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烧心

在医院的这几天，是程瑾晏有生之年最难熬的时光，他被拘着每天检查这检查那，他哥和他爸暂时还没回来，他妈每天来医院都要狠狠骂他，而且还罚了对他危险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他都快承受不住他妈的雷霆之怒了，一想到他爹和他哥，程瑾晏简直生无可恋。

        但是这几天他相比起前一阵子，总算有了些人样，每天都在眼巴巴盼望着赵攀能带来杨沈星的消息，遗憾的是她却一直没能来，这使得他内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天他午休梦见了那天差点出车祸那一幕，醒来以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突然想到那天粉头发说的话“没必要找死啊”，顿时恍然大悟——他确实没必要为此消沉，想要一个人不难，她愿意有愿意的办法，她不愿意也有不愿意的办法——这些办法，已经有不少前辈实施过了，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总归人家抱得美人归了，不像他差点窝囊地死掉；程瑾晏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漆黑的瞳孔里都是锐利的锋芒。

        刚刚醒来的时候还在浑身冒冷汗，这会儿想到“办法”，他长舒了一口气，气定神闲。

        要说软的不行，那来硬的也是迫不得已，秦誊歌他有个神经兮兮的表弟，听说就是把人家姑娘整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接抹杀了人家的存在，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要说还是那小子果决……

        程母一进来就看见儿子额头上全是汗，她冷冷地坐在一旁，柔和的面孔显现出严厉的深情，程瑾晏一看他妈这个表情就害怕，“妈，你天天都在骂我，今天歇歇吧。”

        程母靠着医院提供的沙发，背部挺直，头发一丝不苟，嘴唇一张一合显露出几分刻薄，“听四子说你是被女人拒绝了才去寻死觅活的？”四子就是程瑾晏身边一直跟着的安保队长。

        程瑾晏听这话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他嚷嚷起来，“谁寻死觅活了？!”接着他中气十足地大喊：“四子！四子！给我滚进来！”四子面对强站在门外，不敢吱声。

        程母看不上他心虚的模样，冷冷打断了他，“我倒是不知道你又要飙车又要买醉啊？程家的儿子竟然没出息成这样，你可真是丢你爷爷的脸。”

        说起来程瑾晏就有点羞愧，嗫嚅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这种程度顶多撒水水，您想想简安？”

        就是秦誊歌那个无法无天的表弟，闯了大祸直接被送到了国外，现在知道内情的人提起来都会觉得自家混蛋小子太乖了，货比货要扔，人比人得死。

        程母听到简安的名字微微动容，儿子向来也是有分寸的，她语气软了一点点，认真地说道：“我不求你光前裕后，只要求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叫我们担心了。”

        程瑾晏眼睛微微湿润，别过头，“知道了。”

        赵攀和姬长卿的办事效率极高，几天功夫就把事儿挖了个干干净净，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和程诺诺也有关系。

        程瑾晏气死了，一边啃苹果一边和赵攀吐槽：“我还是她哥呢，居然这么坑我，就算我们从小就打架，也不至于记恨我到破坏我的姻缘吧！我真的羡慕你，你没有妹妹，就没有这种烦恼！”

        赵攀不敢看他，又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程瑾晏感叹杨沈星的’单纯’，“不过我家笨蛋也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叫她离我远点居然还乖乖听了。”

        赵攀恶寒，“求求你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他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你不懂，这叫□□称。”

        赵攀安慰他：“不过现在你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回头和你家爱称解释清楚，想来就没事了。”

        程瑾晏露出八颗牙齿，森森地说：“是我家宝贝、我家笨蛋，不是我家爱称，给你爹放尊重点。”

        赵攀面无表情，悠悠然竖起一个中指。

        程瑾晏继续道：“不过呢，解释清楚以后必须没事，我想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简安的法子。”

        赵攀竖起第二个中指：“nb。”

        ——

        他出院那天，他哥终于回家了，直接把他叫进了书房。

        程瑾晏打小就怕他哥这个冷面阎罗，挨爹妈的打很少，但是却经常被他哥用皮带抽，他哥脾气又臭又硬，老妈帮忙求情也没用，他常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程瑾晏看见他的冷脸就犯怵。

        他熟练地挤出乖巧的笑容，用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程寒，试图打动他。

        程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废物弟弟，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资料，充满压迫地读了出来：“杨沈星，金陵人士，23岁，母亲杨稼，金陵知名企业家……”

        话没说完，程瑾晏连忙打断：“哥，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程寒慢条斯理地扣上十指，英武的面孔凌厉起来，“看看是谁差点把你害死。”

        程瑾晏脸色大变，他哥的性格他非常清楚，连忙辩解：“不是她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个不小心法？”

        程瑾晏绞尽脑汁，一五一十地交代，“她没看上我，我心情不好就犯傻了。”紧接着他说：“不过她看不上我是很正常的，哥你不知道她有多优秀，我想她们这些天才应该都不会喜欢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

        程寒叹了口气，他既是最严厉的哥哥，也是最溺爱程瑾晏的人，所以当他听说自己的弟弟遭此大祸时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人调查清楚了杨沈星的底细。

        现在听见向来吊儿郎当、开开心心的弟弟这么自我贬低，程寒心里不是滋味，他冷声道：“她真是好手段，把你勾引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程瑾晏听不得这些话，他忍不住回嘴，“是我在勾引她！！哥你不要乱说。”

        顿了一下，他认真地说道：“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不要动她，我求你了。”

        程寒愈发厌恶杨沈星，他抽出材料，劈头盖脸地扔向程瑾晏，“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为一个女人求他？？当真变成了软骨头！

        程瑾晏知道他哥真的发怒了，害怕的情绪条件反射地涌上心头，随即他昂起头，咬紧牙关，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反正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

        程寒气急，拎起旁边的手杖，抡到程瑾晏身上，“那你现在就去死！”

        程瑾晏这段时间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正是发虚，被他哥一杖就给锤趴在桌子上了，额头又渗出了血，他摸了一把，凝视着手上的血迹，慢慢地抬起头，表情木然，“哥你可以打死我，但是你绝对不能动杨沈星，否则我保证你们会失去我。”

        程寒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弟弟，看见他流血又急又气又心疼，暴躁地怒斥他道：“滚出去！”

        程瑾晏摔门离开。

        程寒疲惫地靠着椅背，捏捏山根，是时候给他找个知书达理的女友了，现在那个女人，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智商还高，说不定真能害死这个混蛋。

        他原本是准备铁血手腕让她消失——虽然是上过报纸的天才，但是她目前的研究成果还没有能上达天听的，让她消失的难度也不高，现在猝死的年轻人可不少。

        但现在看来还行不通，还是得先让程瑾晏转移注意力，不过他这弟弟本来就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好了。

        ——

        杨沈星每天都会收到赵攀的消息，内容就是程瑾晏的情况，她每天看着心里倒也有底了，只是从来也不回。

        这一日，她直到晚上都没收到消息，怀疑是否又有了别的问题，便给赵攀发消息问道：“今天你忘了和我讲。”

        赵攀正在约会呢！看见这条兴奋得嘴角上翘、止不住的乐，对面的女伴酸酸地说：“看谁的消息这么高兴呢？”

        赵攀一边打哈哈一边截图发给程瑾晏：高兴了吧！【图片】

        程瑾晏秒回：一般般吧，不算很高兴。

        赵攀无语，这傲娇玩意儿。

        程瑾晏当然高兴，他原本准备出院就去找杨沈星解释清楚，可是被他哥砸破了头，他不希望自己的完美形象受到影响，便准备养好了伤再去见她，但是他也没闲着，除了故意冷待不主动联络杨沈星，还派了一大波人去盯着，每天要看许许多多的照片，知道每个和她共事的人的资料。

        杨沈星对此无知无觉，母亲派来的安保又被她赶走了，每日还是过着寻常的生活。

        ——

        晚上，杨沈星静静地坐在灯前，思索自己为什么要给赵攀发消息。

        她好像今天在收到消息前，心里并非十分安稳，总是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出现在脑中，这些念头大都是关于程瑾晏的，难道他对于自己真的很重要吗？

        可是他疑似间谍欸……

        她上网搜索：为什么会不停想到一个人？

        大多回答都是喜欢。

        她接着搜索：喜欢是什么感觉？

        最多赞回答：喜欢一个人会感觉ta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看、最有魅力的；跟ta在一起会很舒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的视线里只有ta；情绪会随着ta的喜乐而变化；能包容ta所以的缺点，甚至会觉得ta的缺点是独特的魅力；无时无刻都想跟ta在一起，心甘情愿为ta做很多。

        杨沈星一一对照：程瑾晏的确很好看，但也并非所有人中最好看的；舒服是有的，不过她也没有视线中全是他；情绪不会跟着他变化；能包容；想和他呆在一起倒是没有，她现在生怕他探听到不该知道的东西；心甘情愿为他做很多？并没有。

        综上所述，不是喜欢。

        她继续搜索：为什么会想知道一个人的事情？

        回答：1八卦；2爱情；3友情；4亲情

        首先排除亲情，刚才也分析了不是爱情，但是她不是八卦的人，难道是友情？

        所以什么是友情？

        某乎：友情三因素——相互关怀、亲密程度、共享活动。

        ok，原来是友情，看来自己真的把程瑾晏引为好友了。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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