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时间在走，朱慧进入了大三。像所有恋人一样，她和银世佳也会争吵，但是在滚烫的爱意面前，矛盾总要消失殆尽的。朱慧对于亲密关系的不安，在日积月累当中消解。

        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手掌上，花痴地看着正在认真看书的银世佳。朱慧不确定银世佳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留下了胡须，导致学校的工作人员常常把他认作老师，同学也觉得他“另类”。

        “别看着我啦，看书吧。”银世佳翻了一页书。

        “你没看我，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在图书馆，朱慧凑近他说，顺便把脱了鞋把脚放在银世佳的上。

        银世佳在白纸上写：“爱人的感应。快穿上鞋，天气凉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而且鞋子脏呀。”

        写罢，银世佳终于看朱慧了。

        朱慧点头，穿上了鞋。

        “有没有在好好看书？”银世佳继续写。

        “在看啊，看到这段，我想到了你。”朱慧写到。

        朱慧把书推给银世佳，指着：

        “可爱是精疲力尽之后留下的无可奈何的痕迹，一种语言的疲乏。我斟字酌句，搜索枯肠，也无法恰如其分地形容我所爱的形象，无法确切表达我的爱欲，到头来，我不得不甘认——并使用——同义反复：这可爱的东西真可爱，或者，我爱你，因为你可爱，我爱你因为我爱你。”

        银世佳嘴角上扬，揪了揪她的脸蛋。翻了书名——《恋人絮语》。

        他在纸上问：“不看专业书？”

        朱慧撇撇嘴，写下：“我的专业根本不专业。还是看闲书开心，不用一直做有用的事吧！”

        银世佳画了个笑脸，觉得十分道理。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打开看，手指指门外。朱慧跟着他走了出去。

        “师哥有事找我。我看你看书也看累了。你要不要回家？还是等我一起吃饭后，送你回家？”银世佳问。

        “当然等你吃饭！”朱慧迅速回答。

        “那我好了，到时给你电话。对了，王际钦周末一般不回家吧，你也可以去找她。”银世佳担心她等得无聊。

        “算了，她前几天因为张广辰学分的事情，和阿辰吵架。昨天阿辰刚哄好，估计两人甜蜜着呢，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要不，我送你去你师哥那里吧！”

        朱慧拽着银世佳的胳膊往外走。

        “拿你没办法。”银世佳笑着被她拖着。

        “你不是说了一、两个月了想换手机，还是原来那个吗？”朱慧也不是很懂电子产品，但是银世佳似乎很迷叫苹果的品牌。

        “嗯，我妈说过段时间再说。我觉得可能是我家的生意遇到点麻烦，她一般不会拒绝我的。”银世佳用平静地口吻娓娓道来。

        “有麻烦？你不问问吗？”

        “我从来不问他们的生意，就像他们从来不问我的学习。应该没事吧，起起伏伏总是有的。”

        “是吗？”朱慧一脸担心。

        “傻瓜，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

        “哦！”

        “你不如想想待会吃什么？”

        朱慧点头。

        图书门口，他们看到了季林。他头发剪短了，也更瘦了。朱慧似乎有半年没遇到他了，他还是会和银世佳他们打球，可朱慧几乎不去，所以只是偶尔听到张广辰会说起他。

        他头发乱糟糟的，边走边整理自己的围巾，并没有注意到朱慧和银世佳。

        “季林。”银世佳叫住了他。

        “好久不见！”朱慧从银世佳的侧边探出头。

        “嗨！”季林不自然地缕缕头发。

        “研究生考试快来了吧？你这几次都没来打球。”银世佳问。

        “是的。”季林说。

        “复习得怎么样了？平时打球都来不急问。”

        “应该可以吧。还是复试比较担心。走咯。”

        朱慧向季林摆手，季林冲她笑了一下，又看回银世佳说：“再见。”，就匆匆走了。

        “看来考研不容易呀！”朱慧低声说。

        “当然了。”

        “快走吧，你师哥要等急了。”

        朱慧拉着银世佳赶路。

        ——

        “朱慧：季林，你在图书馆哪里？”

        季林看到一条来自朱慧的短信，他回了过去。

        “七楼。”

        “朱慧：我来找你。”

        “我在门外等你。”

        季林待在了门口，只见远处匆匆忙忙来了一个人影。

        “怎么急成这样？”季林问。

        “怕你等久了，影响你复习。”

        “就这么点时间还影响不了。找我干嘛？”

        “借一下学生卡，行吗？你还有富裕借书的名额吗？”

        “我卡上现在没书。等一会儿，我帮你去拿。”

        季林取来了卡。

        “谢谢你。小佳的卡被他带走了，这样他就不必特意回来帮我借书了。”

        “嗯。”

        “放心，我会准时还书的。到时，发消息告诉你。”

        “没事，我最近应该不会借书的。”

        “你最近还好吗？”朱慧看着他清瘦了，还是想问候一下。

        “还好吧。”季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朱慧歪着头想看清他的脸。

        “干嘛？真的没事！”季林侧着脸笑。

        “你的样子不像还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不是说不担心考试？”

        “嗯……只是”季林犹豫要不要开口。

        “怎么了？”朱慧追问。

        “我爸爸病了，在医院。”

        “真的啊？”朱慧神情紧张起来。

        “现在没事了，家里人也帮忙看着。只是事情赶到一块，确实挺心烦的。”

        “那肯定的。”

        “你别这副样子。我爸没事。”季林反过来安慰朱慧。

        “嗯嗯。”朱慧挤出一个笑容。

        两人站在那里没说话。

        “哎～”朱慧叫季林。

        “干嘛？”

        “我有个对抗难过的小秘方你要不要？”

        “不要。”季林逗她。

        朱慧的脸垮下来。

        “要，要……你说。”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先咧嘴，再把下巴拉长，最后用手挠挠下巴，就会感觉好一点，不是一点，好很多。”朱慧边说边做。

        “是吗？”季林不信：“你哪里看来的？”

        “不是看来的。是个人经验。有一天，我感觉到非常无聊，然后偶然做了这个动作，就笑起来了，最后心情也变好了。”朱慧一本正经地说。

        “我才不信呢！这是瞎掰吧，而且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做动作的时候好丑？”季林笑着说。

        朱慧恼了，甩手在他身上拍了两下。

        “你试试看嘛。说不定有用呢！”朱慧试图说服他。

        “就咧嘴，下巴拉长。”朱慧又在重复做那个动作。

        季林也跟着做。

        “然后，挠挠下巴。”

        朱慧和季林一块挠了起来。

        朱慧看着季林笑得前仰后合：“真……真的超丑的！”

        季林也在笑。想到自己竟然冒着傻气跟着学，不禁笑得更厉害了。两人就笑得此起彼伏，停不下来。

        “同学，这是图书馆。”

        一个老师从阅读室出来。

        两人捂着嘴，往更远处跑。

        “你看，有用吧？”朱慧有点得意。

        “太荒谬了！”季林坐在地上，笑没停住。笑着笑着，眼泪出来，头埋在手臂里，哭起来。这段时间的压力，对父亲身体的担心，一系列复杂的想法交织在一起。

        “我说吧。”她蹲在季林旁边，并没有察觉到，接着说：“人生不能光讲逻辑。”

        季林点头。

        “谢谢！朱老师！”

        他没抬头，流着泪，伸出手等待和朱慧击掌。

        “不用谢。”

        朱慧拍了他的手。

        “那我去借书咯？”

        “走吧！”季林快速把脸背对朱慧，眼泪顺势抹在衣袖上。

        朱慧起身，问他：“你不起来？”

        “等一会儿。我……再做几个你教我动作，再回去。”他把涌出的泪水蹭在衣服上，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嗯……”

        朱慧把季林运动服上的帽子盖在他头上，站在旁边没说话。

        季林明白朱慧在陪他。

        “走吧。”

        “嗯，我马上回来。还是……再陪你一会儿？”朱慧确认。

        “走吧。”季林说了违心的话。

        朱慧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他几眼，季林在黑暗中朝他挥手，示意快点走。

        “人生不能光讲逻辑。”季林重复道，笑了。

        朱慧再回来的时候，季林带着帽子正坐在阅览室做题。朱慧把卡放在桌上，坐在了旁边。季林没看她，拉低了帽子。

        朱慧掏出本子，在上面写了：“我在这里看书了，不介意吧？”。

        本子推到了季林面前。

        “可以。”季林的字很漂亮。

        “记得加我微博，我的名字是：小轴又慢半拍。”

        “微博是什么？”

        “弄潮儿都知道。你上网搜就知道了，你注册的话，记得加我。”

        朱慧看着他侧面露出的一点点脸，季林微微侧向她点头。朱慧安心翻着自己的闲书，季林偷偷看了书名《恋人絮语》。

        季林做完了一套题，猛然发觉旁边没有一点声响。原来朱慧趴在桌上睡着了，头发盖住了半张脸。季林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梦，记得也是在图书馆，梦里朱慧向他索吻……当时把他吓得够呛。季林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朱慧发红的嘴唇上，停了几秒，匆忙移开。顿时他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一口气喝光了壶里的水，似乎也没了用功的兴致，索性看起朱慧手边的《恋人絮语》。

        朱慧被桌上震动的手机吵醒了，是银世佳。她按掉，急忙地撕下了留有她微博名的纸，移到季林面前。

        “走啦！”朱慧轻声道。

        季林点头摆手，目送她离开，对着“小轴又慢半拍”六个字，发了会呆，手上还拿着朱慧借的书。

        ——

        银世佳平时他几乎不参加父母的应酬，因为他铁了心不接手父母的水产生意。今天是父母拉着他参加和朋友蔡德应夫妻的饭局。银世佳想推脱，但父亲银勇坚持是朋友聚会。

        蔡德应以前和银勇在一个水产市场摆摊，后来蔡得应北上去了燕萍，从线下供应商做起，现在开始利用新起的网络平台进行销售，生意可以说风生水起，企业规模比银勇的大了好几倍。今年回了下海。

        自从蔡德应一家回这里以后，银世佳记得已经和他们吃了好几顿饭，这几个月更是频繁。

        杯盏觥筹之间，银世佳看了手机。

        “你没换新款的嘛？”蔡德应的女儿蔡敏敏问。

        “嗯。”银世佳把手机放进兜里。

        “你应该用新款的，我觉得特别顺手。我让我爸，我妈也用这个牌子。还买了很多其他产品。”

        “我还是学生，现在这手机用用挺好。”

        “敏敏啊，你跟小佳多学学。人家在多好的大学啊！”蔡德应说。

        每次和银世佳见面时，他几乎都会对她女儿这句话。蔡德应没什么羡慕银勇的，唯独他儿子的学历，让蔡德应“眼红”。他的独生女蔡敏敏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夫妻俩拖了关系，蔡敏敏得以上了高中，勉勉强强混了三年。国外她也不愿意去，父母就找了合办大学，也没顺利毕业，现在就在自家公司挂了个职。

        “爸爸，你每次都这么说。如果你要我跟他学，就该早点回下海。小学就回来，把我送去叔叔阿姨家，好跟着小佳哥哥后面。现在我都毕业了，怎么学？”蔡明明娇嗔道。

        “哈哈哈哈哈”一桌子人笑了起来。

        “欢迎，欢迎。我从小看着敏敏就喜欢，到我家来当女儿好了。”银世佳的妈妈尹加月说。

        银世佳冷眼看了他妈一眼，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我也希望有银世佳这样的儿子呀！”蔡德应的妻子王丽也起劲起来。

        蔡敏敏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下银世佳在桌上的杯子：“小佳哥哥，敬敬你。”

        银世佳笑着举杯，抿了一口酒。

        “小佳啊，人家敏敏都喝光了，你就喝这么一小口，太不像话了吧。”银勇发话。

        “叔叔，小佳哥哥这是品酒，不像我不懂酒，就懂喝。我爸爸不是让我学他，我应该学着他慢慢喝的。”蔡敏敏替银世佳解围。

        “敏敏真乖巧，德应啊，你女儿真是培养的好呀！”银勇冲着蔡德应竖起了大拇指。

        银世佳配合他爸爸献殷情，给蔡敏敏斟酒，举起酒杯道：“那我这里也敬下敏敏妹妹吧。”

        敏敏开心地喝了一小口。

        “小佳，今年大几了？”蔡德应问。

        “大四。”银世佳回答。

        “那要毕业了呀！”

        “没有，我们是五年制的，还有一年毕业。”

        “好，好呀！要是学管理就更好了，以后帮着你爸爸管公司。”

        银世佳没说话，就陪笑。

        “小佳哥哥，你有空能带我去你们学校转转吗？”蔡敏敏饶有兴致地说。

        “当然可以。”尹加月抢先说：“小佳，记得带敏敏去呀。”

        “要不就今天？我看也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大人聊事情，我和小佳哥哥也觉得无聊。”蔡敏敏说。

        银世佳生硬地回复：“可以，但是我们都喝了酒，开不了车，过去挺不方便的。要不下次吧？”

        “可以打车去嘛！你们年轻人去玩，我们几个就继续聊聊生意经。”尹加月给银世佳使了眼色，又对蔡敏敏说：“敏敏，你回来没多久，估计也没什么朋友。以后可以找小佳多玩玩。”

        “好呀阿姨！希望小佳哥哥不会嫌我烦。”蔡敏敏笑意盈盈地望着银世佳。

        “不会。”银世佳也只得以笑容回应：“那我们走嘛？去我学校。”

        “好！”蔡敏敏即刻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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