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相见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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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上下乱成一团,光是产婆就请来了五六个在门外候着,
流菀端着水盆不知与谁撞成了一团,气的刚要破口大骂,
一抬眼却是司延茵正站在门外。
“公...公主,奴婢参见公主。”
“皇后怎样了?”
她听着屋子里凄厉的叫声。
“产婆说有主子有难产征兆....”
“我进去瞧瞧。”
“公主,公主还未成婚,不好进产房的...”
流菀赶紧挡在她身前。
“是啊公主,这不合规矩。”
站在门外候着的产婆也过来搭腔。
“公主,不如先回宫等候,奴婢派人在这守着,
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主子。”
司延茵身边的大丫鬟瑟提议。
“好,你们好好伺候着,我过会再来!”
司延茵带着瑟容离开,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此等候。
“诶,你也是新进宫的?”
小丫鬟刚局促的站到门边上,就被另一个丫鬟拉到了一旁。
“上月才入宫,从茂城来的...”
“果然,看模样也青涩,你叫什么?”
“我叫蜀蓝....”
她依旧怯生生的。
“我叫薰儿,也是从茂城来,瞧着我们是同一批入宫的。”
“听说皇后娘娘不出三年产了两子,可是真的?”
蜀蓝见遇到了同为新人的同乡,心中不免放下了芥蒂。
“当然!我们皇宫娘娘可是冠宠后宫,皇上连别的宫门都不入呢!
这不,皇子才满周岁,皇后就又怀上了。”
“我怎的听说是皇后娘娘自己爬的龙床?”
她刚入宫便听到了传言。
“呸,这种闲言碎语你也敢信?皇后还是单府小姐时,
皇上就对娘娘情有独钟,半年封妃一年封后,难道还是娘娘用刀逼的皇上不成?”
薰儿翻了翻白眼,要知道,她家中可是给杨总管塞了不少银两,
才被内务府送进这皇后宫里做杂物的,如今这皇后便是她的主子,听到主子被人传讹,心中自然不痛快。
“姐姐莫要怪罪,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唉!你还年轻,这宫中的肥嘴长舌那是数不胜数,
多少宫里的娘娘急着朝我们宫门上泼脏水,
不过皇后向来大度,对这种空穴来风之词从不理会,
要么说皇后能一跃成凤,她们却只能如同蛐蛐一般乱叫。”
“薰儿姐姐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定是前途无量,今后可要照拂点蜀蓝才是。”
“你跟着公主也不错啊!”
薰儿被拍了马屁,自然眉开眼笑。
“可公主终归是要出嫁的...”
提到此处,蜀蓝不由得低下了头。
“跟着公主哪有跟着皇后安心。”
“也对,这公主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你说公主自己不着急,
皇上却也不张啰给她选位驸马,就这么在宫里耗着,真是好生奇怪。”
院子外,下人们聚成几拨正小声聊着闲话。
屋子里,单裔初却是快被肚子的孩子折磨死了。
“我再也...再也不生孩子了!”
流菀站在榻前,瞧着她咬牙切齿的吼道。
遥想一年半之前生小皇子时,她也是这般说的。
“主子,主子再忍一忍,就快生出来了。”
她只跟着着急,却半点法子也帮不上。
终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凤栖宫,
她双眼一闭,沉沉的坠入了梦中。
“恭喜你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名女子。
“你是谁?”
“算是故人吧....”
女子轻轻叹息。
梦中,她站于山谷中,四周却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你找我来有何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陷入梦境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快到了?”
“下月初,我会再来找你,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她朝着空旷的山谷喊问着,然后回应她的,却只有断断续续的回声。
醒来,司延琎正坐在她的床边。
“生了个什么?我还未来得及看....”
“女儿。”
他嘴角藏不住的微微一笑。
“女儿好,总不会如修儿一般调皮。”
“朕的修儿向来沉稳,何时调皮过?”
他怜爱的为她擦拭着鬓角上的汗水。
“那是在皇上面前,惯会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也不知皇上小时候,是不是这般模样。”
“孩子而已,不必拘泥他的天性,
待到大了,懂得肩上要扛着这舜殤的江山,
自然就明白了什么是担当。”
一提到江山二字,她心头似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自己并不愿修儿将来继承皇位,只盼着他平安快活的度过一生,可是他不继承,
又有谁来继承?她若把话说出来,便等同于给皇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又顺带将他推去别的妃子宫中,反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罢了。
“反正有皇上管教,我自然不必太在意。”
她心中苦叹,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谁叫自己爱上谁不好,
偏偏爱上了一个皇帝?
入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守夜的丫鬟都已经困的打盹,
单裔初却是眼睛瞪的老大,脑子里全是梦里那名女子的话。
“时辰快到了?什么时辰快到了?”
难不成?自己阳寿已尽?就要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算一算日子,离她在梦境中假死的那天还有不到半年,
难不成?这结局无论她如何逆转,都逃不过阎王爷手中的生死簿?
最后的梦境是她躺在棺材里出了宫门,随后便结束了,
之后的几年,再无任何有关她出宫的后续,难不成?
其实在她出宫之后,便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假死成真?
是司延琎知道自己假死,大发雷霆下令处斩了她?
还是有人趁机会谋害了自己?
她坐起身来,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寝殿,望着这一床的金丝蚕绒。
三年前,封妃前一晚天闪雷鸣,她趁着雨夜溜去了司延琎寝宫,
厚着脸皮爬上了龙床,嚷着说畏惧打雷,偏是赖在他身旁睡了一晚。
她还记着当时皇上的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
“皇上就让个位置给我不行吗?”
她趴在床边,见他不回话,踩着大理石的脚下一片冰凉。
“臣妾是真的惧怕雷声....”
“朕瞧你倒是越发胆大了。”
他刚刚被一道雷吵醒,一转身便瞧见床边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正盯盯的望着自己,
惊的他差点飞起一脚将她踹到床下去。
“皇上要是觉得不适合,那我睡床下也成....”
她可怜巴巴的打算就地躺下。
“滚上来...”
司延琎掀开被子一角,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谢皇上!”
她美滋滋的爬上龙榻,钻进了被窝,靠在他的怀中。
这一夜,她倒是睡的香甜,身旁之人却是一夜无眠。
胳膊在她身下一夜,被她枕的没了知觉,上早朝时险些拿不住奏折,
他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的大臣念经似的启奏事宜,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散了早朝本想回宫补上一觉,掀开纱帐便瞧着那小女子居然还赖在榻上。
站在门外的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连寝宫也不敢踏进一步。
“你们先退下吧。”
他被她霸着床,只好回了书房去。
“你们说,这皇上也太厉害了吧?折腾了一晚,这单家小姐到晌午都没起来床,
可皇上却跟没事人似的....”
“皇上年轻啊,气盛....”
两个宫人守在寝殿外小声八卦着。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宫中上下便传遍了,这单家小姐还未封妃,
皇上便迫不及待的召她侍了寝,成了这宫中被宠幸的第一人。
两人翻云覆雨一整夜,可谓是惊撤了皇宫上下。
封妃不久,她便怀了身孕,不久便被册封皇后。
因封后一事朝中上下颇有微辞,还有大臣在外探到她的身世,以及她曾在恒府做过下人,
而单府上下却极力为她作证,说她就是单府家的表小姐绝无其二,群臣见皇帝态度坚决,
且站队单衡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不再议论纷纷多加阻挠。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封后半月,单衡便晋升为殿阁大学士。
单衡的晋升并没有让她觉得宽慰,反而更多了忧心。
她没有帮助单衡谋权,并不代表他不会有这种野心,
她担心司延琎提拔单衡,只会是养虎为患。
然而日后的一场湖边的碰面,却让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单裔初封后时,单衡曾送了很多贺礼,她只草草打发了几句便回话于他。
那日,她大着肚子去花园乘凉,却正巧遇到了进宫的单衡。
他站在湖边,伴着徐徐微风,怀抱一把古琴,
司延茵站在他身旁,两人不知正聊着什么。
她站在暗处没有上前,若说看着他与别的女子谈笑风生,
她心中不是一点苦味也没有,只是更让她诧异的是,
他并不是梦境中那般阴沉的模样,而是如从前一样温润,
半丝半毫都未曾改变。
半晌,单衡放下古琴,一首熟悉的曲子响起。
便是那首相见初。
伴着琴声,她不知不觉的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的司延茵回头望她,单裔初才惊醒自己竟走到了他们跟前。
单衡抬头看见她,不由得愣住了神。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她赶忙制止他对自己行礼。
“本宫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正碰上了单学士好雅兴。”
“微臣碰巧与公主相遇。”
“碰巧相遇还背着古琴?”
她望向那把熟悉的古琴。
“微臣今日是进宫教公主练琴的。”
“公主要学琴?”
她有些惊讶。
“闲着也是闲着...”
司延茵倒是不以为然。
“别让本宫打扰了你们,本宫就先走了。”
她刚欲转身,便听到单衡急匆匆的向前走了两步道:
“皇后娘娘既然来了,何不听上一曲再走?”
“是啊,单学士的琴声甚是美妙,不如听听再走。”
司延茵也帮腔道。
“好吧...”
她灿灿而笑,却是私心的留了下来。
一下午,她们仨都坐在湖边,也不言语,
只听着琴声。
她听的出,这首相见初似乎被改过,
琴声中隐隐透了丝凄凉,凄凉中又带了丝悔意。
她记得梦中,单衡因为心性的变化,
连琴声也变的急躁狂妄起来,每每都令她听的不舒服,
可是如今看来,这琴声却还如曾经一般,而他,亦似乎与梦境的发展不大相同。
难道是梦境出错了不成?
傍晚,单衡离去。
“唉,皇兄最近有意撮合我与单衡....”
司延茵没有望向单衡的背影。
“公主觉得单学士如何?”她问。
“很好,他与狐狸倒有几分相似,我愿与他相处,
也是偶然会在他身上瞧见狐狸的身影,睹物思人罢了。”
司延茵心中只有一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想不到,皇上竟会有意将公主与单衡牵到一起,
他这莫不是在挑衅郇車王前几日没如他的愿,将边境的田地分割给舜殤?
这些年来,郇車对舜殤已然一忍再忍,时间久了,怕不是什么好事。
日后,舜殤与郇車,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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