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业务员

如果高仪郡主方才冲来是河东狮吼，那状元郎这声简直堪称地动山摇，振得厅内得绿箩叶微微颤抖，茶几上杯盏里得水泛起圈圈涟漪，苏云岚记忆中，状元郎还从未如此愤怒过。

        高仪郡主被状元郎推开几尺，她怒容显然一滞，眼眸蹭得下就冒出水珠，眼角不断涌出泪河，曾经多么高傲拿鼻孔看人得女子，在心爱人面前照样小心翼翼，没了自我。

        “你还搂着她？”声音藏了一肚子得委屈和不甘。

        影视剧中那种让人看了恨的牙痒痒得角色，就是苏云岚本茶了，她适时得惊慌意识到不对，再离开状元郎身体范围，学着茶死人不偿命得台词：“郡主莫要误会，我与状元郎清清白白，方才不过是我不小心，状元郎好意扶一把而已。”

        这话自然是拱火用的，效果也是意料中得好。

        “你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的霍郎扶？”

        听了茶言茶语，气得高仪没了郡主得端庄和体态，满眼都是就想撕烂了苏云岚泄恨，她冲来时又被状元郎给挡了下，这一档人就被堵到了地上去了。状元郎眉宇一惊，但很快压了下去，他要去扶起来时，贵女们抢先一步将她给扶起。

        “走开！你们”高仪郡主手指众人一圈，良久说不出话，忽而笑着点头咬牙赞：“沆瀣一气想看本郡主得笑话？”

        所谓报复，就得让对方明明白白，却又根本没有证据，这才痛快。贵女们经历三日前早看清了局势，跟着高仪郡主指不定哪天小命丢了。苏云岚又适时喊冤：“民女倒是想呢。”

        “郡主，她们不是。”霍源觉得说向苏云岚讨赔偿不妥，到嘴边又咽下。

        苏云岚暗地里为状元郎拍手称赞，你越不说清楚，这位就越胡思乱想。

        “郡主当真冤枉，我们知你被苏掌柜给气跑，所以才不顾我们的死活，这不上门向苏掌柜讨公道了。”

        卿言这话明耳人都知说反话，高仪郡主遇上镇北军后/台就熄火了般一脸亏心，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烈焰灭了大半，眼神躲闪，也或许她碍于还有状元郎在场，不想闹得太难堪，就没再辩驳一字。

        众人趁机纷纷附和。

        “贵妃娘娘赠予我的珠钗也跟着沉江，正要向苏掌柜索赔。”

        “家中祖母误以为我沉江，当夜就一病不起，如今还命悬一线。”

        “我夫君听后，当日在朝上走神犯了错，如今被贬三级”

        “”

        女眷滔滔不绝叙述沉船后遗症，一人接着一人似冤魂索债，高仪郡主的脸色越来越白，从最初的死不认错，到后来不敢抬头。沉船的家属虽不敢敌对高仪王府，但关心和担忧不会消失，人性本就复杂而矛盾。

        高仪郡主垂着头，时不时眼神求助状元郎，但对方不是无动于衷，就是洋装不见，她终是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放下坚持了。

        “你，你们想我怎么做？”

        声音低如蚊蝇，众人惊讶又畅快，还有的不敢相信问旁人是否幻听了，这还是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高仪郡主吗？

        卿言和苏云岚默契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日里，高仪王府可谓是门庭若市，那些个贵女们的长辈或者夫君全都被接待了一轮，要知道这些人平日里想进高仪王府那是难如登天，这段时间却被高仪王府的管家亲自给请进了门。

        有的想要借高仪王通融关系或者牵桥搭线、有的想要从高仪王府管辖地界行一些方便、还有一些想要和高仪王沾一点亲，带一点儿故的

        高仪王府满足了所有接待者的愿望，据说还闹出了一个笑话，就是闲散的高仪王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日日整理费了好几宿才把所有人都安顿好，大概是累坏了，所以气得把高仪郡主给嫁介州去，哭了高仪郡主三天才收回了成命。

        实现所想的长辈或者夫君也都知晓是女眷的功劳，回头就嘉奖家里的女眷去了。因此这群贵女再进绣庄时，姿容焕发而夺目，言语间都是喜悦和自豪。

        “我昨日就搬去了独院，言、食、行都可在自己屋里，比从前自在多了，再也不用时刻谨记要小心这、小心那了。”

        “你们不知，这几日婆母对我老客气了，今日得了宫里得赏赐，还主动问我要不要？我直接拒绝了，可婆母竟让夫君拿来讨好我，别提多扬眉土气了！”

        “我也有好消息，我夫君被调回后涨了俸禄。”

        “姐姐们，认识你们真是我的荣幸，家中主母好一段时间没刁难我了，还准我和姨娘住一屋呢”

        不过半个月功夫，竟有这般造化，瞧一个个女眷都沉浸在喜色中，仿若从此以后都将平步青云了，苏云岚并没受欢悦气氛感染，反而有一些担忧这群女子还未意识本质：哪儿有人能一直得势？

        “不过我一直想不通，高仪郡主为何会被我们这群微不足道的所影响？”

        卿言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苏云岚，那出戏是苏云岚策划的，要说什么、做什么、每一帧都经过了她的肯定，众人是好奇她如何把住了高仪郡主的门脉。

        “诸位姐妹的遭遇或是家族境遇，叫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眷差点儿沉江的连锁效应，未必不会发生在高仪郡主身上。

        卿言拍了拍手：“对啊，诸位姐妹现在不正是一荣俱荣嘛！”

        大概是苏云岚的话让众人清醒了几分，她们明媚笑颜渐渐退去，对未来期许和向往的愁绪一点一滴爬上容颜。年长一些的女眷们明白这殊荣是有时效的，待风头过后一切回归平静，她们的生活待遇很大概率也会回到从前。

        好不容易从泥腿子翻了身，感受了体面且向往的日子，自然不想再跌回泥坑里去，一位夫人率先问起苏云岚那日的提议。

        “我记得苏掌柜曾说过，我们也可不再看人脸色，还请明示。”

        这一提，女眷们顿了顿驻足思索了一番，全都想了起来。“对，我也记得，苏掌柜说过，快告诉我们吧。”

        卿言虽无这方面的麻烦，可她非常好奇，苏云岚能教女眷们做什么摆脱后宅的束缚，坐正身姿，上身微微前倾等下文。

        若不提这茬，苏云岚还真忘了，她迟疑了些许才想起那日在脑海中昙花一现的事业版图，其实说白了就是业务员。

        背景强一些的女眷们都和宫里的娘娘们有或多或少的牵扯，背景稍弱一点的女眷们也是和京城或者我朝各城官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打通了前者就能把宫里的活儿给拿下一些，绝对是一桩肥差，打通了后者有利于“云岚绣庄”开分店，而这些个女眷可享受分后或者股权，左右都是多一份银子来源。

        因为牵扯了商贾的行径，苏云岚尽量用美言描述，业务费就称做分红，掌店就称名下有铺子管理，好听一些。

        然而，女眷们听后丝毫不觉得上不了台面。

        “我祖家泾河一带就缺好的绣庄，早年霍氏开过分庄，可也不知为何一年不到就关了，若是苏掌柜有意，我很愿意牵线搭桥，也乐意学一学掌店，总之比和后院女人斗智斗勇强。”

        众人哄笑，有了起了头，很快就有跟风的，女眷们几乎把宗亲里能用的关系网都捋了一遍。

        众人这般感兴趣且还愿意付诸于行动，是苏云岚始料未及的，看来古女子们并非如史书那般定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缺乏一个引导。

        可见古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造此话的人就是想控制女子的思想，让她们甘愿屈居后宅服务男子，顺理成章的被夫家和娘家共同pua。

        不过开绣庄分店还言之尚早，眼下还得先将本庄的秀娘培育出来，于是先记录下有意加入的女眷。

        这日，苏云岚正给十位已出师的秀娘考试，杏儿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姐，不好了，宫里斯绣纺又来了一位掌绣。”

        苏云岚没所谓的挑眉，上一位掌绣阿琴还不是被她给送出京城了？如今应付宫里人她也颇有心得了，让诸位秀娘继续完成手里长裙，自个儿去迎。

        随杏儿一路到了正厅，那位掌绣正驻足巨大的宣纸刺绣屏风前。

        “掌绣好。”

        苏云岚客客气气的拱手行礼，掌绣看上去已到了不惑之年，但眉目柔和，漆眸水亮，仪态端正高洁，还是穿官服出来的，想来也是有事要交代。

        “苏掌柜好。”

        苏云岚微微讶然，竟不摆官威，心中戒备松了几分。

        “我今日来是两件事告知，第一，圣上新宠月嫔的册封袍交由你刺绣。”

        刚松了几分戒备的苏云岚又谨慎起来，开什么玩笑？妃嫔的册封袍给她做？逗她呢还是耍她呢？

        似乎瞧出了苏云岚心中疑虑，掌绣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苏掌柜没听错，为月嫔绣册封袍。第二件，是王爷让我来转告苏掌柜，月嫔是端贵嫔的人，所以斯绣纺无人会接她的册封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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