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赛前风波（1）

抱着一沓训练资料从部活室出来的时候，观月初却很罕见的没有急着去网球场。

        今日上午时分落下的一场雨虽然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但在这炎炎夏季里带来的一丝清凉感，总归能让人心里舒适不少。

        观月初素来便爱这下雨天。

        或者说，他是爱这雨时初霁后花草树木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味。

        每当他鼻尖萦绕着这阵幽香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宛若跨越了千年长河，于那烟雨朦胧的江南里，九曲回廊的长亭下，赏一池盛开的濯濯青莲。

        细雨散去后的天色正好，温暖和煦的晴光透过地面上积聚的水滩，在校内青石板路上折射出一道道绚丽夺目的七彩光芒。

        观月初见着眼前景色，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不过下刻便见他好似一位幼龄孩童般轻柔的踩上一滩积水处。

        平静的水滩由于受到外力而漾开了几圈浅浅涟漪。少年看着鞋边洇湿的水痕，又望着鞋面上倒映着的迷你彩虹，不觉露出一抹清浅愉悦的笑意。

        也不知他是在笑自己幼稚，还是在笑自己好像个不识风月的野蛮人，平白唐突了这午后难得的静谧美景。

        不过好在现下四处无人，所以他倒也不在意自己做出这种看上去有些出格的胡闹举动，而是任由自己在这喧嚣的城市中享受半刻的清闲与安宁。

        毕竟一旦过了今日，恐怕往后就再难有这样的闲暇时刻可供他放肆了。

        抬手挡住天边那缕并不刺眼的日光，观月初双眸轻阖，将这份温柔的记忆深锁在眼底。

        作为他永远的回忆。

        -

        “嘭！”

        伴着黄绿色的网球在底线落地，野村拓也的球拍也从手中无力滑落。

        坐在裁判席上的木更津淳内心纠结的看着比赛场，半晌没有出声。

        虽说输赢在赛场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现在还是觉得难以开口。

        他要怎么说？

        说网球部里突然来了两个踢场子的人，而他们的副部长脑子一热就接受了人家挑衅并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跟部长保证胜利，结果现在却被人打成了6-1？

        视线落在那个瘫着身子跪坐在球场上的少年身上，木更津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场景果真是应了观月常说的那句话——骄兵必败。

        “喂！”

        一声狂妄的声音在球场内响起，拉回了木更津淳纷飞复杂的思绪。

        他移过眼眸看去，便见球场对面的黄毛少年仰着下巴指向自己道：“该你宣布比分了！”

        “够了。”赤泽吉朗匆匆上前扶起球场内的少年，对着对面的黄毛少年说道：“是你赢了。”

        “呵。”久保洋介懒散的掂着球拍，冷笑道：“这样就结束了？”

        赤泽吉朗闻言皱了皱眉头，沉声道：“那你还打算怎么样？”

        久保洋介扬着一张极其嚣张的脸，看向野村拓也，道：“我要他亲自承认，他输了。”

        这似乎是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能解决的争端。只是这边的野村拓也却咬着牙死死不肯吭声。

        明明“我输了”和“你赢了”的意思并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有时候，前者却往往比后者更难说出口。

        久保洋介此举，对野村拓也这个还不能做到坦然面对失败的十五岁少年来说，无疑是在摧垮他的自信心。

        不二裕太见久保洋介赢了比赛还步步紧逼不肯罢手的模样，只觉心中愤懑难消，不由出声驳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赢了一场比赛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在对面场边站着的久保圭介将球拍扛在肩上，同样不屑的嗤笑道：“我还当打进都大会的圣鲁道夫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实力不足还偏要逞英雄，输了被嘲也是活该！”

        久保洋介也顺着他的话接道：“说的对啊，我看明天的比赛你们还是快些弃权吧，省得输了哭鼻子，多丢人！”

        两人说完，皆是目中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被他们嘲弄的圣鲁道夫众人有什么反应，他们根本不在乎。

        毕竟在他们眼里，失败者，没有说话和反抗的权利。

        而作为胜利方的他们，又有什么必要去顾虑一群失败者的感受。

        嘲讽玩弄，言语侮辱，这些不过是小意思。他们最想要看到的，是对手在比赛惨败后导致的心理防线垮塌。

        毕竟能亲眼看着一位积极向上的网球选手因为他们的缘故而变得崩溃，这种能活生生摧毁掉一个正常人的感觉实在是……

        太美妙了。

        “你们！”不二裕太臂上青筋暴起，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冲进场内便要和那两人打个你死我活，不想却在这时听到球场里响起一道温润淡雅的声音。

        “我才一会儿不在，球场里就这么热闹吗。”

        不二裕太迈出的脚步霎时止住。

        场内圣鲁道夫众人都齐刷刷地向外看去。

        令人意外的是，就连那边来挑事的久保洋介与久保圭介也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为别的，只因这声音太过清澈纯净。

        若真要形容，那大概就像是处在钟灵毓秀的幽谷中，穿越一片古树花海蜿蜒而下的淙淙溪流。仿若在手心间掬上一泓，便可涤尽世间万物。

        观月初轻轻推开球场的铁网门，随后慢着步子近前几步后才在原地停住。

        圣鲁道夫其余部员早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便已快速排队站好，除了……

        不二裕太胸膛剧烈起伏着，将全身力量都聚集在那双死死握着的双拳上，任凭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仿佛只有这样的痛感，才能让他克制住自己即将冲上前的脚步。

        但却不知怎么，他觉得他所有的愤怒似乎都在感受到身后那道熟悉的视线时烟消云散了。

        朝夕相处大半年，他当然知晓那人视线下，那些想要对他说却又没有明说出来的话。

        只因为那人信任自己。

        所以，他才没有当众呵责阻止；所以，他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等待着自己做出一个不负他期待的回答。

        重重吐了口心中积郁的怒气，不二裕太松开了紧握住的双手。只是他的目光却在转身见到那个少年时的瞬间又垂下了来，而后默然着小跑到圣鲁道夫队伍中站好。

        见所有队员已经归位，观月初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我记得都大会明文规定，赛前不许私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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