干吧，要不我就得饿死了！”

        自从回西山村后，二狗有事没事，三天两头腻在叶枫这。

        豁出去了，死皮赖脸硬是缠着叶枫给个活路。

        他是再不想出去了。

        “开春我要在镇上开个铺子，需要个人手。

        工钱和二憨一样，如果干得好，年终我会多给你。

        除了店里的活，西山村这里有活也要跟着干。

        我要求手脚干净，办事麻利。

        如果觉得合适，那你就跟着我；如果做不到，我找别人做。”

        二狗不是叶枫心里合适的人选，但是毕竟在一个村子住着，二狗除了爱贪小便宜，没有别的毛病。

        眼下他没地方谋活路，自己帮他一把也未尝不可。

        “别别别，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

        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哥哥，上刀山下油锅，哥哥你一句话的事！”

        二狗在这求了好几天了，可下叶枫松了口，立即满口答应。

        “行，那就这么着。咱们交情归交情，工作是工作，你要是犯了我的忌讳……”

        “放心吧哥哥，我绝对比狗还听话！”

        二狗一把抓住叶枫的手，差点就要摇尾巴了。

        二狗这个样子把叶枫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觉得，二狗这性子在店铺做伙计正合适，嘴巴讨巧，脑子灵光，是个会来事的。

        等二狗走了，叶枫在书房里找出了前些日子买的地图。

        这张地图清晰显示了辰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大致疆域。

        叶枫算了一下，辰国的面积应该有中国的三分之一大。

        一面临海，剩下三面都有相邻的国家，听二狗说，现在和辰国打仗的是邻居以丹。

        他们西山村属于青州，具体在青州哪里地图上没说，估计实在太小了，忽略不计了。

        青州和文州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时半会打不到这里。

        如果有一天这仗真的打到这里了，那就说明辰国完蛋了。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眼见二狗走了，林澜来了书房。

        “看下地图，二狗说文州在打仗，我看文州离这里多远”

        叶枫说完将地图放回原处，推着林澜回房。

        “以丹和咱们是宿仇，这些年一直冲突不断，尤其是以丹新王继任后，更是发誓要吞并了咱们。

        这仗，恐怕有的打”

        当年，他一箭射杀了以丹老王冥天，大败以丹于亳州，这笔债，冥修自然要讨回来。

        “以丹很厉害吗？”

        叶枫从小就对军事感兴趣，别的小朋友寒暑假看《西游记》，而他却看《三国演义》。

        等他长大了，就看什么《孙子兵法》，要么就看军事类节目。

        他觉得，没报军校挺遗憾的。

        “以丹军事力量强大，民风彪悍，是咱们的劲敌”

        如果当年不是靠着乌霆的铁血政策，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劲，他们还真打不过以丹。

        “那现在咱们打得过吗？”

        总停留在过去不行啊，那得一时俱进。

        “现在，现在我怎么知道！”

        林澜说着自己推轮椅走了，叶枫这刨根问底的毛病，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急什么眼？问问怎么了？”

        林澜前边走着，叶枫在身后紧追不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澜也是服了。

        过了祁阳节，再过一个月就是三月初六。

        天渐渐暖了起来，积雪融化，山上的雪水蜿蜒而下，汇聚在小溪里，最后归于大海。

        这个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大雪后来将山路封死，叶枫也没再去过镇上。

        叶枫和林澜大部分时间不是窝在书房里，就是腻歪在床上。

        天冷不能出去跑步，叶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到林澜身上了。

        这一个冬天里，叶枫看了一整个书柜上的书，对他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有了清晰的认识。

        对于不懂的地方，他就会问林澜。

        叶枫发现，林澜就是活着的一本书，几乎什么都知道。

        林澜是个好老师，对于大部分问题，都能和颜悦色，不厌其烦地给他讲。

        这一个冬天里，林澜长胖了些，原来嶙峋的瘦骨现在都看不见了，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原来萎缩的小腿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甚至比以前更结实了些。

        王大夫说，这是个好现象，让叶枫坚持给林澜捏揉，配合一些其他动作，帮助林澜恢复关节的功能。

        这一个冬天里，叶枫长得更高了些，面部轮廓更加的深邃，少年特有的青涩逐渐退却，看起来更稳重了些。

        主卧里，大红喜被绣鸳鸯，被褥上放着大枣，花生，桂圆，莲子。

        叶枫特意在镇子里买了新的红木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一面大铜镜子，是最新的款式。

        圆桌上蒙上红色的桌布，窗子上是林澜亲手剪的大红喜字。

        整个婚房处处用心，只待新人。

        小楼四角挂着红色的大灯笼，院里院外挂着红绸。

        那红绸衬着绿树，煞是好看。

        海棠花开得正胜，春风吹过，花香四溢。

        为了这次婚礼，叶枫特意请了镇上的厨子，宴请整个西山村的村民，酒席大摆三天。

        林澜透过窗缝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要是新娘是他就好了！

        可惜，不该奢望的！

        院子里前来帮忙的人已经陆续到了，今天是三月初六，叶枫结婚的日子。

        一大早，院子里就燃放了鞭炮。

        那鞭炮噼啪炸响，震耳欲聋，回荡在山谷间，昭告神明，喜事将近。

        林澜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辰国习俗，妻入妾避。

        意思是，家主迎娶正室入门，妾室不得出现在婚礼现场。

        “吱嘎”一声，叶枫开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方盘，方盘上盖着一层红布。

        叶枫今日一身鲜红色衣袍，高马尾配同色鲜红发带，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软靴。

        那衣服款式极为新颖，将叶枫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枫的那种雄性美，无论是对女人还是男雌，杀伤力都太大了！

        林澜看着叶枫一步步走到他眼前，蹲下身来，勾起自己的下巴。

        “我的叶夫人，快换衣服，一会吉时要到了！”

        叶枫说着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套崭新的喜服。

        林澜呆呆地看着那喜服，又看了看叶枫，似乎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傻了！赶紧换衣服，我的新娘，今天你结婚了！”

        叶枫说着开始解林澜的衣服，却被林澜一把推了出去。

        “我要，自己换。”

        林澜不看叶枫的眼睛，事实上，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好，我去外面招呼下客人，一会过来接你”

        叶枫说完拍了怕林澜的肩膀，随即推门离开。

        “混蛋！”

        直到叶枫离开，林澜才抬起鲜红的眼，对着门口的方向狠狠骂了一句。

        院子里现在已经摆满了桌子，桌上盘子里放着花生，瓜子，茶水宫客人食用。

        西山村的村民携老带小都来凑热闹，院子里不断有孩子追逐打闹，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等着典礼，最重要的，是等着吃饭！

        西山村就三十几户，村里一年到头也没几户办喜事的。

        最重要的是叶枫告知村里人，这次他婚礼不收酒钱，只管来吃饭就行。

        喜宴，最大的话题就是谈论新娘了，可是人们却发现，本该出去接新娘的叶枫去一直在这里。

        难道，是新娘自己来？

        大家虽然疑惑，但是却也不好问东问西，只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但是也都心照不宣。

        大家都在寻思，这个新娘是真有福气，叶枫把婚礼办得这么隆重，还不就是给新娘撑场面。

        他们能在这里免费的吃，也是托了新娘的福气，以后大家一个村里住着，自然是要给足这位叶夫人面子。

        叶枫一身红衣，在院子里格外显眼。

        需要他照顾的客人没几个，几个和他有往来的酒楼老板都派了人过来，叶枫把那些人安排子一个桌上。

        村里的人由二狗和李婶帮忙照看着，不用他操什么心。

        二憨今天有个特别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叶枫看房门。

        闹洞房的习俗这里也有，而且闹的更凶。

        新人入房，外面的人都恨不得钻到屋里去看热闹。

        为此，叶枫特意叫二憨过来给他看着。

        二憨长得就像美国电影中的緑巨人一样，有他站在门口，这个门一定是牢牢的。

        吉时到，乐声起。

        林澜一身鲜红衣服，头上盖着喜帕，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很紧张。

        叶枫开门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林澜。

        “真漂亮！”

        叶枫蹲下身来，摩挲林澜的手背，让他别紧张。

        盖头下，看不见林澜的脸，只见一个瓷白的下巴。

        男雌虽然外形与男人相近，但是和男人相比，普遍肤色更加白皙，皮肤更加光滑，骨架更为纤细。

        “走吧”

        林澜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隐秘的期待。

        院子里的人只见叶枫进了屋，随后推出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那人一身红衣，头上盖着鲜红的盖头。

        不是林澜，还是哪个？

        大家先是短路了一会，随后便恢复自然。

        又不是他们娶，管那么多干嘛！

        他们就是来吃饭的！

        今日的主婚人是李婶，祠堂在二楼，但是林澜不方便，所以就改在了一楼的客厅里。

        祖宗牌位在上，叶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叶家祖宗们磕了三个头。

        虽然他不是他们的后辈，但是他身上流淌的是叶家的血。

        也许他不会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但是至少不会败坏家门，不会让叶家祖宗丢脸。

        这三个头，是他真心实意的。

        给祖宗们磕了头，叶枫站起身来，面向院子里的客人。

        “今日是我叶枫与林澜的大喜的日子，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前来捧场。

        从今以后，我与林澜即为夫妻，林澜为我叶枫正妻，死后与我叶枫合葬”

        叶枫说完，当众掀起了林澜的盖头。

        林澜头上戴着叶枫买的红玉簪，一双眼含羞带怯，脸颊发烫。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以前千军万马前他都未曾露怯，怎么今日眼前不过百十号人，他就压不住场了？

        暗恨自己不争气，林澜掐了自己一把，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抬起头来，只见叶枫看着自己，微微摇了下头，那只手轻轻地揉了下自己的腿。

        男人的眼神暗含责备，却又饱含深情，林澜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不论何时何地，这个男人都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他从来不会花言巧语，但是却比任何人做得都好。

        叶枫精心为他准备了这场婚礼，让他从此名正言顺，坦坦荡荡地待在他的身边。

        从此，心有归处，身有归属。

        叶枫冲林澜眨了一下眼，提醒林澜回神啦，随即递给林澜一杯“酒”。

        “我与林澜今日共饮此杯，从此夫妻一体，万事同心”

        叶枫说完和林澜同时端起酒杯，敬了在场众人一杯酒，众人也端起酒杯回敬了叶枫，这礼就算成了。

        在辰国，婚礼没有那么复杂，主要就是将亲友召集在一起，宣布谁与谁结婚，就算完事了。

        如果有人非要钻牛角，那就是皇家婚礼要比这复杂得多，具体多复杂，叶枫没研究过。

        礼毕，太阳也落山了。

        大门口及房檐上的灯笼被点亮，叶枫推着林澜回了房。

        外面的事，一切就交给其他人了，叶枫今晚的人物就是陪林澜。

        二憨是个实诚的，叶枫刚进屋关门，他就站在了门口。

        那架势，就像一个守卫边疆的将军，任何人胆敢向前一步，那他就拳头伺候。

        没了主家在场，外面的人更放得开了。

        酒宴开场，每桌十二个菜，量大盘满，酒肉管够。

        为了这场酒宴，叶枫和二憨，二狗上山打了三次猎，抓到两只野猪，还有十几只山鸡，野兔。

        又在鱼塘里下了网，捉了些鱼虾。

        鸭舍里的鸭和鹅下了不少蛋，正好这回拿来用。

        院子里人声鼎沸，杯盘交错，倒是显得屋里安安静静的。

        看着满眼喜庆的红，林澜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

        他成了自己羡慕的那个人。

        他的梦，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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