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程楠希用手肘撑着车窗想起自己临走前去找过厉敬腾，她想把自己看到杀人凶手的消息告诉他，可是她刚走到办公室，她突然一想起母亲，如果自己被暴露出来，那么母亲和自己就会有危险，而且仅凭借一个黑蝎子纹身也简直是大海捞针。

        所以在后来的某一天，她匿名给厉敬腾私自寄过去一封邮件。

        上面如实告诉了他，不过希望他秘密调查，因为这背后可能会牵扯到一个巨大的犯罪案件和利益链。

        这边还在车里的程楠希没有直接回学校，她说她想去买点东西，安排警车开到了德智美术馆。

        她想念哥哥，想念那些血溶于水的时光。

        “哥哥，我想你了。”

        每次彷徨无助时，只要看到程序的画，就能让她的生命充满了能量。

        她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耸了耸鼻子，轻声对着画作说着。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妈妈。”

        她缓缓走出了美术馆，走在人潮汹涌的长街上，她第一次感觉到前方如此渺茫。

        她就这样休闲地一直往前走，或许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属于风，无拘无束。

        光线洒落下来，把她的身体烹调得黄晕一片，她看着地上的影子，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望行舟在洗澡，她被刘兰英叫了出去的那一天。

        “谁啊？”她开了一下猫眼，看到了刘兰英那张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的脸，脸色瞬间低沉了下来。

        她不想开门，可是看到她在那张牙舞爪地拍打大门，又念在是邻居，以后她来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好开了门。

        刘兰英是后面嫁进香菇港的，别人对她也是十分看不惯，奈何她那儿子的老丈人是这香菇港的港主。

        个个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她好生好气地和她相处招呼:“刘婶。”

        “你跟我来。”她直接用力抓住程楠希的手腕就往她家走。

        由于手的过度用力，被抓的出现了红印。

        刘兰英家里进了水，到处黑灯瞎火，刘兰英打着手电筒从篮子里拿出灯泡。

        毫不客气，语气也十分豪横:“你是孙芳芳那孙女吧，我这刚买的灯泡，我这听说你会装来着，你帮我装下吧。”

        “刘婶啊，这洪水还没退呢，你等退了再找师傅来装吧，我其实也不太会装的。”

        她看了一下周围，鼻子涌入一股泡菜发霉的味道，又到处是黄泥和这污水混合在一起，就如同待在臭水沟里。

        刘兰英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好脸色，语气带着些刻薄，讽刺，和无理蛮横。

        “诶，你这女仔怎么这样啊，这哈子请个师傅要好多钱滴嘞，你给隔壁老王家装滴时候，我就在她家打麻将，我可是看到了，你好会滴嘞。”

        “我等到要去我儿子老丈人家住咯，吃大鱼大肉的呀，去晚滴就没得啦，你这明天哪个时候就克学校了，我又不想再来这，装这个哟。哎呀，不要小气吧啦。”

        她硬是往她怀里塞灯泡，不过好在灯泡就坏了两个，很快就可以修好，安装好。

        刘兰英给她拿来了梯子，随意的就一把扔在墙上，发出感觉要断掉的声响，在夜里不知道要惊走多少蝉鸣，看着梯子腐朽，还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程楠希有些无奈地把梯子扶好。

        下面的水流还很不稳定，梯子被冲击得有点摇摇晃晃，又加上梯子是木制的，被一些昆虫和老鼠啃食得密密麻麻，梯子角都露出了小缝隙，到处有些很细微的镂空，仿佛下一刻它就要断掉，给她来个污水澡。

        她后背一阵发凉，睫毛颤抖了一下，咬了咬牙。

        程楠希其实特别讨厌刘兰英，不仅仅是她为人的问题，也是因为之前奶奶住这的时候，她就爱占小便宜，自私自利，总是对奶奶坑蒙拐骗，捞了不少好处，如果不是她有那层官家关系，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只能忍气吞声。

        她也知道刘兰英这个人就是一个市井小民，爱财如命，改不了那些落后风俗习惯。

        她无奈只好暖心答应，特地和她说着:“刘婶啊，你帮我扶着梯子。”

        这刚刚答应下来，不一会儿接到了一个电话，扶得好好的，说着说着就走出去了，把她直接撂在梯子上。

        程楠希只好硬着头皮上，直冒冷汗。

        这好不容易弄好了吧，刘兰英连一点感激都没有，在她以为她给老王家装，也给她装就是心安理得的，理所应当。

        刘兰英突然想起来，一惊一乍的:“哎呀，这花果园的灯也坏了塞。没灯泡了，这个倒霉嘞。”

        她又瞥了程楠希一眼，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她的手臂，特地还加大力度，语气中也没有一副请求人的姿态。

        “诶，孙芳芳那孙女仔，你给我去花果园把那个台子上的水果拿过来，我好拿到那边克。你拿到这个电筒去，我去拿点东西，你不要跟过来了，拿了就待到这儿等我塞。”

        其实尽管程楠希多次和刘兰英说过可以叫她楠希，但她好像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没当回事。

        程楠希如果不是脾气好点，估计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哎！行吧。”

        她只好拿着手电踩着水小心翼翼往花果园里走。

        台子在稍微里面一点，她走着走着不小心被一棵树给挂到头发了，因为视线太昏暗，她再走进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感觉天昏地旋，尸体被水流冲击着变得愈发膨胀，她越看越觉得眼熟，用手电扫到脸部的时候，发现是楚蕊时，心惊肉跳的，她害怕地硬咽了一口气，喉咙变得滚烫，堵着发不出声音。

        她用手电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可疑人。

        她之前来过花果园，所以知道尸体不远处有一个地下沟渠，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闪过来。

        她先是祷告了一番。

        在心里默念着:楚蕊，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杀害你的，为了报复程金华，我可能要利用你了。

        接着回去的时候就嘱咐过刘兰英后就发生了后来的一幕。

        她故意要让刘兰英去解决，就是猜准了她的阴暗面。

        如果她没有那么做，程楠希也会第一时间去报警。

        所以她在赌，赌一个可以让母亲和自己脱离苦海的机会。

        她只是想通过水坞河出现了尸体，随着华时综艺的热度日渐增高以此来达到她的目的。

        她必须借此机会将华时推到风口浪尖，加上楚蕊和程金华的事，同时也会让警方参与调查。

        就算不是程金华杀的人，但是这些年，程金华私底下干了不少缺德事，程楠希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毕竟她多次秘密调查，不过都由于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只有借入警方的力量，就比如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她一方面想找到这个点火的人，但是她也巧借了一把火，将火引到了程金华身上。

        她觉得像程金华这般的畜生，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如果不是他杀害的，自然也可以让程金华深受舆论风波，各种违法犯罪的事一查实，他也会无处可逃。

        兰玲雪就会发现他的真面目，可如果就是他杀的，这也是唯一可以让他下地狱的好机会。

        可是每每想到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她的内心开始绞痛，就像拿着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生吞活剥着她的□□，受到不断的谴责。

        而一个早已血肉模糊的身躯，已经麻木了。

        放在那个时候，她或许还会有一丝念及母亲的情份和他是父亲的身份，对他还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那个录音的出现，让她多了一份坚定的信念，一份对那个可能杀害了父亲的假程时磊的血海深仇，甚至也关系到哥哥被杀的背后真相，以及接连发生的命案。

        一切的一切，她无法熟视无睹。

        她的眼神中有着和她温柔气质不符合的是眼神里的傲气和逼人的寒光。

        一个电话响了，是棠青山！他跑来找她之后和他聊了会儿，就回家了。

        时间又回到黄昏时刻，靠着墙的望行舟万千思绪在翻涌，蓦然间，他回想起了种种事，回忆起下午见到程楠希的场面。

        他好像明白了，但又得不到证实。

        只是一个猜想，可他的心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时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程楠希，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知道，想和她一起面对。

        那份想和她在一起的冲动让他立刻二话不说写了请假条，直接冲出学校。

        突然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比任何时候要害怕失去你，又比任何时候更想拥有你。

        他打了个电话给她:“你在哪？怎么没来学校。”

        “想逃课。”她随意地答道。

        “发个共享？”

        “怎么，你是要来找我。”

        “是，有个问题，我想现在问你，多等一秒，都不行。”他语气认真。

        “那现在问呀。”

        “我需要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

        “行吧。”

        [位置共享]

        望行舟立刻欢脱的像只兔子，朝她的方向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在一个拐角处看到程楠希坐在公共的街道椅上。

        “程楠希！”他侧歪了一下头，双手叉腰微微弯了下腰又挺直腰板顺着她的方向小跑过去。

        “等很久了吧。”他喘着大气，脸上的汗珠像豆子一样大个大个滚落下来。

        “不久。”她温柔的说道。

        “你想问我什么呀，这么着急。”

        “我”

        见到了她，可到嘴边的话，又无法说出口，那份顾虑，像一座大山，挡在他和她的面前。

        “嗯？”

        “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还好吗？”

        “棠青山，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表白呢。”她有些遗憾但却带着玩笑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程楠希故意放慢脚步转身向前走去。

        “程楠希！”他从背后果断叫住她。

        她回头有些撒娇地说道:“干嘛呀。”

        他走向前，慢慢俯下身，低着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清澈的流光。

        “答应我件事，无论发生什么，别轻易抛弃我。”

        她先是一怔，有些纳闷，轻笑道:“你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就进个派出所。”

        “答应我，好吗？”他语调依旧认真而执着。

        她微笑着说:“好，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无论发生什么！”

        思绪中断在这，望行舟的烟燃尽了，又拿出烟盒，接着抽了一根，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和望行舟分开后，程楠希回到了家，看到母亲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厨房里，她依旧在为她做着晚餐，还是温柔地说着那句话。

        “小希啊，你回来了，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那天你突然就走了，都没吃成。”

        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到母亲了，母亲这几天气色变得好了些，手臂上的疤痕也都脱落了，程金华为了管理公司，几天没回家。

        她满眼泪花地抱住了兰玲雪，

        “妈，对不起。”她拖着哭腔，看着楚楚可怜。

        兰玲雪宠溺地摸了摸程楠希的头，语气温柔缱眷:“干嘛呀，真是的。洗手吃饭啊。”

        “嗯。”

        程楠希像似几天都没好好吃饱饭般一连吃了好几碗。

        她顿然抬起眼看了看母亲:“妈，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被带去审讯的事儿。”

        兰玲雪微笑地说道:“小希啊，因为妈妈相信你啊，咱们这一生就只求安稳度日，不做问心无愧的事就好了。”还一边给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你不担心他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兰玲雪却一改往常，十分反常:“程金华确实该下地狱了。吴玉死了，说不定接下来死的人就不知道是谁呢。”

        “妈，你在说什么啊。”

        “奥，小希啊，你记住这些事你千万别在牵扯进来了，好好念书就好，你也不用担心我。”她说着就沉默地拿着自己的碗去洗碗池。

        程楠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了母亲有了许多白发。

        在灯光下被照得发亮，从小到大和母亲这样独处的时光却是如此难得。

        她瘦了很多，这么多年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伤痕和压力。

        程楠希的眼泪汪汪落下，一颗颗如同珍珠掉在了红烧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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