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世悲催的原主（8）

清音在二门处下了车，被小云扶了进去，态度并无多少变化，没有多少离家多年终于归来的激动之情，倒是更加显得脱俗高洁，令人不敢上前冒犯。

        直到进了原来住的院子，见到了赵夫人，赵夫人捏着帕子在擦眼角，见了她上前拉住她就哭道：“你这个狠心的！离家这么久也不想家里人，娘可白养了你啊！”

        清音听了赵夫人抱怨的话，不由好笑，既然想念，怎么四年多了也没亲自去看过她。

        当下便直言道：“想我怎不见母亲去看看我？”

        虽然她本意并不是想让赵夫人去看她，只不过是替原身问的罢了，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会让原身有些不高兴，不过想来原身历经了两世，对这些人情世故多少也有些感悟的吧。

        赵夫人一哽，不禁道：“娘也想去看你，不过还有这一大家子，娘也放不下心啊，你在观中也不会有事……”

        “我明白的。”清音淡淡点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反正一家人肯定比她一个人更重要。

        “你明白就好，娘不是想催你，只是……”

        赵夫人也不再抹眼泪了，又道：“你如今可不小了，亲事家里帮你相看了一家，这家条件很不错，不仅不介意你年纪大，还说成亲后会帮你爹谋个实职……”

        这才是她提及这门亲事的目的吧。

        是的，赵老爷的六品到现在还是个虚衔，平时里也只是偶尔去衙门应应卯，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

        “不用了。”

        清音不待她说完，直接打断她道：“我如今回来正是有事要向家中说明，如今我一心问道，无意成家。此番回来就是想要偿还赵家生恩，了断亲缘的。”

        “什么？你说什么？！了断亲缘？怎么就到这一步了？赵家养了你十几年，你不过在星云观中待了四年就不要家了？！我倒要去星云观问问她们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空口白牙的就想抢了我辛苦养大的姑娘去！”

        赵夫人一听哪里能接受，不禁怀疑女儿是不是在星云观中被人下药洗脑了，要不然她好好的女儿送上山去祈福，怎么就突然要去修道出家了？！

        而且培养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带来，这会直接连人也留不住了？这怎么行！

        清音见她激动不已，也无意解释太多，只平静道：“我拜了星云观的玄灵真人为师，真人除了传授我道法之外，还传授了我医术，这几年我于医之一道上也略有所得，我这里有一法，可防治天花。由赵府献上，皇帝必会封赏赵家，如此，也算是我为赵家所偿的生恩了罢。”

        ……

        原来清音早在自学《灵源医卜命相》的医术时，便有了打算。

        说起来，在古代，医卜之术在世人眼中也大多都是不入流的，很少有人，尤其是女子会去学习此道。

        清音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学医真的很实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保命，什么时候，她都不嫌自己会的技能多。

        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欢医术。

        ……

        结合星云观的藏书阁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医书，她找到了其中一些关于天花的记载。

        天花，在古代几乎是人人闻之色变。

        星云观数代相传，自不会无人研究过天花之疫，这些医书中甚至记载的比清音想像的还要详细许多。

        包括一些防治天花的方法。

        古代预防天花的方法一般是有四种：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皆有成功病例记载在册。

        这其中效果相对较好的是水苗法。

        水苗法也是较广为流传的一种人痘接种法，但这种方法会因个人的体质和免疫力而发生变化，如果免疫力低，人感染上天花病毒多是抗不过去的，危险系数还是相当高的。

        真正在后世彻底杜绝天花的却是另一种——牛痘接种法。

        和人类的天花病毒不一样，人感染牛的天花病毒后，不会死。

        人类接种牛痘后，产生的抗体，能抵抗人的天花病毒。

        来自现代的清音自然知道其大致原理。

        她首次向玄灵真人提及她对防治天花之疫有兴趣想要研习一番时，发现玄灵真人虽冷淡人事，但也不是对众生皆无动于衷之人，在听了清音对于天花防治提出的“牛痘接种法”后，不由惊讶，尤其在清音说了这种接种之法，表明其防治天花的可能性至少在八、九成以上之后，就更感兴趣了。

        玄灵真人虽对医术这一科不及其对观星、卜卦等研究的透彻，但于医道上也自有所成，却从未听闻这“牛痘接种法”，更勿论其法还可以防治天花。

        “师父，我想试上一试，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但若是成功了……”

        “此事功在千秋！而且我们所修炼的灵源大道，虽然修的是世俗之外的功德，但于世俗之内的功德也并非不修，你此举若成，功德无量！”玄灵真人语气中带着郑重。

        任何一位医者都知道若是能成功防治天花，莫说九成以上，就是只达到三五成，也是极为重要的成就。

        清音的想法就更简单现实了，除了真心想用此法救万民外，便是为她偿还赵家的生恩了。

        赵家想要富贵荣华，可以，只要他们不为恶不鱼肉乡里不造孽，她愿意给他们递送这个登天梯。

        弄出牛痘来，也不可能是短期内就能验证成功的，首先也得先找几头痘牛来，不过这些事都交给了玄灵真人指派之人，清音只管继续埋头研习医术，时不时与玄灵真人交流天花相关的医理病例。

        不多时，玄灵真人指派来的人，颇费了些功夫又付出了不少代价，才终于弄来了，生了牛痘的病牛和人痘痘痂，清音就加紧了对天花的研究。

        把病牛安置到了玉华峰下所属星云观的庄子上之后，清音便提出想去庄子上研究试验牛痘。

        玄灵真人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一来牛痘虽然能传染给人，但并不会像天花那样可怕，最多身体上会有些不适，所以不是那么危险。

        二来这牛痘接种法是徒儿最先提出的，她必是有这个运道的，她亲自参与或许成功的机率会更大也说不定，而且没人会比她这个提出者更清楚试验的步骤了。

        如果徒儿失败了或是有什么事，到时她再出手便是了。

        玄灵真人自然也是真心的希望这牛痘接种法能够试验成功，那样的话不说于天下苍生的意义，只她的爱徒赵清音就一定会功德加身，青史留名的。

        ……

        清音在试验的过程中，是慎之又慎，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不然这么多条人命，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出于医者的谨慎，清音也亲自接种了牛痘。

        最终结果当然都是好的，甚至没有一个人因接种牛痘而感染去世。

        清音知道这些人身上通过接种牛痘已经都产生了抗体，所以才能免疫天花。

        亲眼见识到最终结果后，玄灵真人精神振奋，没想到这牛痘接种法竟然真的可以防治天花，这可是泽被苍生的大功德！

        而且在后续的试验中，还发现接种牛痘不仅可以免疫天花，还可以治疗天花。

        因为人感染天花后都会有一段潜伏期，若能在潜伏期内及时地接种牛痘，就可以治疗天花。

        对此玄灵真人也是兴奋不已，爱徒有此造福天下苍生的功德在，于她修行一道上，必能顺畅许多。

        “你真的想好了，要将此法以赵家的名义献给朝廷？”玄灵真人又再次跟爱徒确认道。

        “是的，生恩难偿，非用此法不可。”清音没有犹豫。

        玄灵真人见她已下决断，倒也不再深劝，但她还是满意的，修行之人，最忌贪恋外物，尤其是徒儿才修行不过几年就有所得，天赋如此惊人，若因此移了性情终归是不值的。

        如此也好。

        ……

        却说清音跟赵夫人说了将用防治天花之法偿还生恩之后，赵夫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不敢相信女儿所说的话，无论是要与赵家了断亲缘，还是要用那个什么“牛痘接种法”偿还生恩，以此为赵家带来荣华富贵，甚至爵位，都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了，虽然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女儿平淡无波的眼睛告诉她，女儿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时不敢做出决定，当下便叫了赵老爷赵大哥等人去了老太太的院子中，她很清楚，虽然婆婆早不管事了，但关键时刻婆婆的话都是有用的。

        ……

        赵老夫人反对用防治天花之法换生恩，但赵老爷坚持要换，赵大哥没主意，赵夫人夹在婆婆和赵老爷之间不知道向着谁，但争执过后，最终还是有了决定。

        赵老夫人不由心灰意冷，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不再管了。

        赵夫人转达了赵老爷的意见，清音得知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但具体怎么上奏朝廷，还要问清楚，毕竟光靠赵家是不能直达圣听的，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怀璧其罪，若是层层上报上去，时间一长难免人心动摇，被上官贪了功劳也就罢了，最怕的是给赵家招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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