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星

实验中学开学历来早，再加上九月份的新高一还有军训的任务，所以季遥只休息了一周，作为重点中学的海实验率先拉开了海城各个中学开学的帷幕。

        这天季奶奶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想给孙女做点新花样当早点的，但没成想被自家儿子抢了先。季柏川是海城大学哲学院的老师，大学开学没这么早，所以这会儿还是放假状态。

        “妈，遥遥呢，晨跑去了？”

        季奶奶手下动作不停，把牛奶分别倒进玻璃杯，挨个往微波炉里送，闻言，看向他，“是呀，遥遥这孩子自律得很，要我说啊，这一点倒是和她妈……”

        “喀哒——”

        门被推开，季奶奶噤声，和季柏川面面相觑。

        “奶奶，爸。”季遥把防晒服脱下挂好，右脚脚尖在左脚后跟上灵活一踩，运动鞋被轻松脱下，换好拖鞋后，看到两位大人都站在桌前正盯着自己看，“站着干嘛，不吃早饭吗？”

        她在门外听到奶奶说的那半句了。

        本来想听完的，但是季遥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听到怎样的后半句。

        于是干脆把门推开。

        “啊，吃吃吃，奶奶去叫小远。”季奶奶面色一松，转头上楼了。

        季遥看着默不作声的季柏川把打包袋里的早点一样样拿出来，有蝴蝶酥，灌汤包，油条，皮蛋瘦肉粥，甚至还有煎饼。

        “前一阵子都是奶奶做，爸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一些。”

        季柏川个子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发型是利落的板寸，如果不事先说明他的职业，恐怕没人认为他竟然是一位哲学教师。

        季遥点点头。

        微波炉发出了“叮”的一声，季遥拦下了要起身的季柏川，“爸，我去拿牛奶。”

        季柏川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把牛奶放在季柏川的面前，季遥看着桌子上摆的各种早餐，拿了煎饼，煎饼的热气传至掌心，香味扑鼻，“爸，我吃不完这一整个，你半个我半个可以吗？”

        季柏川诧异的看着她。

        愣了半晌才点头，“可以，”然后他看到季遥转身要去厨房，连忙制止，“遥遥不用切，你先吃吧，剩下的爸吃了就行。”

        季遥拿着煎饼，有些纠结。

        在妈妈那个家里，她对这种分食方式已经习惯了，时刻和叔叔保持疏离，甚至连带着对她的亲妈都有了几分克制。

        突然让她把自己的剩饭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她亲爸，她也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快吃吧遥遥，我吃自己女儿剩下的我乐意，不用多想。”

        季柏川觉得他又想多了，他还以为女儿打算亲近他，所以提出两人吃一个煎饼的建议，没想到原来真的是她吃不完。

        “嗯。”

        季遥答应得好好的，但最终还是放下了煎饼，选择了蝴蝶酥。

        季柏川：“……”

        十分后悔。

        早知道就让她切了，结果闺女放弃了自己爱吃的。

        等季奶奶把季远薅起床的时候，季遥已经收拾好了报道需要用的证件。依旧是一身简单配色的休闲装，背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季远看见她这打扮，挠了挠鸡窝头，说：“你看你穿的啥啊，我和你说实验可和你们襄南一中不一样，入学了就没有好好打扮的机会了。”

        “我这样不好吗？”季遥抻了抻身上的衣服，马尾扫过脸颊，她觉得有些发痒，“而且哥，下午我打算去剪个短发，你把时间空出来，陪我一起。”

        哥？季远警铃大作。

        “不去，我下午还要打球。”

        “小远。”这是季柏川。

        季奶奶：“小兔崽子你去不去，球重要还是妹妹重要！”

        季远愤恨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季遥，总觉得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邪恶，“当然是我妹妹重要。”他说的咬牙切齿。

        “谢谢哥哥。”季遥眨眨眼睛。

        季远皮笑肉不笑，“不用谢，应该的。”

        -

        季遥按照实验中学大门口的导引牌找到她所在的高一一班的时候，才明白季远为什么嫌弃她的打扮了。

        姑娘们的确都非常用心的打扮了，甚至都找不出几个穿长裤扎马尾的。

        季遥进来的时候班里安静了几秒，已经坐成几大块组成聊天局的少男少女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我去美女啊。”

        “真的真的哎，好漂亮！”

        “咱学校初中部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

        实验中学是海城最好的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季遥被分到的高一一班又是年级里最好的班，所以这个班的学生基本都是初中部里最拔尖的那一波人。

        大家伙基本也都彼此相熟，这会儿突然见到“漏网之鱼”，还是一条“美人鱼”，所以不免大惊小怪。

        “难道是其他学校考进来的？”

        “不应该啊，三中也没听说有这么一位美女学霸啊。”

        此起彼伏的猜测声不间断地响起。

        季遥没怎么理会，观察了一下空座后，径直走到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同学们看她坐下了，视线也就不往她这边瞟了，开始新一轮的聊天。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季遥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个很意外的身影。

        是机场那个男生。

        “江南礼！”前排一个男生激动地和江南礼招手，“一个假期不见又帅了啊。”

        原来他叫江南礼。

        江南礼笑笑，嗓音清淡，和那个男生说：“多谢夸奖。”他把书包随手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你也很不错，咱们又是同学。”

        傅声：“……”

        他和江南礼初中就是同学，又经常一起回家，对于这人的脾气秉性清楚的很，所以也只是无奈的笑一声，说：“你再这么自恋绝对有人收拾你。”

        江南礼点点头，对于傅声这句陈述句不置可否。

        季遥看着江南礼坐在了他们这一列的第一排，男生的脊背挺直，头顶下方有个发旋儿，偏棕色的头发在这里微卷了一下，显得轻盈蓬松。

        他旁边没人。

        但总有四面八方的同学抢着和他说话。

        这人还挺受欢迎。

        季遥想。

        班主任翟晓姗姗来迟，在黑板上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就拿着花名册开始点人，点到季遥的时候，班里很明显有一阵骚动，隐约间还能听到诸如“原来如此”，“名字真好听”这样的话。

        翟晓在接到这个班的时候就对班里同学的基本情况作了大致了解，那会儿就对季遥印象深刻，原因无他，她只听过从海城转去襄南的，从教生涯里遇到的从襄南转来海城的，就这么一位。

        而且她还是襄南的中考状元。

        和江南礼不相上下。

        季遥和翟老师对视一眼，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带着点悲悯但却兴奋之意。

        她有点没看懂。

        点完名字后，翟晓收齐了四十位同学的报道单，就开始选临时班长，因为后天紧接着就要军训，所以班里必须得有班长。

        老规矩，先看看有没有主动的。

        结果还真有。

        “那江南礼同学来暂时当咱们班的班长，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都摇头说没有。

        班长选好了接下来就要发挥作用了，翟晓把领书，领校服，领军训服的任务都交给江南礼后就回办公室忙别的去了。

        事实证明江南礼的确很适合当班长。

        一部分人随他去领书，校服，军训服，剩下一部分人他甚至还给安排了打扫班级卫生的活儿。

        季遥对此有些佩服。

        女生们都拿了抹布三五一组开始擦玻璃，窗台，讲台和课桌。

        季遥不喜欢擦玻璃，所以拿了扫帚去扫地，幸好她穿的比较利索，所以干起活儿来也不含糊。

        她在前边扫，后边一位女同学紧跟着她拖地，两人谁也没说话，但默契地扫完擦完了整个班级。

        最后两人分别拿了垃圾桶和脏拖把一起去水房，在走廊里，二人相视一笑。

        “张晴子？”季遥率先开口。

        女同学笑容更灿烂了，“是，季遥。”

        点名的时候季遥就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所以格外关注了一下，没想到这会儿两人居然合作干活了。

        “你名字真好听。”

        张晴子笑得收不住，眼睛里甚至闪了泪花，“谢谢，不过我觉得你的名字听起来像嚼这个音。”

        季遥默了一瞬，她还说呢，为什么张晴子一直在笑，“原来你是这么把我记住的。”

        张晴子：“没有恶意啊，遥遥。”

        季遥点点头。

        她很喜欢张晴子这样大大方方，性格明媚的女孩子。

        两人把工具放好之后，班里的活儿基本也都干完了，再坐下的时候，张晴子直接坐到了季遥身旁的空座。

        “对了遥遥，你初中是实验的吗？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呀。”

        季遥摇摇头，“不是，我初中是在襄南读的。”

        “襄南？”张晴子十分惊讶，不太确定的问：“襄南一中？”

        季遥点头。

        “我的天，”张晴子摸摸季遥的额头，后觉得有些不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中考完进入叛逆期了吗？怎么想不开来海城啊？”

        季遥解释的模棱两可：“我爸爸在这边。”

        “这样啊，”张晴子下意识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但也没接着追问，安慰道：“没事儿，咱实验也不差的，你看看咱们班长，那可是实验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

        季遥的胜负欲忽然就被激起来了。

        刚巧，定海神针抱着厚度越过他嘴巴的军训服慢悠悠走了进来。

        季遥看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那我就努努力，当咱们实验的孙悟空吧。”

        张晴子：“？”

        是她想的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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