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异象（4）

　　斯坦的声音传来，“橡树、山毛榉、桉树、蓝枫和铁杉，还有梧桐和钻天杨，一半的巨木出了问题。它们在一夜之间得了一种厌倦尘世的重病，还没丧命，却奄奄一息。”

　　斯坦和斯瓦朗.辛格、佐恩.科伦齐并肩从晶霖阁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原因，光照依旧，水土如常，临近的其他树种也都好好的。”

　　薄德问：“你们查到了什么?”

　　辛格面色苍白，“没有任何关于流星的记录；塔基也从来没出现过裂痕；拱门底下应该不是橡木灰，那两棵拱门卫士不是普通的黑橡树。”

　　佐恩.科伦齐扬着下巴接口说：“如果有个德鲁伊特在这儿，他会告诉你它们是‘刺橡树’，智者和行者的法杖之木，能抵挡利刃和烈火的盾甲之木，河工百觅难逢的坚舟之木，要将它变成灰烬或者齑粉着实得花点儿工夫。在寂静的夜晚、在羽林卫的眼皮底下完成那样的工作是神迹啊，薄德，梅林会为此创作一首诗歌。”

　　薄德看着斯坦，“所有人都知道流星是什么，但晶霖阁里却没有关于流星的记录。哈哈。那么，树叶呢？”他没理会右翊卫副领的无聊刺激*①。

　　斯坦说：“还没到落叶的季节。所有生病的树叶都和这些还待在桉树枝头的叶子一样，只是萎靡，并未枯死。好像它们要告诉我们什么。”

　　“树的语言？植物在这儿只会睡眠。算了吧，斯坦，这些乌七八糟的异象在说什么？晶霖塔还要再经一次折腾？是谁？要告诉我们什么？”

　　“也许，是时间在流逝。如果是，我最好提前做好叶落归根的准备。”灰胡子面无表情，看了秦童一眼，“你都看过了？”

　　“嗯？”秦童愣了愣。

　　“实体可以构造，光无法复制。这些表象也许真的是在跟我们说什么。”斯坦说。

　　薄德的怒气上来了，他嘿嘿地笑。

　　“说得好，斯坦，你已经修成了仙，参悟了形俱法则。塔裂、木灰和枯叶都是异形，你却一无所知？内直部每天的例检就像一直在搜索一个不存在的贼，但他们从无警觉？塔裂、木灰，还有所谓的流星！哼哼，也不是今天才这样，几个人不辞而别，年轻人开始谈论家乡，辛格四处散播灰色论调，现在连晶霖阁博士也在提叶落归根了。好啊，离开趁早！朔日会议已经不远，羽林卫还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整备，不过是再换一次血罢了。”

　　辛格默不作声，科伦齐冷笑，斯坦平静如水。

　　薄德痛快地冷笑了几声，接着说：“我还指望能从晶霖阁听到点儿理智。走吧弟兄们，别给老家伙们添乱，给他们更多衰老的理由。”

　　走出彩虹桉道的时候，秦童回头望去，斯坦冲他点头，辛格在他试探泥土的地方弯着腰，佐恩.科伦齐已不知去向。

　　“斯坦在暗示，你能看到真相。”薄德的口气很冷，“我知道你一直跟他学习形俱的那一套。他不算是个形俱师傅，不过是个行者，曾经是。”

　　“那之前呢？”秦童问。

　　他不认为自己得到了什么暗示，他也没和斯坦聊过什么形俱，但还是不和薄德争论为好。

　　“之前他是个河工，在雀屏溪捕鱼操桨；也是个猎手，在潘妮黛儿水畔的松林里猎熊网鸟；还是个游学者，为成为行者积攒了一些学问和资历。”薄德的语气有些轻蔑，“所以他三个凑一堆儿了，都是松针北境人。辛格家起源于酿酒人，斯坦家是渔贩。匠人和渔贩的家族底子仍是匠人和渔贩！科伦齐算是屈尊了，不仅仅是为了埃尔文，哼，握拳者家族所图不小。”

　　秦童没想出科伦齐图的是什么。

　　薄德接着说：“斯坦很精明，辛格和科伦齐也没顺着格拉芙，我本以为事实终归是事实，没人见过流星，是右翊卫疑神疑鬼地把萤火虫也看成流星。原来如此！叶落归根？晶霖阁博士、曾经的行者，可笑，联盟应该给他的脑门印上一枚倒置的塔标！”

　　米尔扎试探着问了一句，“朔日会议？很近了？”

　　“哈，没错，我听说了一个日期，但愿那是真的！我宁可睁着眼睛做梦，把晶霖塔的日子和Zera的日子对应起来，清楚地数着每一刻。当我醒来，我会把所有的记忆写在纸上，录入晶体，让后来人去算，他们会知道我在这儿度过了多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哈哈，那岂不是打破了这个所谓‘幻境’的神话？晶霖塔，无时之地，当它拥有了时间，它还是晶霖塔吗？倒置的塔标！好主意！”

　　薄德今天的暗火比较大，思维有点儿跳跃，估计是因为格拉芙的刺激，加上卡特尔塔难以弥补的裂痕。

　　而评论执事官和戍卫统领显然不是他和米尔扎应该插嘴的话题，他们跟着走了一段就放慢脚步，看着薄德头也不回地走向羽林卫的营房，没提修缮塔基，没做任何安排。

　　米尔扎低声问：“还请不请石匠？这是你们内直部的事。上回是谁请的？老铠？”

　　“不知道。”

　　“那个石匠不平凡。能召之即来，呼之即去，这儿可是晶霖塔。”

　　秦童没答话。他没见过那个石匠，米尔扎应该也没见过。

　　薄德在酒肆里提到过他，“石匠是晶霖塔出现过的唯一的‘外人’，不年轻，黑发，铁一样的饱受阳光的皮肤、铁一样的经历过苦难的筋骨、铁一样的火炼冰淬过的眼睛。”

　　这儿没有这样的铁人，兄长秦科算是和这副形象差不多。

　　秦童没答话。他没见过那个石匠，米尔扎应该也没见过。

　　薄德在酒肆里提到过他，“石匠是晶霖塔出现过的唯一的‘外人’，不年轻，黑发，铁一样的饱受阳光的皮肤、铁一样的经历过苦难的筋骨、铁一样的火炼冰淬过的眼睛。”

　　这儿没有这样的铁人，兄长秦科算是和这副形象差不多。

　　秦童打定主意，搓了搓手指上的泥土，“回去休息吧，酒肆见。”

　　“斯坦说的对，异象想告诉我们真相。”米尔扎看着他，“我本来指望你能看出点儿什么。”

　　“我们看到的一样。”

　　米尔扎笑了笑，挥手离开。

　　那笑容的暗示意味很浓。别人可能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秦童不顾得多想，他在想着一件更要紧的事：时间在流逝！

　　注：

　　*①德鲁伊  Dryads是希腊神话里的树神，寄居橡树的精灵。Druids是凯尔特人的祭司，德鲁伊特是“知橡树者”。提到“梅林”，是科伦齐在刺激薄德。德鲁伊能够驾驭自然的力量，梅林就是亚瑟王时代的德鲁伊，也是诗人、才艺高超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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