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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柳如初听到萧景荣摆驾明玉宫的消息时内心是极度欢愉的,她欢欣鼓舞地让宫女给她梳洗了一番,满心欢喜地候在门口,却等来了一顿责骂。

  我原以为以她的性子定是又要驳回去了,但这次她却出奇的安静,只是红着眼,仰头看着高出她半个脑袋的萧景荣,声音是难得的温柔细致:“陛下,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与臣妾初次见面的场景?”

  柳如初的温柔更像一把利剑,打得萧景荣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柳如初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她就是个蛮横无理争风吃醋的女人,但他不知道的事,这天下除了柳如初,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真心待他的人了。

  柳如初还记得初次见到萧景荣的场景,那年她才十五岁,是最好的年华。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地小姑娘,养在深闺中,有父母亲疼爱着,见到心仪的少年还会偷偷红了脸。

  那个让她双颊染上胭脂红的少年叫萧景荣,是大宸尊贵的皇子,鲜衣怒马,名动京都,只需一眼就让她一生沉沦。

  彼时的萧景荣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写得一手好诗画的一手好画,高头大马从长安街上打马而过,惹得长安城的姑娘都红了脸,连柳如初也没逃过。

  那天她正随同母亲前往静安寺礼佛,回来的途中马匹不知怎的受惊了,在街上横冲直撞,长安街乱作一团,眼看着就要被颠出车外,一名紫衣少年飞身而过跨在马匹之上,一把拉住了受惊的马。

  柳如初最初的动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小被养在闺阁之中,没有接触到除父亲以外的男子,萧景荣的出现给她的世界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而少年时期的动心就是一辈子的动心,那时的柳如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想着要追寻爱情,可她忘了,她爱上的人不是寻常人,是皇族。

  柳如初承袭了她武将父亲的执拗,在萧景荣提出要娶她为妻的时候,不管父母亲如何反对,她依旧执着的嫁了。

  圣旨很快传到将军府中,各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源源不断地往将军府送,萧景荣说,我要给阿初最好的。

  曾几何时,他也会这般温柔的叫她一句——“阿初”,可后来,他只会叫他皇妃,到现在,他就改称她为“皇后”了。

  大婚的婚服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整整三日,她缝得眼都花了,抬头望望窗外的海棠花,她又想起了萧景荣在花旁对她笑的样子,眼里波光流转,她又埋头于绣花中去了。

  最初的时候,萧景荣还会时不时来看她,与她一起写诗作画肆意人生。但她心里仍有遗憾,萧景荣从来不碰她,甚至于都不同她亲近。

  蒋嬷嬷说,殿下不与皇妃亲近皇妃就去亲近他好了。

  柳如初心高气傲,又自小熟读《女则》,这样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她虽这么想着,但还是做了。

  那晚萧景荣醉卧清和殿,她褪光了衣裳躺在他身旁,怀里突然多了一个温软如玉的女娇娥,萧景荣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掌就推开了她。

  脚踝磕在床沿上,撞得她生疼,更多的是委屈与羞愧,她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在了萧景荣的手背上。

  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萧景荣蓦地缩回手,他强睁着眼看到一脸泪痕的柳如初突然就心软了。

  他伸手想去拍拍她,发现她没穿衣裳,又尴尬地缩回了手。

  柳如初的声音细细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殿下不喜欢臣妾又为何要娶臣妾?”

  面对柳如初的质问萧景荣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不喜欢,只是他的喜欢太浅太浅了,抵不上皇位的珍贵。

  见萧景荣不答话,她的泪更是汹涌,哭诉道:“殿下若是不喜欢臣妾何不休了臣妾。”

  她拉着萧景荣的手,逼迫他看着自己:“殿下,你看看臣妾吧。”

  萧景荣依旧不说话,她心一狠就攀到萧景荣身上去了,搂住他的脖子不撒手:“殿下,你爱臣妾一下好不好?”

  美人在怀,酒劲儿一下子就升腾上来了,萧景荣的头脑愈来愈昏沉,借着酒气,他那晚强要了她。

  第二日他看着床上那抹凌乱的血迹,他才恍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天还未亮他就走了,从此再也没踏入过清和殿。

  柳如初是有不甘的,自己大好的年华就要这样荒度于深宫之中了,她被困住了,困住她的是她自己。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萧景荣开始频繁出入花街柳巷,身上的脂粉味儿越来越浓,最后干脆彻夜不归长宿花楼,这些她也忍了。萧景荣的无情她是知晓的,看到他对所有人都如此她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但洛鸢歌的出现太让她意外了,那个如高岭之花泠泠不可犯地女子彻底占据了萧景荣的生活,甚至得到了萧景荣的爱,她嫉妒得要命!

  她原以为一个青楼女子再怎么也翻不起波浪,可当她知道萧景荣为了她不顾皇室颜面要纳她入宫时她就彻底疯魔了。

  长达五年的陪伴也没能捂热萧景荣的心,凭什么,这个女人才出现短短几个月就抢走了她原有的一切!

  她拼命针对那个女子,故意刺激萧景荣,如同孩子一样故意犯错来引起父母亲的注意一般想要得到萧景荣一点在意的目光,但她终究将他越推越远。

  但她仍心存侥幸,江山与她,萧景荣还是选择了江山。

  可后来呢?后来她听到了什么,萧景荣称那个女人为妻,那她算什么呢?

  她终于明白了,从头到尾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用时视若珍宝,不用时弃之如敝履。

  我吩咐青时备好晚膳,又让桑榆去明政殿问问萧景荣何时过来,桑榆欲言又止,脸色有点难堪,在我反复逼问下她才说,陛下宿在了明玉宫里。

  我“哦”了一句,心里没翻涌多大的情绪,不知为何,我心里倒舒坦起来,也好,免得柳如初再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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