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冬月”

那天夕阳余晖后，罗源与她在十字路口分开，在分开前，罗源与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你也要好好生活。”

        “我们不会分开。”

        他却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万一呢……未来一直都是未知量，万一你的未来不是我呢？”

        而黄月月非常坚定地说，“未来是未知，但有你在，我们的未来就是已知。”

        罗源点了点头，挥手与她告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决定，他的内心特别的纠结，他们的爱对罗源来说是不可能的，身份的差距令他自卑，黄起阳会给她找更多更优秀的，无论在哪方面，罗源自知高攀不起，这样的思想一直困扰着他，有时候，放弃也是对双方有益的选择。

        他坐在路灯下，打下了那一条他不久后会后悔的文字。

        “我们分手吧。”

        晕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夹杂着雪花飘落，他悲痛地低下了头，眼泪不会同情他，非常无情地落了下来，仿佛也在嘲笑他的无能。

        晚上十点多，他在烧烤摊连干六瓶啤酒，酒瓶散落一地，少年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似乎已经不愿意动弹了。

        老板看着他，又是一个失恋的孩子，这样的事情他也解决过不少，算是老手了，他坐在他对面，罗源抬起头注意到他。

        “我这快打烊了。”老板这样说，通常与这种人以这样展开对话最合适。

        罗源环顾四周，确实没多少人了，他略带醉意地说，“抱歉，我马上走。”

        “哎哎，看你这样，失恋了吧。”

        他红着眼说，“是我提的……”

        “你提的分手你这么难受？那为什么还要分。”

        “她适合更好的，我配不上她。”

        “她嫌弃你？”

        罗源摇摇头。

        老板明白了，“哦……你嫌弃你自己。”

        “这么说也没错……”

        “那你喜欢她吗？”老板突然问。

        “喜欢啊……但……光喜欢有什么用。”

        “那……她喜欢你吗？”

        罗源哽住了，“我不清楚……”

        老板放慢了节奏，“她喜欢你。”

        罗源并不确定这个答案，老板接着说，“喜欢就能在一起，不是吗？”

        “可……她家里……”

        “什么年代了，”老板对此显得并不认同，“现在是新中国，人人平等，有钱怎么了？有钱就不敢高攀了？怕什么，他们有钱，咱就努力，变得比他们更有钱，谁说你不配？你就证明给他们看，爱，不被任何条件限制，振作起来。”

        罗源点了点头，“谢谢你。”

        随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老板也不知道他究竟想通没有，但至少他尽力了。

        罗源回到家后，就躺在床上，感觉头有点晕，迷迷糊糊地就睡下了，到后半夜酒醒了，他也就醒了。

        关机许久的手机再次亮屏时他心里“咯噔”一下，来自宝贝的未读消息十几条，以及来自雷星尘的电话，刚刚不久才打了一个，罗源估计他马上又会打来。

        果不其然，雷星尘的电话很快又打过来了。

        “你终于接电话了，不是，罗源你有病吧？好好的分什么手啊？大半夜的人黄月月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没什么……想通了。”

        “想……想通什么了？你想通什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嘛。”

        “星尘，你知道我跟她的差距吗？跟她在一起……我总能感到自卑，她这种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怎么了？你哪差了？你多才多艺，凭自己本事考上音乐学院，你已经超过了大多数艺考生，你差哪？”

        “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确实不懂我实在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们已经没有阻碍了，但你竟然放弃了？”

        “我不放弃我怎么办？再死缠烂打，再天天担心跟她在一起会被她爹发现？现在挺好的，我一身轻。”

        “你果然还是怕她爹，自卑只是一个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对他的恐惧吧。”

        罗源顿了顿，当初早恋被发现时，他们毫无疑问地被请了家长，而黄起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罗源一个巴掌。

        罗源自幼丧父，只有妈妈一直照顾着他，可那天，他看着他的妈妈跪在黄起阳面前求他原谅，从那天起，他对黄起阳就产生了阴影，也是在那天，罗源就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的。

        “对……”罗源哽咽地说，“我就是怕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怕他，但我只要见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名字我都会打寒颤……”

        雷星尘听得有点不耐烦了，“那黄月月怎么办？”

        “……”

        “她不应该被你因为这种理由抛弃。”

        “她……她可以找到更好的……”

        “屁话！她要找，比你优秀的一大堆！那她为什么在你这棵树上吊这么久？因为她喜欢你，不……她爱你！”

        罗源愣住了，“爱？”

        “你不是说你要是这辈子不能跟她在一起，那你和你的吉他就没有继续弹奏的理由了嘛，既然要放弃，就把吉他砸了。”

        “不……”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去追回来，别当怂蛋。”

        星尘挂掉了电话。罗源看着角落发冷的吉他，它仿佛也想再为她弹一曲，哪怕最后一曲。

        罗源拿着吉他跑出了门。

        在黄月月的家里，她一个人蹲在房间的角落哭泣，眼睛都哭肿了，而黄起阳则在门外拍打着房门。

        “月月，你开门呐，你听我解释，我真不认识那个什么罗源，你开门啊，理理爸爸嘛。”他似乎非常委屈，急得像是也快哭了一样。

        就在黄月月收到那条分手信息时，她第一时间就是询问缘由，可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而黄月月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于是，大半夜，她用力地去敲黄起阳的房门，还喊着他的名字。

        黄起阳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只看见发着牢骚的女儿，“怎么了？”

        “黄起阳，你跟罗源说什么了？”她气愤地问。

        “罗源？谁啊……等等，你叫我啥！”

        “别跟我装了，不是你跟罗源说让他跟我分手的吗？”

        “这……罗源是谁啊？额……分手？”

        “黄起阳我告诉你，他要是真跟我分手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叫你一声爹！”说罢，她就跑回房间，紧锁房门。

        “月月啊！你听我说，我真不认识那个什么罗源啊！真的不是我！”

        可现在的黄月月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对罗源的绝情失望了，心差不多死了，可就在她认为他们彻底结束了，楼下却传来罗源的呼喊。

        “月月！对不起！”

        黄起阳听到了动静，于是打算下楼看看。

        黄月月打开窗户，男孩喘着大气站在楼下，看到黄月月时，倒是开心许多。

        “不是要分手吗？还来干什么！”黄月月眼中含泪地说着。

        “对不起嘛，我错了。”

        谁知黄月月却关上了窗。

        罗源自责地将脸垂了下来，他顺势坐了下来，冰冷的马路冻屁股，但比起心寒，这还能接受。

        他先是试音，而后开始深情弹唱，妄图在旋律中寻求她的原谅。

        黄月月就坐在窗边，拉着窗帘，但能听到他的歌声，这首歌没听过，是罗源《冬月》的半成品，未完的曲目，罗源打算今晚就将它作完。

        在歌的后半段，他完全即兴创作，旋律和歌词都是现编的，他一直看着黄月月的方向，弹琴全凭感觉。

        “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这首歌我都想唱给你听，你是它的第一名听众，那么……再见……”罗源低着头准备离开。

        “唱得真难听。”黄月月探出头来，嘲笑道。

        罗源看着她笑了，“乌鸦嘛，唱得本来就难听。”

        “那你还来，折磨我的耳朵吗？”

        “你愿意原谅我吗？”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分手？”

        “因为我怕，我怕你爹，他那张脸我始终没法忘，他总是在提醒我，不要碰她……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他，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跟你分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事情。”

        黄起阳：“行啊，说吧。”

        黄起阳坐在自家的台阶上看着罗源，用一种疑惑的表情，但其实，他在回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伙子。

        真的见到他时，罗源还是会打寒颤，但看久了，他似乎的确也没那么可怕。

        “说啊，不说我回去了。”黄起阳还在回想。

        罗源咽了咽口水，“叔叔……我喜欢你女儿，请您，答应让她做我女朋友吧！”

        “女朋友……”黄起阳通过这个关键词，成功在三年前的记忆里找到了有关他的记忆，可喜可贺，可惜……那段记忆并不算愉快。

        黄起阳感觉情形有点尴尬，这个人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因为自己一个巴掌害怕了三年的人，他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如何是好。

        他缓缓起身，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对罗源的压迫感还是有的，但他不会再后退了。

        他站在罗源面前，他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却不知觉地抬起了手，当罗源以为他又会给他一巴掌而闭眼时，他的手落到了他的头上。

        黄起阳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着，“抱歉……以前我的确太过冲动了，那时候你们是学生，早恋我当然会生气一点，但你们长大了，成年了，这种事我就不会再去管嘛，应该早点说的。”

        这是令罗源没想到的，这与他记忆里的黄起阳不一样。

        “不要对我有意见，那是我身为一个父亲冲动点的本能，我本人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黄起阳说。

        “谢……谢谢。”

        “那……一笔勾销？”黄起阳伸出了手。

        罗源与他握手，“一笔勾销。”

        而后，黄起阳近着问他，“那你们俩啥时候又好上的？”

        “额……一直都没分。”

        “一直都没分！那她骗了我这么久！”

        “也是我的原因。”

        “哦不不不，怪我，害得我操心那么久，她也是不孝女。”

        黄月月：“你们俩倒是聊上了，把我撂一边呗，我可还没答应复合呢。”

        罗源却直男癌发病，“可你好像也没答应分手啊？”

        黄起阳：“哈哈哈，对，哎，我们接着说，你不知道啊，那个不孝女还直接喊我名字！她以为是我逼你跟她分手的，还说要不认我这个爹，到现在也没一句道歉的话。”

        黄月月脸有点被气红了，“对不起啦！”说罢，她关上了窗户。

        黄起阳：“原谅你了！哈哈哈，你别在意，她就那样。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早照常给她发早安，什么事都没有。”

        罗源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才是一身轻松。

        冬日的月光照在身上，总能给人一种宽慰感，那曲《冬月》想要表达的就是希望在冬天迷茫的人会有一道充满希望的月光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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