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酒始末
夜渐渐深了。
夜深人静好入眠，楚歌行冷冷睨着应昊空，感觉自己的困倦和忍耐已经同时到达了极限。就在她忍不住要说些尖锐刻薄的大实话时，云不涣开口了。
“楚姑娘先去休息吧，尹兄这边我来替他。”
有云不涣打圆场，楚歌行心中的戾气消散不少，却仍是盯着应昊空，等他的反应。应昊空被楚歌行的目光盯得发毛，见有台阶下，立马转头装作不计较，这事就算过去了。
楚歌行又打了个哈欠，困得已经能站着睡着了。云不涣麻利地与尹星洲交换了位置，期间“宫彬睿”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竟也不曾反抗。
随后，楚歌行对尹星洲招招手，二人径直回房休息了。
另一边，许娆春用软剑的剑尖拍了拍少年的脸：“说吧，你是谁？”
许娆春的力道掌握的刚刚好，少年白嫩的脸颊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唰”的一下，少年的脸全红了，是气的。他抿起唇，拳头紧握，眼中光芒明明灭灭，最后停留在万念俱灰上。
少年垂眸，隐住眼中所有情绪，闷闷道：“我叫谢小星。”
许娆春又问：“为何冒充妙手空空偷酒？”
少年偷觑妙手空空一眼，支支吾吾道：“为……为了扬名。”
“哦？扬什么名，贼名吗？”
谢小星再度涨红了脸：“是又怎么样？贼也是分高下的，小爷我从小的目标就是成为天下第一贼！”
少年人热情似火，不知地厚天高。许娆春叹口气，指着尉迟非，问谢小星:“小孩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谢小星摇摇头。
许娆春道：“他是皇极观的人，师父是曾经的神捕都安御，都安御你知道吗？”
“金光神捕”都安御，经手的案子无一失败，江湖不知有多少强人恶人死在他手中。做贼的天生怕见官，谢小星当然是知道都安御的，是以点头点的很干脆。
“不知道也无妨，你只要知道尉迟非是皇室中人，圣上亲封的神鞭小侯爷。”
谢小星惊了，慌乱道：“我以为……”
“你知道他又是谁吗？”
许娆春制止了谢小星接下来的话，指向应昊空。
“他是昭天门的少门主，昭天门睚眦必报，千里追凶的故事听过吗？”
应昊空应景的冷哼一声。
谢小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嗫嚅半天，只吐出一个，“我……”
“你知道他，他，他，他，他们都是谁吗？”
许娆春打断谢小星，这下指的是亢元龙，木九德，袁飞光和云不涣。他们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谢小星这个年纪，甚至可以说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他小幅度地点点头，无措渐渐淹没了扬名天下的雄心，直到许娆春又问：“你同时得罪这些人，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轰”的一声，许娆春的话像一个炸弹引爆了谢小星的强装的冷静，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惧，死亡的恐惧！他想说他不知道会是这些人，又想说他只偷了一坛，还未酿成大错，最后出口的却是“我……我师父是诡盗……”
谢小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了什么，他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说，我师父很厉害……只要我说出师父的名字，就没有人会杀我的……没有人……”
“他是谁？”
是呀，他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诡盗呢？谢小星努力在一团乱麻中理清思绪，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具体样貌。午后阳光，江南小楼，神秘白衣人……
“他是告诉我怎么扬名的人！主谋是他，我是被教唆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
到底是年纪小，谢小星嗓音里已带了哭腔。他抬头看向许娆春，眼底水光闪烁：“前辈，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给我一个机会。我师父真的是诡盗，你饶我一次，我和我师父都会感激你的，呜呜呜……”
怎么就哭起来了？许娆春头疼，她平生最见不得男人哭，男生也不行：“也罢，你先告诉我第一坛酒你是怎么偷的？”。
提起偷盗成功的辉煌经历，谢小星顿时回过神来。他想擦干丢人的眼泪，精精神神的回话，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仍被绑着扔在地上，一时悲从中来，蔫头耷脑像只被主人教训的猫：
“为了这次完美登场，我半个月前便来了酩城。先是在花醉楼附近踩点，得知老板娘曾是江湖名人，武功高强，便，便琢磨着制造些事端，趁乱行事。谁知刚好见到小二去药房抓药，顺藤摸瓜得知老板娘患病在床，每日睡前都要喝药，我就以客人的身份混进酒楼，伺机行动。”
想到楚歌行提过的地字四号房和人字四号房，许娆春问：“地字四号和人字四号哪间是你？”
谢小星道：“都是我……地字三号房也是我安排的，我一个人在酒楼久住，太显眼了。”
许娆春点点头表示明白，“继续。”
“前辈虽然患病依旧十分敏锐，我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五天前前辈突然晕倒，我就趁机进酒窖偷了一坛。”
谢小星的经历合理，没有任何问题。只一点：“你怎么知道酒窖入口在哪？”
谢小星道：“也是他告诉我的。”
“他？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还告诉我先偷一坛，留下妙手空空的名字引起关注。隔几天在万众瞩目下再偷一坛，就是实力的最佳象征。我就能名扬江湖，早晚会超过妙手空空成为天下第一贼。”
利用谢小星诡盗弟子的身份和少年人想要被人认可的心理，神秘人的局，浅显却有效。许娆春冷漠道，“最后一个问题，酒呢？”
以为许娆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谢小星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喝了。若不是一醉三天，来晚了，没能提前踩第二次点，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许娆春挑眉，目光诧异：“你的意思是不服了？”
恐惧到极点了，谢小星反而有血性起来。他梗着脖子，像一只炸毛的猫：“对，我不服！给我三年，不，两年，我一定会打败妙手空空，成为江湖第一神偷！”
许娆春笑，笑有很多种意思，她的笑明显是揶揄，还有一丝嘲讽：“可你现在只能给我当店小二赎罪。”
当店小二的意思是……
谢小星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谢小星的表情实在有趣，许娆春忍不住逗他，“或者我可以把你这次的丢人事情宣扬出去，让天下人尤其是你师父看看，诡盗的徒弟竟然是个冲动无能还容易被人骗的蠢蛋！”
谢小星哀嚎一声，许娆春的描述，光是在脑海里想一想都是噩梦，若真的发生了，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怕！
“不！我愿意给前辈当店小二，多久都行，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千万，千万别！”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许娆春问过在场各位意见，大家给许娆春面子，均表示既然“宫彬睿”是假的，剩下的人各一坛，也无甚损失，便依照许娆春的意思来。
许娆春替谢小星解开绳子，少年站起来才七尺高，瘦瘦小小一只，无端惹人怜悯。谢小星自觉缩在许娆春背后，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偷酒的事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轮到的，是一直老神在在，明明被挟制却像在看戏一般的“宫彬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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