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照亮他的那道光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末了,天气燥热的厉害,外头阳光白灿灿的,晃的人眼睛睁不开,空气闷热的几乎叫人窒息。
白昼立在书桌前,后背却起了一层汗,他很坚信,这绝不是热的。
他们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月,没成想整个京城早就天翻地覆,变得面目全非。
越武帝离世,临死前留下遗诏,立早就死在六年前又不知何时复活的李知为下一任新帝。
新帝即位,速度极快,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坐稳了那把龙椅。
朝中文武百官,无不信服。
先不管李知为什么死了又活了,单单凭借这个名字,就能俘获众人的心。
毕竟他曾是众望所归的帝王人选。
虽然六年前的旧事,令他的继位之路中途出了些许问题,好在兜兜转转,一切终是回到了正轨上。
支持李知的呼声很高,大家对于他死而复生这件事,有着空前绝后的默契,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在他从海岛返回京城的途中,越武帝办完了丧事,新帝李知即位,选定了登基大典的日子,就等到时候举办仪式,便可告知上天。
方才进府的时候,李潜就注意到,众人服装素净,原是因为越武帝尚未过百日。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穿过,透过镂空的窗户漏进来,书桌上恰好能留住半片光影。
李潜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已经许久了。
他不说话,低垂着眉眼,盯着某处看,忽然,就在这时,他忽然动了。
光落在他手背上,他的肌肤看起来竟有几分苍白,几道青绿色的筋脉越发清晰明显。
白昼看他这个样子,硬朗的男儿,都替他感到不公平。
别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清楚为了回到京城,他付出了什么,他作为日夜相伴的人,自然将一切都看的明白透彻。
李潜一直以为李知是真正去世的。
他为此消极颓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没有真正绝望无助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心痛窒息的感觉。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除了坚强,别无选择,纵然浑身鲜血淋漓,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咬牙前行。
李潜向来是不喜欢卖惨的。
他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不会反过来成为要挟别人的筹码。
可……
他被骗了整整六年啊!
李知没有死,那么这六年来的思念哀伤,都显得那么可笑愚蠢。
若是李知对他没有那么重要,他尚且还能一笑置之,然而谁都知道,李知在他心中,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更何况,并不单纯是骗,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
从徐皇后指示他娶苏漾,再到之后的回京,压制李瞳,赶走李融,除掉李彻,甚至将李淳引入局,都在利用他,彻头彻尾的利用。
李潜知道自己是把锋利残忍的刀,但他没有想过,所有他自以为是的刀之所向,其实在冥冥之中早沦为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这个别人不是旁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与最崇敬的兄长。
为什么不告诉他?
但凡他们同他说实话,明白清楚的告诉他,让他做把刀,他都不至于这么难过。
他沐浴在阳光里,周身一片寒凉。
李潜忽然嗤笑了声。
“主子!”白昼心疼,一路陪着他走来,将往事串联起来,连他都能想明白的利用,李潜的七窍玲珑心,又怎么会看不破?
“无事。”他摇摇头:“去准备衣服吧,我们回京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用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来旨意让进宫的。”
既然要去见时隔六年的旧人,总要将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
“主子若是不想去,大可以推脱,我们奔波万里才赶回来,就算是推拒,都情有可原,叫人挑不出错来。”
“为什么不想去?”李潜再度轻飘飘的嗤笑了声:“他既回来了,就总要相见的,他是君王,我为臣子,又怎能始终避而不见?”
“可……”
“他能活着,总归是件好事。”
大越百姓高兴,大越百官高兴,大越的太后高兴,大越的江山社稷高兴,至于他什么感受,重要吗?
若是重要的话,怎么会瞒着他六年。
很多时候许多问题,不必去追问的那么清楚,看看对方的所作所为,答案便已隐在其中。
白昼似还有话想说,被李潜给打断了,他对他说:“你先去准备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好。”
“离开的时候,把房门开着吧。”李潜这么说:“今天天气很好。”
因为天气很好,所以不应该悲伤。
之前六年,李潜几乎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他总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要为自己积累人脉,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被贬谪到偏僻的南州之地是,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有任何助力,只能依靠自己。
再美好的景色,与他而言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不曾专门停下脚步,来短暂的欣赏片刻。
他一颗心都扑在了为皇兄报仇,让母后离开冷宫这样的计划上面。
没想到欣赏灿烂的阳光,这等优雅悠闲之事,会在这样的契机下。
四时景色各不相同,夏日的阳光,比和煦的春日要更热烈大胆一些,它毫不吝啬光与热,恨不得让每个角落都沾满它的气息。
李潜静静的看着屋外,忽然想到了苏漾。
她就像是这夏日一样,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活力与希望。
她是漫漫长夜里,照亮他的,唯一的一道光。
这道光为他而来。
李潜渐渐释然,他对母后与兄长,不可谓毫不失望,然而想到他能够拥有她,便觉得可以原谅世间给他的不幸不公。
阳光依旧照耀,他起身走了出去。
苏漾才打发走沉香圆缺二人,正准备理理纷乱的思绪,就见男人面含笑意的朝她走来。
她不解又疑惑。
难道白昼没有告知他那些事情吗?
前太子李知诈死六年,只为了此次登基。
据她和李潜的相处,她分明清楚,他并不知道这一切。
白昼应该是同他说了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报,况且也根本瞒不住,那么他都知道被利用的彻底,怎么还能笑出来?
难道是被刺激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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