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明天的决定

天又幽黑了。

        雪儿终于停了。仿佛这个严冬真正地要过去了一样。

        从那华丽的病房的落地窗内，可以看到红灯笼已然换下了紫色的如同清晨的紫霞云层透出的那点暧昧的光芒。

        病房内的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只留下了祁煜。小公主也被皇奶奶带回宫休息去了，只是小公主在惊吓过度后，还是要跟着三个舅舅回家，要和外公外婆一起睡。说明天一早来看妈妈。还是今天晚上不睡觉明天来看妈妈。

        祁煜坐在病床旁亮着的那盏台灯下。依然看紧正沉睡中的程雅，看着她那胸膛沉稳地起伏着，听着那呼吸声好匀称，感觉到她那脸庞微微红晕，如同玫瑰的那点光，好迷人好迷人。在程雅醒过来的那瞬间，医生喜悦地冲进病房，作精确检查后，感动地告诉大家，太子妃安全地渡过了这一次的危险期，真是太神奇了，她醒过来了。或许她的心里真的还有很多事没做。

        祁煜想着这句话。或许她的心里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有些梦情愿一辈子都不要醒，就像犯困一样。又或许因为身体的麻醉已过，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是能活过来的轻飘飘美丽感觉，让床上的人仿佛还是觉得幸福了。再一次经历生与死才明白，活着多幸福啊。

        她依然睡着了，因为太累了，太痛了，得休息一阵时间。就这样睡了好久好久。休息了好久好久。直至冬去春来。她才在那剧烈的身体疼痛下，复原过来。

        那是农历年的第一天。

        新春佳节。

        皇宫好热闹。

        宫里的人，宫外的人都兴高采烈地庆祝着，甚至祁磊，祁文，和三个舅舅，还有静恩，红歌，泰允带着小琪琪，祁铭在除夕夜，与万民一起在世纪广场齐声数数，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当他们数到２０１１年的第一秒时，琪琪亲自在广场中放下了新历年的第一柱烟火。女儿一向天许愿，国泰民安，二向天许愿，世纪和平，三向天许愿，妈妈早日康复，愿爸爸永远爱妈妈。

        祁煜依然坐在那病床前，缓缓地一笑，有点寂寞地看着掌中电脑的女儿，拱手带着满世界的烟火许愿时，那睫毛弯弯的，好可爱。

        祁煜再不自觉地笑了。突然自己的世界更寂寞了一点，当他缓缓地抬起头，环顾着四周的环境，依然是那样奢华，沉寂。只有落地窗旁摆放着一只一米高的青花瓷，瓶中插着一株桃花。七彩的小灯笼正在花瓣中闪着好可爱的莹光，就是妈妈的眼睛，就像女儿的眼睛。

        祁煜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躺在淡紫色的床褥中娴静沉睡的程雅，那眼睫毛依然乖巧地要覆盖在眼敛处。每天只是迷迷糊糊地在身体疼痛下，醒过来一阵，悠悠地看着身边的人，亮着一点微笑，由于身体受伤极重，总是无力地说话，只是偶尔间稍提起小手，放进祁煜的掌心中，俩个人相视地微笑，千言万语都不用说了。

        祁磊每天都过来看自己，素樱也跟过来，只是自从那次事件后，她再也没有对祁煜投闪那静恩所说的没礼貌的光芒。她只是有点失落地看着祁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很安心地削着，边削边看着程雅微微地一笑，程雅偶尔间也睁开眼睛看着他沉默地一笑。

        祁磊顽皮地拿着苹果，故意削了皮，放在程雅的鼻子间闻了闻。

        程雅睁着好温柔的眼睛来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天气稍转暖，她的发丝因为这一激动，都被额前浸出的汗水给沾湿了。祁磊先对着程雅压低声音，用那绵绵情意的性感在程雅的耳边，对她说：“你想吃三殿下削的萍果的话，那你就赶紧好起来。”

        程雅看着他一笑。

        祁磊便也不作声，用自己的棉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额前的汗，边擦边好珍惜地看着程雅，然后很直接地说：“我要去日本了。”

        程雅一愣，看着他。

        祁磊看紧程雅，想笑，却笑不出来了，只是轻叹了口气，再为她擦拭着鼻翼上的汗珠才说：“我要三千童男童女去日本，看有没有灵丹。”

        程雅听了一皱眉，他也不自觉地笑了笑，却在看紧程雅那温柔的双眸，透着那点生命之光时，他一个感触，恳求着对程雅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想吻吻你的脸。没有别的意思。可以吗？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就不作声，不答应的话，你就开腔。我数一二三。一二三！”祁磊迅速地说完话后，便立即腑下头在程雅的额前一吻，就赶紧拉着素樱离开了，离开前很生气地说：“好咸！”

        程雅看着他，眼泪幽幽地一个滚落，过去的秘密就让他过去吧，她一想及此，又疲累地睡过去了。

        直至现在。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那鞭炮声。

        又或许听到了祁煜寂寞的声音，她终还是醒了过来。身体已经渐渐地恢复了，也已经不再痛疼了，只是每天的抗生素治疗让自己好虚弱好虚弱，有时候虚弱得每天想睁开眼睛看看女儿都没有力气。只是今夜，她知道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了。…

        所以当祁煜亲自拿着水晶杯到病房的那一头倒了一杯温水，边喝边走过来，却看到程雅已经躺在床上，很温柔地看着自己。

        祁煜一愣，距离她上一次醒过来，已经是昨天清晨的事儿了。他立即欢喜激动地一笑，来至程雅的床边，一握着那小手，放缓声音柔声地问：“好点没有？身子还疼吗？你昏睡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只能喂你一些流质的食物。现在感到饿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还是。又困了？先别困吧。我想你。”

        祁煜居然顺顺利利地说出这句话，他与程雅相对一看，同时一愣，无奈地笑了起来，他默不作声了，只是低下头。

        程雅实在好温柔地躺在床上看着祁煜，那小手稍一用劲，将那温厚的手掌轻轻地一握，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稍一运劲，将它提至唇边，看着祁煜一片浓浓情意地将他那手放至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祁煜一笑，稍一再提着程雅的小手，也放至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吻，那吻的声音，还好响。程雅听了，心里居然又开始甜蜜蜜起来。

        祁煜什么也不想做了，只是柔情地看着程雅，想认真地看着，偶尔间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程雅也无奈地笑了起来，脸红通通的，这俩人居然像刚谈恋爱一样，孩子都生了。唉。

        “你想吃点什么？肚子饿吗？”祁煜坐在程雅的身边，腑下头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一吻，才柔声地问。

        程雅想了想，便苍白着脸对着祁煜，有点渴望地说：“我想喝点稀饭。只是现在太晚了，就不用劳烦蝶衣和宫女们了。这段时间，她们好累啊。”

        “只要你想喝。”祁煜话一说完，便微笑地站起来，就要站起来，却被程雅轻轻地一握着自己的手，然后略虚弱地说：“不用了。真的。真的不用了。这个时候，她们肯定就是守在病房外打着瞌睡。在梦乡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更何况在这样的一个喜庆的夜里，就给她们一个好梦吧。”

        祁煜看着妻子那善解人意的小脸，他无奈地想了想，便对着程雅有点挑战意味地说：“要不要我给你做点？”

        程雅一愣地看着丈夫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台灯映得他那脸庞有一处是阴影。有一边有着柔和的光芒。

        “不用了。”程雅刚想说话，却看到祁煜真心地对着程雅，很锵锵铿铿地说：“你说不要叫宫女，我就不要叫宫女，你说不麻烦她们，我就不麻烦她们，你说肚子饿了，我就给您煮点。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听你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太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程雅一个失笑地看着祁煜那大劫过后的霸道可爱，她幽幽地看着他，然后用那甜嫩却依然疲累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那我说你陪着我。不用忙。”

        “不行。你身子不好。难得你说饿了。”祁煜一说完，便又轻轻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程雅的唇间，才稍像回忆公事地说：“听说你喜欢喝你家里的小米粥？还有家里的皇帝菜？还有。小萝卜干？”

        程雅一听祁煜说这样的话，她就更饿了，仿佛肚子都能咕咕作响了。她一个失笑脸红地对他说：“您别说了。我真的饿了。只是这个时候，从那里找来的这些啊。都凌晨过了。”

        “放心，不麻烦。”祁煜二话不说，直接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泰允的电话。

        程雅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

        “喂。”泰允刚才陪小公主到广场回来，已经困得像猪一样地睡过去了。

        “你给我到岳父家里去拿些小米过来。还有到田里摘些皇帝菜。准备一些酸甜的小菜。”祁煜直接对着泰允亲自指示！

        泰允一听，他呀的一声叫起来。“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时候？我才刚陪完小公主回来。你现在。”

        “就这样，挂了！”祁煜直接挂掉电话，然后就对准程雅那对自己不满的眼神，他无赖地一笑，坐至程雅的身边。刚想说话，却听到程雅对自己不解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说不麻烦？如果我真想吃，就拜托妈妈做一点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刻意。”

        祁煜听着，却只是坐在床边，脸上像面无表情，却已经让一切在眼底下沉思熟虑了。

        程雅不理解地看着他。

        祁煜一个转头，看着程雅，深深地看着她才终于说出来了那句话。“明天我将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所以我今天想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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