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肖忠”

这条路很陌生，但又似乎在很久之前来过，大早上，小雪纷飞，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星宇一直望着窗外。

        窗外的一切景色都似幻影般倒退，星宇确定他们出郊区了。

        星宇观察过他的表情，越接近前方的别墅，他的样子便越沉重，他可以确认，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下车后，星宇仍没认出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肖源停好车后向懵住了的星宇招手，星宇小跑到他身边。

        “记得这里吗？”肖源手搭在他的肩上问道。

        星宇对他的行为不太理解，他从不会这么做，“没印象了。”

        肖源领着他边走边说，“你爷爷住在这儿。”

        “爷爷……”星宇想起昨天肖源提到老爷子想见他。

        “这些年他一直住在这儿，一个人，二十年，连我都很少见到他，记得你三岁时我带你来过一次，不记得很正常。”

        “三岁……很模糊，但隐约记得他那张脸，很和蔼。”

        “和蔼？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肖源望向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叹了口气。

        他们站在别墅的实木大门前，摁响了门铃，等了一会，没人开门，肖源杵了一会，“他可能……还没醒。”

        “可以理解，等？”

        “不等。”

        肖源放弃摁门铃改直接敲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得到的回应是“咯吱咯吱”的轮椅声，紧接着门开了。

        肖忠坐在轮椅上对面前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意外。

        星宇：”爷爷的腿……”

        肖忠缓过神来，确认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孙子，立刻站了起来，尴尬地笑道，“没事没事，路途有点远，不想走，嘿嘿嘿。”

        肖源：“爸……他交给你，晚饭前我来接。”

        “不留下过年啊……”肖忠有点失落地说道。

        “不了……对了，好好聊聊，以后他你想见就见，要是想跟我们一起住我来安排。”说完他便离开了。

        肖忠不停地盯着他看，时不时还傻笑一下，“星宇长大了，嘿嘿嘿，长得比你爹好。”

        “爷爷，听他说您想见我？”

        “唉？”肖忠呆了一会，“进去说进去说。”他指着轮椅问道，“坐不坐？可舒服、可好玩了。”

        “不了，您坐。”

        肖忠便坐下了，肖星宇便在后面推着他，用腿把门关上了。

        爷孙俩边走边聊，“你爹也真是，一直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孤寡老头，他不来也就算了，还不让你来。”

        “爷爷平时都是一个人吗？”

        “你爹雇了几个保安和保姆，照顾我起居，可笑，我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吗？”肖忠傲娇的说道。“但好歹有人陪我聊天，可一到节假日就又只剩我一个了。”

        “为什么不回去跟我们住？”

        肖忠貌似非常无所谓地说，“一个人挺好的，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嘛，干嘛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他推到客厅，肖忠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就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不笑啊？”

        “笑什么？”

        “见到爷爷不高兴吗？”

        “高兴。”星宇平静地回答。

        “看不出来啊！你不要变得像你爹一样，跟个木头没区别。”

        “高兴是心里高兴，没必要一定显露出来的。”

        “歪理，你爹教的？”

        星宇摇头。

        “好，那爷爷今天教教你。高兴是不止于心里的，它是人一种特别的情绪表达，试想一下，有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她像芙蓉一般娇嫩，像清水一般纯净，是你们班的新同学，你喜欢她，而她刚好就被安排在你旁边，你会按耐住那种开心的感觉吗？”

        “我似乎……不能想象怎样的女孩能被我喜欢，我不懂喜欢的感觉。”

        “你……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一个人吗？”

        “怎么才叫喜欢？”

        “就是……你想跟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没话题就找话题，愿意跟他一直聊下去，只要有什么烦心事都想说给他听，又不想告诉他怕他担心，只要见到他心里就会很开心，那种就叫喜欢。”

        “似乎……”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没有。”回答的很果断。

        “没有没关系，以后会有的。”

        肖忠开始换个话题，却发现自己与他也许存在代沟，他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聊的话题是啥样的。星宇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便自己找话题。

        “要不我们聊聊你们以前吧。”

        这是星尘教的聊天秘籍，一旦发现没话题了就聊以前的事，对方基本会把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有趣事都讲出来。

        肖忠很是欣喜，“你想听你爹小时候的事啊！哈哈。我跟你讲哦，你爹小时候八岁还尿床哦，为这件事没少被我打呢。还有还有，你爹的第一段爱情从十二岁开始哦，前前后后交往了十几个，无一例外都被甩了，也就你妈看上他了……”

        这一招果真有用，从这一话题延展出了许多肖源几十年前的糗事，也套出了肖忠曾经跟肖源是一类人。

        但爷孙俩聊的确实很开心。

        肖忠：“所以说别看你爹这个人正正经经，以前追你妈时可是用尽手段啊。”

        “他很爱她。”

        “嗯……当年即便是我不同意，他也要跟她在一起，甚至为她忤逆我，后来我把他赶出家门，不久后他抱着刚出生的你来到我面前。”

        肖忠看着他，“你爹打过你吗？”

        肖星宇：“……”

        “衣服脱了。”肖忠很严肃地说。

        星宇顿了顿，慢慢脱掉了外套。

        “再脱。”

        星宇又脱掉了一件卫衣，最后只剩一件薄薄的衬衫挂在上身。

        “再脱。”

        星宇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照做了，他把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脱下来衬衣，身体的肌肉线条看着非常完美，肖忠叫他转过身去。

        他颤抖着手看着他背后的鞭痕，“疼不疼……”

        “不疼。”

        “都是我的错……只是没想到……他也会这么对你。”

        “没关系的，挺久之前的事了。”说着他穿上了衣服。

        “星宇，既然他带你来找我，说明你想通了，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肖忠点了点头，“嗯……好，他以后不会再管着你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过火，都可以放手去做。”

        “为什么？”

        “这是一个赌约，我跟你爹的赌约，他输了。”

        “我是赌注？”

        “不，你的想法是赌注，只要你说出这句话，他就会放手。”

        “为什么下这样的赌注？”

        “因为一个人……”看他的样子，肖忠似乎并不愿意提起他。

        ……

        肖源一路开车回家，全程板着张脸，他也在想那个人，他始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语音助手：“老付来电。”

        肖源：“接听。”

        “你要我办的事我办好了。”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好，资料发我手机。”

        “好。”老付坐在车里，犹豫片刻后将名为‘雷星尘’的文件夹发到他的微信上，而后后仰盖上夹克继续睡了。

        肖源收到文件后把车停在路边，看上去心不在焉的，“雷星尘……又是你们一家啊，毁了他，又想来毁掉我儿子吗……”

        他对雷家人很反感，但他似乎并不知道雷星尘与他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了，还给他留下了一个牙印。

        “雷家村……”

        引擎发动，他临时改变了路线，目的地是那个小乡村。

        午饭时间，雷家三代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都不愿意接触外界的冷风。

        雷佳辉：“没暖气……死在这里算了！”

        雷国栋冷笑一声，“就这？想当年我光着膀子……”

        “光膀子晒膘，知道啦。”

        “滚犊子。”

        突然有人敲门。

        雷国栋：“大雪天的谁脑子有病来串门啊！儿子你去。”

        雷佳辉：“我不去，今天除非出大太阳，不然我绝不下炕！儿子你去。”

        雷星尘：“唉？我……”

        他没人可叫了。

        无奈地掀开被子，让雷佳辉一起受冻，一秒钟，他又盖了回去。

        星尘穿了件羽绒服跑去开门，门后的那张脸没见过，但却很眼熟，“您好……找谁？”

        “雷星尘？我是肖星宇的父亲，我想找你聊聊。”

        “肖星宇的……”雷星尘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面前这个人就是肖源，在那个没有记忆的过去中被他咬了的男人，找上门来了，可他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

        “找我聊？”星尘大致猜到他的目的了。

        “方便吗？”

        目前来看他挺有礼貌的。

        “可以，但……星宇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也希望他不会知道，无论我跟你说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对话只有我们知道。”肖源非常认真地说道。

        星尘犹豫片刻，也许现在聊聊也好。

        “可以，去哪。”

        “上车。”

        “爸、爷，我出去一趟。”

        雷佳辉：“这么冷的天去哪儿啊？”

        “没去哪儿，午饭不用等我了。”

        上车后，他们没说一句话，因为两人都明白，万一谈不拢，吵起来，肖源生气把他扔下，或者星尘生气闹着要下车，那都是不礼貌，不好应付的场合。

        肖源知道他吃不惯西餐，按照年轻人的爱好，奶茶店可能是个好地方，尽管星尘怎么也想不到想肖源这样的老古董，会来这种地方。

        他更加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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