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屋顶

柒小五飞出宰相府后，先是在城中逛了一圈，见识了许多新奇有趣的东西。逛着逛着，时至正午，恰巧逛到大将军府的门口。
  摸着瘪瘪的肚子，柒小五估摸着此刻进去的话，正巧赶上朝阳家的午饭，食欲大于一切。她纵身跃上屋顶，朝着有着朝阳气味的方向跑去。
  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内，她出入如无人之境，在府中兜兜转转一圈，竟无一人察觉。说来也巧，朝阳今日食欲不好，便没有跟朝平安同桌吃饭。他让厨房烧了几张自己爱吃的芝麻饼，一手拿着饼，另一手拿着笔，正十分认真的在默写兵法。
  柒小五推门进去时，书房中只有朝阳一人，连个书童都没有。朝阳因过于专注，连什么时候屋内多了一人，都没有发现。
  直到手上的饼吃完，他头也不转抬的就伸手去拿，左右摸了许久，却没有拿到预想中的芝麻饼。朝阳下意识向手边看去，只见原本摆放着热茶和芝麻饼的地方，空无一物。
  正在他愣神时，一双小巧的手从正前方伸了过来，端着空盘子与空茶杯，将两样东西放回原处。朝阳顺着手指看去，就见柒小五站在他的面前，鼓着腮帮子，嘴里的饼还没有嚼完，正含糊不清的说“再来一盘！”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朝阳反手拿起空盘子，朝着柒小五的脸狠狠地的贴去，糊了她一脸的芝麻粒。
  只是二人终究还饿着，几张饼只够垫垫肚子，生气归生气，朝阳还是吩咐书童再去端些点心来。然后才慢慢收拾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中的人。
  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手上还拿着墨迹未干的毛笔，笔头直指柒小五，怒气冲冲的问“你来做什么？”
  柒小五躺在软塌上，摸着脸上被糊的芝麻粒，然后一粒一粒的放进嘴巴里，边吃边玩，十分开心。听见朝阳的问话，头也不回的就答道“饿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朝阳已经十分明确的清楚，眼前这人完全是靠本能行动，就像一只没有进化的野猴子。他已经不会去纠结，为什么你饿了要往我家跑，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朝阳只是问，“你从哪来的，为什么我都没有听见通报？”，多么重要的问题，如果有人能通报，他至少还能谎称自己不在。
  可惜柒小五的作风向来直接，回答“我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没有人看见我进来”
  想起这人郡主身份，朝阳头疼的扶额，“你就不能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走进来？”
  柒小五吃完脸上的芝麻粒后，终于正眼看向朝阳，非常认真的回答，“屋顶比较快!”
  当得知柒小五是靠鼻子闻气味，才在书房找到他时，朝阳手上的毛笔抖啊抖，最终说一句“你终于从野猴子变成家养恶犬了！”
  柒小五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朝阳的眼中，不能变成人。正如朝阳的身高一般，这是个未解之谜。
  但新的点心已经送上，柒小五决定不再深究原因。她从榻上起来，跑到书桌前，因只有一个椅子，便侧身坐在了桌子上，背对着少年，一手抱着装有热腾腾芝麻饼的瓷盘，取出一个放入嘴中，含糊不清的说“这个是我的，其他的给你”，大有喧宾夺主的气势。
  可惜两人不仅性格相似，就连口味也差不多，放着一堆精致味美的点心不爱，偏偏喜欢这粗粮制成的芝麻饼。
  朝阳气急，伸手去抢。柒小五却仗着自己的武功高，抱着盘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就是让人抓不着，待她吃饱后，盘子里还剩下两个，柒小五用帕子打包一个，准备等会饿了以后垫肚子，另一个大方的赏给朝阳。
  小姑娘打着嗝，做出一副我很友爱的表情。气得朝阳反手拔出墙上装饰用的宝剑，一股劲的追在后面打她。
  一阵闹腾后，原本整齐的书房早已变得满地残骸。书籍、墨水、还有点心残渣满地都是，连书桌书椅也倒在地上，整个房间要多乱就有多乱。
  始作俑者柒小五气定神闲的找了块干净的地，席地而坐。面前是气喘吁吁，一手叉腰，一手擦汗的朝阳，后者缓了口气，看了眼惨不忍睹的书房，无力的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柒小五坐在地上，稍稍低头沉思，很是认真的想了想道，“蹭饭！”
  朝阳抬起脚，果断的朝前踹去。柒小五从地上跃起，避开一击。含笑的看着满眼怒火，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朝阳，高兴的笑了起来。
  小姑娘从未交过人类的朋友，也不知道世上的朋友，是否都如朝阳一般是个好人。一如此刻，她因不开心而从柒府离去，低落的心情却在和朋友‘玩闹’一阵后，瞬间好转。
  柒小五安慰自己，吃饭不能说话，那就不说话吧！。气氛压抑难受，那就难受吧!。她并非都城中人，无需用都城的规矩来约束自己。师父曾说过，做人最难得的，就是活得开心，人的寿命有限，莫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多费心神。只要不违法乱纪，只要不给他人造成麻烦，就让自个活得轻松开心些，再不济苦中作乐也行。

  想通后，柒小五决定不再折磨朝阳。她绕开满地残骸，走到门边，挥挥手道“记得下次多准备两盘刚才的大饼，挺好吃的，再见了！”
  “没有下次！”朝阳对着背影吼道。却见柒小五已飞上屋顶，不见人影。徒留少年原地跺脚，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愤恨道，“不就是习武，待我习好武功后，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朝！”
  不一会，朝平安就吩咐侍女前来打扫书房。年轻的夫人对不请自来的事并不在意，只是让人将书房收拾好，再对朝阳说，“守疆郡主此刻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跟她打好关系，总没有坏处”
  这话好似一盆凉水，将朝阳心中的怒火浇灭，半点火星也没。他有气无力的叹口气，说“那只野猴子，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竟惹得皇上如此在意”
  今日早朝，宣明帝得知柒小五学成归来的消息，居然决定三日后在皇宫设下洗尘宴，并下令百官携家眷参加，不得违背。
  杨赫如今不在城中，自然是朝平安代之，朝阳也逃不掉。
  朝平安听言只是平静道，“她能得皇上如此看重，自然有原因，或许三日过后，这个秘密就能揭晓了，所以……”。朝平安低着头，似笑非笑，“我已交代下去，若下次小郡主再光临寒舍，无论是从大门也好，屋顶也好，都不会有人阻拦。”
  这话的意思是，鼓励柒小五多来几次。想起那人的所作所为，朝阳心中本消下去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窜。他低声骂道，“野猴子若是多来几次，下次被掀翻的就不止书房了！”
  另一边，柒小五从将军府离开后，就准备回柒府，只是走到途中，正巧有一个杂耍艺人在大街上表演，她趁机看了会热闹，感觉十分有趣。过一阵，杂耍艺人表演完了，人群散去。柒小五也随着众人离去，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人。
  来人很高，柒小五还不及他的肩膀。只是不小心撞到对方的手臂时，她连忙说一句“对不起！”。小姑娘可没有忘记这里的人有多脆弱，万一撞一下又倒了，那可怎么办。
  好在来人虽然身形偏瘦，但体质却比昨天被撞倒的人好，他甚至没有后退，伸手虚扶柒小五站稳。四目相对的瞬间，精致如画的眉目撞入柒小五的眼中，他轻轻一笑道“我才是，没有看见小弟弟你，不好意思！”
  柒小五低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身上的女装，摇摇头道“是我没有看路”
  礼节虽好，但礼节过多，却变了味。二人推辞一番，各退一步后相视一笑，不再言语，相互错身让开，转身离去。待那人走远后，柒小五才发现他身后跟了一群女子，排成四队，整齐有序的跟着男子向前走，路过柒小五身边时，她们默契的一甩白眼，气势高昂。
  莫名被甩白眼的柒小五正纳闷，何时招惹了她们，就听身旁同看热闹的人说，“以后你出门小心一点，那些都是季公子的爱慕者们”
  柒小五奇怪问“季公子？”
  “你不知道？”身旁人惊叫一声，然后用一种‘你真没见识’的目光看着她，继续说“季公子名叫季长鸣，是长安戏坊的台柱子，不仅戏唱得好，又颇具才华，故十分有名。他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爱慕者更是遍布四国，数不胜数，其中不缺有权有势之人。刚才你撞到了季公子，当心那些小姐夫人们，暗地里算账”
  柒小五心想；这都城中人当真凶残，只是不小心撞了人，就要打她。不过柒小五可不怕，反倒是有些激动，她高兴的拍手，从原地跳了起来，“来得好！来得妙！来得青蛙呱呱叫！”
  不过回忆起季长鸣出色的外貌，柒小五点点头说“他的确很好看，但却不及我师父，我师父才是天底下最美好、最完美的人”
  身边人似乎不相信，但柒小五却不愿多说，师父的好，只要她一人知晓便够了。
  回柒府的路上，柒小五果然遇到了截杀，但都是些不入流的功夫，对她还造不成危险，全当活动活动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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