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放学，明天见

　　第二天的考试，上天眷顾，从昨晚开始Z城就已经发布暴雨黄色预警，低气压的沉闷是缓解不少，但这样的大雨天，对高三的考生而言是寸步难行。

　　“这雨也太大了……”来得比较早的几个人躲在行政楼大厅躲雨，雨水淅淅沥沥滴在大理石面上，身上多多少少被雨水浸透。他们各自拿着书，抱着即将要考的理综大腿。

　　一滴水从额间的发丝落下，滴在了宋子文厚厚的生物笔记本上，红色绿色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难看的水渍，却好像是对这天气不满的控诉。

　　歪歪曲曲的DNA链，转录后接着翻译……

　　外头的雨声那么嘈杂，耳机中依旧是一首林海的轻音乐。

　　“这么巧啊，你来的真早。”男生拿着纸巾擦着身上的雨水，见她也湿了一半，丢了一包过去，“给！你也擦擦。”

　　“谢谢。”宋子文拿着纸巾擦着发丝上的水，余光却一直在那个人的身上。高中三年，他们说的话连手指都数得过来。

　　可那个人，却给人这么强烈的熟悉感。

　　“我去，你的生物笔记记了这么多！咱，是一个班的吗？”林风凑过头，她下意识往后一缩，“能借我看看吗？”

　　“你拿去吧。”宋子文塞着一只耳机，假装平静地看着笔记，心思早就不在这里。

　　“……诶，这道题，是不是上次月考的原题啊？”

　　宋子文凑过去，“嗯，就是那道全班都错了的遗传概率题，计算过程在后面，你可以看看……”她抬眸，那个男生的睫毛微微煽动，于是又立即缩回身子，面部不自觉地抽动。

　　过了五分钟，林风无聊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来翻去，脸色却愈发不好。

　　“糟了，我……我准考证呢，怎么不见了？”

　　“啊？会不会塞在哪里忘了？”

　　“我刚刚进校门的时候还检查过一遍的。”林风一拍头，“是不是那时候给掉出来了？”

　　“你别着急，我们沿路回去找找，肯定能找到。”林风说着，已经急冲冲跑了出去。高考丢准考证，他还真不嫌事大！

　　外头下着很大的雨，宋子文就躲在自己的小伞下，佝偻着腰，仔仔细细看着甬道的每一个角落。雨声落在她的伞上，地上，然后雾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影。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在临近大门的时候找到了。

　　“林风，在这儿，找到了！”她欣喜地站直身子，雨下的太大，来来往往的人影，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等她兴冲冲地跑回行政楼时，才看见林风，而裤脚的水一滴滴滴在早已湿透的鞋子里，闷热中的凉意，让宋子文忽而清醒起来。

　　“好在你那里昨天有备份的，不然就麻烦了。”

　　苏珊一脸无奈看着他，“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乱丢。好在我这里都还有一份备份的。要不然，看你怎么办！”

　　“苏苏你细心嘛——”

　　雨水顺着她的指尖落在那张湿透了的准考证上，宋子文没有走过去，而是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看着纸上已经模糊的字，她似乎有了结论。

　　那擦干雨水的纸巾，之后还是蜷缩成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理综150分钟，高考前长时间地训练早就练就出短时间内不凡的手速。

　　这次理综卷化学部分的选择题还是有点难，尤其是有机推理题，夏小五花了不少时间。最后那几道磁场题，做题的时候还算顺利。

　　今天的天气很畅快，教室里的电扇，反倒有些凉了。

　　中午，大家就待在学校的食堂，因为教学楼被封锁，外头又下着大雨，几乎整个高三的人都在这里复习英语。闷热，大家都蹲在门口吹风。

　　“我这次只求作文不偏题，三模那次的作文你们还记得吗，我去，我连题目都看不懂！”林风站起身子，一身明黄色的卫衣尤为显眼。

　　“那是你英语差，我就觉得上回的作文还行啊！是吧，安？”

　　“呵呵呵呵——”夏小五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微笑。

　　“苏苏，你有没有什么诀窍？”林风凑过身，渴求而又真挚的眼神，“什么高分句式的给我一个呗？”

　　“给你？”苏珊不经意地一笑，“那没用，这都是要根据语境用的句式，给你你肯定乱用。要你早点背不背，现在来临时抱佛脚啦！”

　　“你数学考试前，不也抱得很开心嘛……”林风嘀咕着。

　　“苏苏，要不这样，把你笔记给我，我背几个是几个？”

　　“那那那，自己看去。”苏珊嫌林风烦，就把笔记给了，谁知道这家伙还真得去了角落背了起来。

　　“子文！”夏小五朝着她招手，宋子文起先愣了愣，走了过来，“来，和我们一起吧。”

　　夏小五和他们讲起来昨天杀猪，啊，不是，是昨天给陈子枫抓痧的事。贺晓波今早还逗他，一掌拍在他肩上，那惨叫声还犹如耳边。

　　苏珊笑得不停，“这家伙真那么弱？”

　　“可不是，那叫声，整个餐馆的人可都听到了，超丢脸。我都不想说我认识他！”

　　宋子文在一旁微微笑着，裤脚上还留着一片明显的水渍，那么久了，却依旧明显。

　　……

　　下午的时候，那场瓢泼大雨终于停了，在安静的鸟鸣声中，开始了第四场英语考试。那个时候的英语考试，听力和笔试是分开的，听力考试有三次机会，可以取三次的最高分。

　　所以高考笔试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6月9号，也就是最后一天的考试，是Z城高考的18选6。这套卷子共有18道大题，6门课各3道，可以从中选取6道大题。准确地说就是挑选简单的，且你擅长的学科答题。

　　大神们在18选6部分可以直接得满分60，以夏小五前几次模考的情况，也差不多就45？

　　高三的最后一天，高考毕业后的那天，大家回班整理东西。夏小五想过许多毕业分别的场景，抱头痛哭的感伤，可那天最终如往常一样。

　　陆由依旧在吐槽她桌上被人画得乱七八糟，陈东东在打听高三那年的八卦。陈子枫的包里还是有本外国的小说选集，贺晓波送给了大家每人一张他亲笔签名的国画。宋子文塞着耳机，手中却没有再抱着那本书。林风的腕带开始褪色，可眼中却依旧是那股子热情……

　　因为一切都如原本那样，让我们差点以为，我们不会分离。

　　“同学们，先都回到位置上。”周老板走进来的那刻，大家异于往常瞬间安静了。

　　“这个高中三年，你们算是熬过去了，回去以后呢，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天呢，我们学校有组织高考的估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拿答案……”

　　“啊……”又是漫长且熟悉的一声哀嚎。

　　“好了好了，没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不来。但是之后出了成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行吧！”

　　也许吧，这就是高三的最后一天，没有抱头痛哭，没有遗憾落泪，一切都和往日的那三年一样，听见周老板和我们说着：同学们，放学，明天见。

　　却不知道，明天到底能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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