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生而为人

随着两人的战斗从开始的势均力敌，到现如今步入白热化，太一剑气逐渐压制住了白夜的金色剑气。

两人均是脸色苍白，甚至于呼吸声都有些粗重。

“你为何要反抗，为何要挣扎，吞噬了红豆，与我融合，我们一起进入前所未有的境界，去看一看上面的风景，岂不是更好！”

白夜气喘吁吁，狞声开口道。

“以你我的天赋，本应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与那些更强的对手搏杀，争夺天地气运。”

“而不是如此窝囊地死在这个小小的天狐界，白长生，你可明白！”

“你本就是我的分身，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念念不忘，一旦到了仙境，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白长生，你还不给我速速回头！”

白夜大吼一声，金色的飞剑光芒大盛，向着白长生的太一剑气轰然砸下。

红豆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脸上全是心痛，她鼓起勇气开口道，“长生，若是...若是不行，就算了吧。”

说到这里，红豆脸上升起了一丝红晕，“我...我不想你如此辛苦。”

白长生眼中极为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迷茫，还有浓浓的悲伤。

他看着白夜，看着自己的本尊，神色复杂。

片刻后将目光移到了红豆的身上，脸上全是温柔，他柔声道，“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只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想做一个人，一个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人。”

似乎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好看，白长生捋了捋自己脸颊上的长发，他狭长的眼眸眯起，好像在宣誓，又像是让这个天地看一看自己的决心与恒心，他朗声道，“红豆，我真的想做一个人。”

手中血红色长剑飞出，带着轰鸣之声斩向了气势变弱的白夜。

紧接着，白长生本来站直的身体单膝跪地，他神色庄重，抬头望天，好似在进行诡异的仪式一般。

白夜脸色苍白，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快去阻止白长生，否则会有大祸。

白长生神色平静，说出了悲伤又苍凉的一番言语，“天地若有灵，则天地为鉴，日月若有念，则日月为证，万物若有情，则万物共听。”

“我白长生以全身修为作献祭，以断绝轮回为代价，望天地日月万物怜悯。”

“我白长生所求不多，只求脱离白夜控制，只求一世为人！”

白长生单手撑地，跪在那里。

像是一个雕塑，又像是一尊神佛，为了做人，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只为做人。

“你...你彻底疯了...白长生，我不允许，你是我的分身，是我的，我白斩天不允许，那便不行！”

白夜如同发疯了一般，金色长剑终于击溃了太一剑气，向着白长生冲了过去。

可是，白长生的话音刚落，天地轰鸣。

整个死界都回荡着白长生的声音，好似他这一刻成为了死界的主人。

“这是...这是天地共鸣！”

江雪寒看着那个一身白衣有些瘦弱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可能，你只是我的分身，这一定是幻觉，你无法做主的！”

白夜呆呆望着天空中的异象，如同丢了魂魄一般。

“如你所愿！”

一道沧桑，苍凉夹杂着无情的声音传来，落在众人的耳中。

只见天上本应悬挂在那里的九颗太阳，忽然绽放出最为灿烂的光芒。

其中一颗太阳像是一枚成熟的果子，从天空中缓缓落下。

最后出现在白长生的面前，成为了一盏烛火。

那一盏烛火散发出蒙蒙光亮，笼罩在白长生的身上。

只见白长生的身体内元气和妖力缓缓流出，全部流入了烛火之中。

他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反而带着开心的笑容。

白夜怒吼，“不，那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白夜金色飞剑化为巴掌大小，瞬间刺向了那一盏烛火。

可是想象中的轰鸣声并未传来，飞剑从烛火之中穿过，没有产生半点影响。

正在白夜疑惑之时，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种钻心的疼痛，不知何时他的金色飞剑居然刺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之上。

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挑衅死界规则，一次惩戒，二次抹去。”

剩余所有人眼中皆是闪过骇然之色。

王权舔了舔嘴唇，抬头看了看仅剩的八颗太阳，神色阴晴不定。

白夜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他脸上的恐惧已然到了极点，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的飞剑是如何刺在了自己胸口之上的。

与此同时，白长生的修为从离魂境巅峰开始跌落。

离魂境中期...

离魂境初期...

灵婴期巅峰...

灵婴中期...

……

凝神期...

道基期...

……

聚气期...

一直到白长生成为凡人。

白夜只感觉自己和白长生冥冥中连接的那条线断了。

他目眦欲裂。

白长生犹如新生。

白长生握了握自己孱弱无比的拳头，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他终于可以做一个人了，和相爱的人厮守到老的人。

看向红豆，眼中满是柔情。

红豆两眼纯净无瑕，两腮泛红。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在江雪寒的不甘和无奈中。

只见她单膝跪地，喊出了和白长生同样的话语。

“天地有神灵，则天地为鉴，日月若有念，则日月为证，万物若有情，则万物共听。”

“我红豆以全身修为作献祭，以断绝轮回为代价，望天地日月万物怜悯。”

“我只求取走我的无垢之体，让我做一世平平凡凡的凡人。”

此话落下，江雪寒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力气，颓然坐在了地上。

“既然你们都想要无垢之体，那么你们谁也无法得到，我宁愿献给这片苍穹的主人。”

红豆孱弱的身体中，此刻满是倔强。

白长生站起身，缓缓走向了红豆。

此一生。

只一人。

白夜和沐沧海同时怒吼出声。

“不...”

可是一道无情冷漠的声音破灭了两人所有的侥幸和不甘。

“如你所愿！”

只见天上第二盏烛火落下，落在了红豆的面前。

她的修为，她的无垢之体，全部化作了一股股气息，涌入了烛火之中。

两盏烛火。

两个凡人。

一对恋人。

此时此刻，让死界有了一丝温暖。

两盏烛火缓缓升空，重新化作天上的太阳，只是比起来其他七轮太阳亮了许多。

白夜见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脱离我的掌控又能怎样，如今你们两个只不过是凡人而已，既然是凡人，就不应该出现在修真者的世界，你们给我去死吧！”

金色飞剑一闪而逝，向着白长生和红豆激射而去。

戒不戒和江雪寒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法宝，挡在了二人面前。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修为，既然这对苦命鸳鸯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他们不可能弃之不顾。

看到戒不戒和江雪寒的出手，白夜并不意外，若是两人不管白长生和红豆的死活，那才是让人意外。

“既然你们诚心找死，那也怨不得我。”

白夜手中金色飞剑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向着几人斩去。

身后的王权露出诡异莫名的神色，似乎在权衡什么。

江雪寒和戒不戒的抵挡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白夜的金色飞剑攻破。

两人的身子向后飞出去数丈之远，在空中一连喷出三大口鲜血。

他们只是觉得白夜乃是他们中最强横的存在，没想到居然强到了如此地步，他们两人二对一的情况下，一瞬间就被击败。

白夜嗤笑一声，身子顷刻间就来到了白长生面前。

“如此想做一个凡人，那就做这个世界上最短命的凡人吧，杀了你，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嘿嘿，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要你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女子先死，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你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当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白夜这一刻，像是把一切都输了的赌徒，剩下的只有疯狂。

白长生挡在红豆身前，看着白夜，眼中只有冷漠，还有怜悯。

白夜金色飞剑闪电般射出，向着红豆和白长生。

江雪寒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向着他的徒弟赶来，却还是力不从心，人的速度再快，又如何快得过飞剑的速度。

白长生抱着红豆，眼睁睁看着注定斩杀自己和红豆那一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师傅，徒儿要先走了，本来想下辈子继续做您的徒弟，可是现在也做不到了，希望您老人家别怪我。”

白长生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死，又算得了什么。

做了一回人。

他已经满足了。

只是不知道小师弟，到底怎么样了。

他脑海中不由地想起了那张俊秀的年轻脸庞，满脸都是笑意。

“师傅？你那什么狗屁师傅又如何救得了你！”

“白长生，人，又如何与天狐相比！”

“他又算什么东西！”

白夜满脸不屑，不由讥讽出声。

金色飞剑在这一刻，终于到了红豆和白长生的身前。

“斩魔三式！”

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传来，白夜听到这个声音，陡然间神色大变。

“白夜？在我眼里，此刻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道声音森寒无比，让人如坠冰窟。

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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