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心动的那个瞬间

　　某一天，在琴房。
苏婕刚上完钢琴课，打算休息一下，就去转转琴房。从书包拿了包小烤肠，溜到李墨那边去偷吃。在门口就听见细水长流的古筝琴声，这家伙有休息过吗？
她很自然地走进去坐着吃东西。
正准备撕开包装，就听见某人的唠叨：“我说过，别在我琴房吃东西，有味道。”
“佳佳上次还在你这里吃QQ糖呢！你怎么不说？”这家伙不地道啊，区别对待。
“QQ糖没有味道。”
她却很固执地争辩：“可是QQ糖也是吃的啊！”
李墨停下弹奏，转头看她：“她是我的文化课老师。”
换言之，佳佳是他们小老师，文化课成绩还要仰仗她呢，惹不起，惹不起。
想起上周佳佳帮她补课，手指尖的笔一直在她的试卷上敲打，很严厉地责骂：“你怎么回事，苏婕？你到底有没有用心？这道题目我讲了多少次，你还是错。这个题和上张试卷是一样的，就是换了个数字，你就看不出来了？考试没可能会出一模一样的，可是换个数字不也等同于一样的吗？你就不能用心分析一下？你这样子下次不用来我这儿了，不用心学习的人我教不了。”
苏婕被说哭了，豆子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试卷上。
偏偏佳佳并不会怜香惜玉，反而更加恼火：“你还好意思哭啊？等高考结束，你就可以哭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有时间哭，不如多想一下这个题目以后怎么样才不会再出错！你有时间哭，不如多记两个公式！你眼泪滴在试卷上，字迹都看不清了。你这个试卷是要留下来做笔记，下次复习用的。”
苏同学震惊了，自己哭得梨花带泪，佳佳满脑子都是复习笔记？还是不是人啊？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难道没被骂吗？我上次被骂哭都不敢去了。”现在想起来，她依旧瑟瑟发抖。
李墨继续开始弹琴，淡淡说道：“怕被骂，结果就是成绩一直如此。我想要考大学，和被骂比起来，孰轻孰重？你懂得吧。”
苏婕鞋子一直蹭着地板，有些委屈：“话是这样没错，可她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看看人家游佚方，什么时候骂过小圆啊？每次她教课的时候，恨不得吃了我们。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吓都被吓死了。我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
“其实佳佳也没那么夸张。”
咦？她是不是听错了？李墨说了啥？
她凑过去坐近了问：“大哥，你是练琴练傻了吧。昨天天然妹子才在群里面吐槽，说佳佳都不是骂了，简直就是怒吼啊！吓得他今天都没胃口吃早餐了，太惨了。”
“佳佳都是为了我们好啊，恨铁不成钢。她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去一所好大学，所以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苏婕身子往后靠，手臂搭在盖好的钢琴上面说：“我当然知道啊。我们就是都知道，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啊。只是，怪我太笨了，真的太难学了。尤其是这该死的数学！佳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么聪明？女学霸就是不一样。”
又是某一天，下午放学，琴房就餐。
男生们在校门口等外卖，然后提到琴房。
刚走去，就看见小圆靠在苏婕的肩上，手捂着脸，分外脆弱和悲伤。
天然妹子坐在地上，将饭盒边拿出来，边问：“汤圆干嘛了？是不是为了角逐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拼命练习演技啊！”
小圆蹭一下地坐起来，拿着筷子指着他，愤怒道：“你说谁演戏呢？我这么悲伤求安慰你看不出来啊？居然说我在演戏？你是不是活腻了！”
“他到底怎么了？”天然妹子举起双手，很是无辜。这丫头是不是大姨妈来了，那么凶。
苏婕笑着告诉他：“小圆想不开，认为游佚方的教育太温和了，没有明显的成效。非要来个抗压式教育，找铁面老师佳佳进行辅导。看看，现在不就得到教训了吗？知道厉害啦！”
她又拿手挡着嘴，悄悄对着天然妹子低语：“昨天听说被骂的狗血淋头，哭得比我还惨！据目击证人表示，昨天晚修眼睛都是红的，太可怜啦。”
天然妹子也微微低头，小声问道：“不是吧，这游佚方都能忍？他家汤圆受了委屈，不是应该立马杀过去，直接让佳佳狗带吗？”
“你傻啊！佳佳又没让小圆过去，是这孩子自己想不开，怪不得别人。”
“哦，哦。也是。”
小圆浑身绕着寒气，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是不是？这个琴房巴掌大，你们还指望别人听不见吗？”
“吃饭！我们在胡说什么呢？可能是饿晕了吧，口不择言了。快点打开你的饭，快吃！”苏婕拿着还没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敲敲他的脑袋。
天然很是懂察言观色，赶紧打开包装准备吃饭。
小汤圆很不高兴，憋着嘴。她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居然还自己找罪受。
从头到尾，佳佳很淡然，镇定自若地拿着筷子吃着面。严师出高徒，严师也总是不被人理解的，这乃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啊！
如此高冷，不讨人喜欢的女学霸，李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谈不上喜欢，但是那一刻，他心动了，佳佳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漂亮。
联考和单考临近，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每日机械地练琴，成绩永远是班上第一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压力有多大，家人和老师对他的期望有多大，渐渐有点喘不过气了。
果然，这种心态还是压垮他了。
最近一次模拟考时，在进行主专业考试中，他不仅中间断了一次，而且音也弹错很多次。他的手指在发抖，控制不住走向，手心全是汗。
第一次，第一名的宝座落在了苏婕身上。
别人只道他是偶然发挥失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那么讨厌古筝，更加讨厌在古筝面前失败的自己。
他逃课了，没有去琴房练琴，在校园里面走来走去，漫无目的。不弹琴，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佳佳。
她手里抱着一大堆卷子问：“你在这里干嘛？”
“没有。随便走走。”
佳佳蕙质兰心，脚指头动动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情绪不对。“你等我五分钟，我上去把试卷给老师。马上下来。”
“什么？”还来不及问，人就跑上楼梯了。
刚才有点恍惚，佳佳说什么来着？五分钟？她不用上课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又冲下来了。“嘿！我来了。”
“你不用上课吗？”李墨有点不可思议，这个三好学生现在是在逃课吗？
佳佳难得狡黠一笑：“我跟老师说我那个来了，不舒服，去校医室休息一下。她就准了。这多亏了我平时在老师那边积攒的信任感好吗？今天都在你这边用了。你可要好好感激我。”
“其实你不用......”
“你打算做什么？突然不上课，我好兴奋啊！”
李墨微微偏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果然物以类聚，她是不是被苏婕和小圆传染了，也这么调皮。
可是无奈想要有大动作也不好实现，校门不让出，他们就只能在校园里面溜达了。佳佳突然牵着他的手，带他到实验栋的五楼。
她一副做坏事得逞的表情说：“我们去物理实验室坐着吧，那边没人的。我是物理实验组的组长，老师给了我备份钥匙。”
“所以你是，以权谋私？”
佳佳甩开他的手，插着腰生气说：“我以权谋私？拜托，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净化一下心灵，可不就是这里了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谢。”她真的很贴心。
“少说废话，快过来。”
她们三姐妹都是不懂煽情的钢铁直男。
他们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射进来，斑斑点点落在实验台上。微风一吹，斑点也开始摇动。佳佳也只是手撑着下巴，一直侧头看着窗外。
李墨问她：“你不问吗？我发生了什么事？”
“嗯？有什么好问的？”佳佳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
“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子看着他，眼睛好似有浩瀚星空：“现在是敏感时期，无论是艺术生，还是文化生，总有坎坎坷坷。你满脸都写着心事很多，压力很大。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你，需要你自己解开心结，调整好心态，重新出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你身边，阻止你做傻事。”
李墨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脱口而出：“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会啊。只要你需要我。”
想起那个下午，那双浩瀚星辰的眼睛，那个承诺，便是他克服困难的良药。
也是那个瞬间，他第一次对着认识许久的好朋友有了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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