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眼前的人身量修长，端的是一幅高门贵公子的款儿，许青时停了停，立在一旁朝他行了一礼，正欲再走，这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四姑娘安，我是你们家老太君的外甥。”

        许青时见一时脱不了身，笑着说：“李公子有礼了，今日天色已晚，夏日蚊虫多，府中仆人夜间少行走，您若是无事，早些往院子去罢，这花园大若是绕了路怕是不好。”

        “哈哈，妹妹莫忧，我也就当逛个花圃罢了，四妹妹如何知道我姓李？”李林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一双眼也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许青时。

        “李公子慢赏，我院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李林见许青时并不回他话，也不恼，拱手做了个揖，便将路让开了，盯着许青时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他身边的小厮见状问道：“哥儿，这丫头好无礼，上次还是不知道咱们是谁，这眼瞧着分明是知道咱们的身份还如此不闻不问，不如明日”

        “这是人家的地盘，如今暂且让让她，来日她若成了咱们家的李夫人，看爷怎么将她收的服服帖帖的。”李林打断道。

        回了桑阴阁，阿玉还嫌路上骂的不够，坐在榻上同阿兰、阿香说道：“呸！瞎了心的狗玩意儿，咱们姐儿都同我说了，不过是商贾出身，也配跟咱们老太君沾亲带故，张嘴就是咱们老太君的外甥，还说咱们花园就是个花圃，我呸呸呸！狗东西！恶心不死人！阿兰，阿兰！今儿晚上帮我顶个差，赶明儿我也替你一回！”

        这一屋子三个人，阿玉性子刚烈，阿兰是个耳根子软的，阿香是最灵活的。阿兰听了阿玉这话，应了声道：“晓得了，一会我就去。”

        看阿香不作声，阿玉推搡了她一把，笑道：“我骂的难不成是你相好？你楞个什么劲儿，哈哈，让我猜猜，在想哪个相好的！”阿香一惊，忙道：“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相好，你刚刚不是要阿兰顶你吗，我来吧，我替你一回！”说着便箕着鞋往外跑去，阿玉和阿兰狐疑的对视一眼，但阿玉今日站了一下午，确实是累着了，再说，即便阿香是真有相好的，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阿兰是个木的，纵然有想法也不会说的，于是二人便都不再多想，到头便睡了。

        这日，许青时吃过午膳正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下，突然感觉下身湿乎乎的，坐起身将衣裙扒拉到一边，赫然是一滩血迹，吓到许青时连声高呼：“阿瓷！阿瓷！阿瓷！”

        阿瓷在厨房看着许青时的晚膳，没听到许青时叫自己，倒是门口的顺嬷嬷听到许青时连声叫阿瓷，连忙往房里跑去，进了房门连忙问：“姐儿，怎么了？”

        许青时带着哭腔，指着那一滩血迹说道：“顺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流血了？”顺嬷嬷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去，看见了那一滩暗红的东西，笑道：“姐儿，你这是长大了，今儿是你第一次来小日子啦，别楞着了，快起来我伺候你将衣服换了，再把这被褥拿去洗洗。”

        “这就是就是那个？”许青时听顺嬷嬷这么说，涨红了脸，连忙站起来随着顺嬷嬷去将衣服换了下来，再躺下的时候，想着顺嬷嬷说的女子来了月事就是长大了，又想到许家给自己配的那个李林，心下烦躁，翻来覆去竟是睡不着了，将手边的一个木匣子砸出去喝道：“人呢！”阿瓷刚从厨房忙完，走到门口便听见许青时发脾气，连忙推门道：“怎么了？”许青时指着前几天李林遣人送来的折扇，问道：“不是说了把这个送回去吗？怎么还在这摆着！”阿瓷连忙将地上的折扇捡起来说道：“姐儿，再不喜欢也不能砸啊，这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八成又要责您！”许青时冷哼一声：

        “难不成，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不能自己做主了？”阿瓷只好无奈的说：“姐儿”

        许青时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瓷，叹了口气道：“我这也不是对你，先起来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燥的很。”

        阿瓷进来前已经从顺嬷嬷那儿知道了许青时今日第一次来月信，知道她心下烦闷，站起身往许青时身边走去，抚了抚许青时的背，宽慰道：“奴婢晓得的，姐儿平日总是忍让着，如今发些气也是好的，憋在心里也不是事，只是像这样的丢东西出气日后可是万万不能的，府里多的是眼睛盯着您呢，一会儿我就将这扇子让阿香拿去还了。”

        许青时听完，也懊恼自己今日的作为实在是不像样子，但又觉得一口气仍是没纾解出来，哽了哽开口说：“下去吧，乏得很。”阿瓷便将她扶下去躺着，又将被子给许青时掖好，便退出去了。

        阿瓷将扇子拿着准备给阿香，寻了一圈也没看见人，于是便往二等丫鬟的居所走去，刚走进去便看见阿香躺在榻上打着鼾，阿瓷心下疑惑，怎得青天白日的还歇上了，上前推了推阿香，仍是不动。阿瓷低声骂道：“懒货"

        恰逢阿兰往里走，阿瓷便问道：”她这是作甚？青天白日的还在榻上卧着呢！倒像是半个主子了。“

        阿兰听阿瓷说话带了怒气，想到平日她们这些二等女使是要听一等女使的安排，纵然平日木讷，但阿兰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连忙放了手上的东西，往阿瓷身边迎来，开口道：”阿瓷姑娘，阿香昨个夜里替阿玉上了夜，今日轮着她歇了呢，本是要给你禀一声的，是我们的不是，好姐姐莫生气，莫生气。“

        本来今日从早开始忙，到中午刚到厨房里坐了会儿，又给姐儿拉着发了一通脾气，高门府地里，丫鬟们要是没点脾气早就被资格老的囫囵吞了，跟着许青时几年阿瓷虽然比寻常的丫头要沉稳写，但对着这些下等丫头还是拿着小官的款儿，眼下阿兰好声好气的哄着，阿瓷听罢，心下气也顺了不少，看了阿兰一眼说道：

        ”既是如此，便叫阿玉将这东西替姐儿拿去还了李家公子，避着些人莫叫旁的碎嘴子知道了。过会儿也把阿香叫起身，眼见也歇了一整天了，今夜还叫阿香守着吧。“阿兰接了扇子便去找阿玉了。

        慈安阁。许母带着许春玉坐在厅中，不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王妈妈走了进来，笑着说：”夫人若是有事不妨先回去，老太太这会儿午憩未醒呢，恐怕还得小半个时辰。“

        梁暖温笑了笑道：”不妨事，左右院里无事，王妈妈先去吧。“王妈妈便福了一礼，往老太太卧室伺候去了。

        ”母亲，祖母既然还未醒，咱们先走就是。“许春玉见王妈妈进了屋门，便站起身开口同许母说道。许母推了许春玉的脑袋一把，说道：”前些日子时丫头及笄宴上，你闹了那么一出，眼见时丫头也要嫁出去了，你可别为了那点小事失了你祖母的心。“

        ”祖母才不会呢。“许春玉悻悻的说，但终归还是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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