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通往地狱的路

“你、你们想对我干什么？”慌乱中，艾泽捡起一支皮搋子指向威廉。

        杜若颖：突然就失去了靠近的兴趣……

        威廉也停住了脚步，脸上挂起一副异常核善的微笑：“不妨猜猜看。”

        “你们报警吧，”艾泽求助地望向杜若颖，“这事交给警察处理，对谁都公平。”

        杜若颖犹豫了。

        “去年，”威廉平静开口，“你的一个粉丝也选择了报警，最后是什么下场，你忘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艾泽心虚道。

        “你想不起来，那就让我帮你想起来好了。”威廉不紧不慢地说，“你对她下了同样的药来伤害她，趁她被幻觉折磨得神智不清时，折磨并诱导她说你们是两厢情悦，然后偷偷录下了视频。等警方上门后，你以‘没证据证明她是被强迫的’为由，打发了警方。她只好又去找媒体，不料你放出了视频，一脸无辜地对媒体说，以为自己邂逅了值得暗暗守护的珍贵爱情，没想到对方却是用心险恶的仙人跳，然后引导粉丝群体对她进行了猛烈的网络暴力，逼迫对方最后走上自我了断的绝路。”

        没想到威廉这家伙居然提前把艾泽调查得这么清楚，杜若颖不由得感到一阵叹服。

        她回想起他办公室里的那本笔记，终于察觉到那些内容代表的真正意义——

        那是一本研究犯罪的笔记。

        “犯罪笔记是很有用的东西哦。”威廉微笑着看向杜若颖。

        杜若颖：读心作弊啊喂！

        “要想迅速了解一座城市的脉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它的犯罪入手，通过犯罪，看清楚这个城市的人们到底在憎恨什么，烦恼什么，为什么而痛苦，又为什么而疯狂，借着这些信息，从而看清整座城市的人心。”

        杜若颖乖顺地点了点头，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奇怪的占有欲——想占有那本笔记，还有，诞生了那本笔记的天才头脑……

        “回到正题，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指认艾泽先生的罪证，就算有，也只能证明出来一个‘未遂’而已，顶不了什么用。”威廉耐心解释，试图用自己的说辞将杜若颖拉回自己这边的战线，“所以报警是没用的，你明白吗，小颖同学？”

        “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走法律程序。”杜若颖犹疑，“也不是完全没证据啦，我想那个侍者肯定知道点什么，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那个有问题的餐盘也能拿到——”

        “呵呵……哈哈哈，”艾泽破罐子破摔地颓笑起来，“供出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落个失去工作的下场。上流人士有几个人能干净得跟圣人一样？他们只会默默把他列入职业黑名单，让他永远与这方面的高薪职业绝缘。还是说，天真无知的侦探小姐，以后你来养他吗？”

        “……？！！”

        杜若颖简直要被他气心梗了，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帮他吗？如果她放手让威廉代替法律来处理他，那下场得是有多惨啊！

        他却还把她当敌人呛。

        这种自取灭亡的家伙，也许本就不值得她同情和帮忙……

        “干嘛？想怎样？”感受到她突然阴沉的视线，艾泽胡乱挥了挥手中的皮搋子，莫名的恐惧让他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哼，想动手？我可不怕你们！要是敢对我使用暴力的话，就等着和那个粉丝一样，好好体验一下社会性死亡的绝望吧。”他狠狠威胁道。

        “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威廉平静地摇了摇头。

        杜若颖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喂，威尔……”

        “我们只不过是准备了一个回敬的礼物而已，希望你会喜欢。”威廉一脸轻松地将话说完。

        “什么……礼物？”

        艾泽紧盯住威廉的双手，不料他只是将空空的手掌摊开。

        “不在这里哦，它已经在这里了，”他指着艾泽的腹部说，“侍者餐盘上的那些白色粉末，我端酒时顺手蘸了一点，然后趁你的助理注意力在别处时浸进了你的白葡萄酒里——既然药是你带来的，那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艾泽的双瞳蓦然张大。

        他惊恐地扔下皮搋子，俯下身来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伸进自己喉咙深处，毫无章法地为自己做着催吐。

        “真难看，”威廉蹲下身子，定定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怜悯，“而且动作很不专业哦——催吐得用手指按压舌根并碰触到扁桃体才行呢，需要我帮你吗？”

        “滚开……”艾泽甩开他的手，单手撑地，跪在地上绝望地喘起了粗气，全身也开始不停地出汗，几乎要把他的衬衫浸湿浸透。

        大开的窗外吹进来一阵微风，无声无息地掠过三人的身体，然而，即便是这样细微得无法察觉的触感，竟也让艾泽忍不住轻吟出了奇怪声音。

        “嗯呃……”

        “看来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浑浑噩噩之中，艾泽再次听到了威廉幸灾乐祸的声音。

        “威尔小心点，他也有可能是装的。”

        “别担心，这样异常的出汗量是很难伪装的，”威廉说，“而且他的心率还在不断加快，瞳孔也扩散到了两眼无神的地步——据我所知，他作为演员的演技还做不到这么好。”

        “给我……”艾泽忽然伸手揪住威廉的衣领，“给……给我……求你……求你了，秉曦……”

        “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么？”威廉冷声，“这么快就被药效打败可不好。”

        “唔……”似乎是被威廉的话惊醒了一般，艾泽松开双手，痛苦地摇了摇头，忽然睁眼盯住了窗外。

        不等杜若颖反应过来，他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先是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又一脚蹬上窗台，翻窗逃了出去。

        “糟了！”杜若颖正准备去追，不料被威廉拉住了手腕。

        “不用追了，我们做到这一步就好。”

        “哈？”她难以置信地瞅了他一眼，“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我以为按照你的量刑标准，他死定了呢。”

        “那小颖同学希望他死吗？”威廉愉快道。

        听到此话，一股奇怪的熟悉感忽然涌上心头，仿佛很多年前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关于方院长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杜若颖摇头定神，将自己的思绪拽回眼前。

        她知道，自己本能地想回答说“不希望他死”，但那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艾泽的所作所为和杀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她看的很清楚，他的凶器是一把名为“粉丝”的无形匕首。

        而且，他很可能用这样的方法“杀”了不止一个人。

        这样的人，法律却很难给他判刑。

        说实话，她希望他死掉，这样对于那些逝去的生命而言才是最大的公平。“杀人偿命”的等价公式是刻在每个人的基因深处的，没有人不会打心底里认可这个残酷的法则。

        可“他该死”这样的话，绝不可以当着威廉的面说出口。

        “我希不希望有什么用，”杜若颖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肩，“反正都让他成功逃掉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威廉忽然愉悦地勾起了嘴角，“那不是‘成功逃掉’哦。”

        他半眯起红宝石般的眼眸，金色的睫羽底下掠过一线令人胆寒的红光：“看，他不是正奔跑在通往地狱的路上吗？”

        “什么意思？”一股可怕的寒意从杜若颖脚底升起。

        “意思是，就让他用他那卑贱的生命为我们带路好了，”威廉的目光依旧追索着艾泽远去的方向，“带我们去找出那个即将亲手结束他性命的——”

        “蝴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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