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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留下


这半月,陆皖晚每日都精神恍惚,夜里做梦都能梦到平安,梦里他在孟飞扬的怀里,哭着向他伸手,孟飞扬却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抱着孩子走远了,不管她在后面怎么叫,他都不回头,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那种感觉刻骨铭心,每日她醒来,都会忍不住痛哭一场,身体也日渐虚弱,各种病症都来了,秦琴因为她这般模样担心不已,找了大夫为她诊治,大夫也只是忧思过重,若她自己不想开,这病也好不起来。陆皖晚觉得自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想要立即去找到孟飞扬,身子却不争气,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而孟飞扬这边,与平安的关系越发融融,他一有时间,就会将平安抱坐在腿上,读书给他听,平安本来就极聪明,因为以前也没人特意引导他话,现在孟飞扬每日都认真教导,他很快就学会了话,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没几日就能很连贯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这一日,孟飞扬将平安放到腿上,低头问他:“我们去见你母亲可好?”

        平安眼珠转了转:“珍姨母亲在很远的地方,见不着。”

        “为父带你去见便不远了。”孟飞扬微微笑了笑,视线看向远方,笑容悠长。

        陆皖晚没想过竟会这样见到孟飞扬,哪一日早晨难得天气不错,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天方亮便将窗户开了道缝,透入一缕明媚的冬阳。夹带了些许的风,伴着屋中桌案上着淡淡的熏香,也不觉消散了些她胸中的闷腻。

        忽然,她听见掩门的声音,乍然回首,便看到孟飞扬,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孟飞扬身上宽大的袍衣雪白一片,只在衣摆上绣了一支瘦竹,随风带起衣摆拂动,便如同枝叶随风摆舞。姿容似沾染上了几分随性。

        陆皖晚身上只穿了中衣。披了外袍,长发散在肩头。孟飞扬看着她,觉得她似乎清减了许多,腰肢又细了几分。从那白皙的脖颈到腰肢生生蔓延出几分娇软。脸色有些苍白。便愈发显得眉目颜色深了一分。

        “平安呢,他在哪里?”陆皖晚泛白的嘴唇抖了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会让你去见他的。”孟飞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陆皖晚身上。淡淡道。

        “为什么,你不是了要放我走的吗,为什么还要从我手上抢走平安!”陆皖晚情绪渐渐激动,她刚刚缓和的病症似乎又被勾了出来,接连咳嗽了几声,脸上染上潮红。

        孟飞扬连忙上前,伸手想要扶她,看到她防备的双眼,又缓缓收回了手:“你想见他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你会把平安还给我吗?”陆皖晚抚着胸口舒了口气:“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把,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孟飞扬的眉头轻轻蹙起又舒展开,他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原是想放手的,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平安,难道你忍心让平安从没有父亲吗?”

        陆皖晚眉目清冷,脸上的潮红却未褪去,冷冷开口,“平安不会没有父亲,我自会替他找到。”

        “我的孩子不可能叫别人父亲。”孟飞扬态度强硬,不容置喙地道。

        “哼,你还是那样,这世上所有人都该听你的吧,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陆皖晚冷笑一声,面带嘲讽。

        孟飞扬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似是不欲与陆皖晚多,直接将外袍脱下往陆皖晚身上一裹,便将她打横抱起。

        陆皖晚猝不及防地低呼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挣扎。

        “若是想让旁人看到你我如今这般模样,你就叫吧。”孟飞扬却有些肆无忌惮,只在她耳边轻声告诫道。

        陆皖晚顿时噤了声,两边脸颊却是更红了,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你不是想见平安啊,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这般完,孟飞扬就抱着陆皖晚大步走出了房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路走出教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撞见,反叫陆皖晚虚惊了一场。

        陆皖晚被孟飞扬抱上马车,她立即挣脱出他的怀抱,缩到了马车的一角,压抑着咳嗽了几声,低着头不看他。

        孟飞扬只站在马车外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上车来,然后就关上车门离开了。

        陆皖晚这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咳嗽也渐渐止住,只是在这憋闷的车厢里,她觉得胸中越发堵闷,她忍不住开了窗户,便看到不远处的前方,孟飞扬骑在马上缓步而行,他的外袍在陆皖晚身上,他的身上只着了单衣,却好似感觉不到冷,挺直的背看着竟是有几分孤寂。

        孟飞扬似是察觉到了陆皖晚的视线,有所感地转过头来,但这时车帘已是放下,他只是凝视了那车窗一会儿,便转过了有去。

        马车到了孟飞扬所住的那个府邸,陆皖晚用最快的速度自己下了马车,特意与孟飞扬隔开了些许距离,才跟着他进了府内。

        孟飞扬带着陆皖晚到了他的卧房里,走进卧房便是一架屏风,他在屏风前停下,转身与她道:“平安这会儿该是还在睡,你在这儿等一下。”

        陆皖晚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了头,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屏风,好似要透过屏风看到里面的人儿。

        孟飞扬走去屏风后。陆皖晚的视线追过去,只听见里面传出窸窣的轻响,接着是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和安抚,像极了当初在祁城与她耳鬓厮磨时话的语气,却又有些不同。

        接着是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她立时激动起来。脚步又往前迈了一步,更是牢牢地盯住屏风。

        “睡了许久,该起身了,不是好要见你母亲的么?”

        孩子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父亲母亲在远方,见不着。”

        “这里就是远方。”

        “抱抱……”

        “嗯。”

        又是一阵窸窣的轻响,孟飞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怀里的平安一手攀着他脖子,一手揪成拳揉眼睛,身上搭着披风,脸上红通通的。

        陆皖晚出神地看着他。只不过才半个对月没见。却好像过了许久,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统统都转变成了思念,她贪婪地看着平安的脸,眼中已经泛起泪光。此时这一大一站在面前。她才发现平安竟是长得与孟飞扬这般相像。亏得珍儿还那般自责,这种相貌,想要瞒住孟飞扬根本不可能。

        “娘。抱抱!”平安看到陆皖晚,显然也很是兴奋,在孟飞扬怀中扭动着身子,就要往陆皖晚这边凑。

        陆皖晚顿时百感交集。孟飞扬随即蹲下身,将平安放到地上,指了下陆皖晚,“去吧,去找你母亲吧。”

        平安立即迈着短腿跑到了陆皖晚面前,陆皖晚当即蹲下身,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汹涌而出,但她又不敢哭地太大声,怕吓着了平安。

        “娘,你为什么哭?”平安用手擦着陆皖晚脸上的泪水,也是难过地问道。

        “娘看见你太开心了……”陆皖晚努力撑起一抹笑意,看着平安道。

        “平安也开心!”平安并不知陆皖晚的复杂心情,又是咯咯笑道。

        陆皖晚抱了平安一会儿,情绪终于是慢慢平复,止了眼泪,笑着与他问道:“平安饿了吗?你想吃东西吗?”

        平安刚睡醒,还没吃早饭,自然是连连头。陆皖晚心中终于高兴起来,将他抱起来,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便用一块布遮住了口鼻,仔仔细细问他想吃什么。

        平安好久没有见陆皖晚了,十分腻歪地窝在她怀里,一直用手扯她脸上的布,闹个不停,咯咯直笑。

        孟飞扬早就让下人送来了平安的早饭,等到陆皖晚陪吃陪玩结束,平安又累了,歪在陆皖晚怀里沉沉睡去,一只手还揪着她衣服不放。

        陆皖晚病尚未好,也是有累,可是更多的却是满足。她想起以前听过,这样睡觉的孩子大概是有些没安全感,心里难免愧疚,自己将他放在珍儿那里这么久,许久才去看他一次,倘若孟飞扬带走他后不让自己再见他,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他了。

        孟飞扬叫来奶娘心安置平安睡下,陆皖晚又是看顾了他一会儿,才与孟飞扬一起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孟飞扬早有吩咐,外面的院子里并没什么人。远处太阳光融融地攀升起来,常青的树木带着几分黛色,贴着嶙峋的假山石壁,枝叶伸到白石栏边来。

        日头照下来,白石栏细砂的白连着精致绸布的白,裹在前面不远处孟飞扬修长的身躯上,在地上拉出浅浅的影子。他立在那里看景,仿若那石壁上刻凿出来的乘龙吹笛的仙人,一阵风雾便能消隐不见。

        陆皖晚一直走在他的背后,他一时转过身来看着她。

        “吧,你到底怎样才会把平安还给我?”陆皖晚脸上病态的潮红未退,却依旧撑着精神,语气也颇为强硬。

        孟飞扬长睫掩眸:“我们就这样一起陪着孩子,难道不好吗?”

        陆皖晚走近几步,仰头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这种话,你把平安带走,难道是想用他逼我回到你身边吗?那样就太卑鄙了。”

        孟飞扬无言以对,被这样质问,反倒比先前还要冷静。“你为何要这样想,我只是想为平安好,为你好,我们是平安的父母,本就应该一起抚养他长大,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许是真的有私心,想要把孩子和你都留在身边,但我也从未想过从你身边把平安抢走,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平安若是在你身边,你能呼他周全吗?”

        陆皖晚贝齿紧要,似是赌气地回道:“我可以护好平安,这不用你来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是孩子的父亲,若是平安出了哪怕一事,我一样会心痛,我是什么身份你最清楚不过,你只看看平安现在的长相,若是让那些有心人见到了,会是怎样的后果。”孟飞扬继续沉声道。

        陆皖晚顿时哑然,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平安长得太像孟飞扬,若是再长大一,或许就会更像时候的孟飞扬,若是让那些以前认识孟飞扬的人见到,告诉给李琰,只要他起了疑心,凭着他的性子,定是宁杀死,不放过,一想到这种可能,陆皖晚便浑身发寒。

        “绾绾,你明白了吧,平安必须在我身边,只有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他。”

        这一回,陆皖晚没有再反驳,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孟飞扬看着她,回道:“你若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照顾平安,平安总是需要你在身边的,但你若真不愿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什么时候想来看平安,我都不会阻止。”

        陆皖晚听完之后神色却越发纠结了,原先她把平安放到珍儿那里,是怕孟飞扬发现了他的存在,不然她哪里舍得离开他,而现在孟飞扬已经接回了他,她也不得不承认平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作为一个母亲,哪个愿意与孩子长久分开,她若只是偶尔来看一下平安,恐怕渐渐的,平安就会与她这个母亲生疏了吧,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孟飞扬给的这个选择题,其实他自己也早知道了答案吧。

        “我会留下来,但我希望你辟出单独一个院子给我和平安住,你随时可以来看平安,但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陆皖晚最终只能退了一步,无奈地道。

        孟飞扬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才看着陆皖晚了头,含笑应道:“好,就按你的,我会让下人去准备,你就跟平安住在他现在那个院子吧。”

        这个陆皖晚没什么意见,她想到自己出来还们跟秦琴打过招呼,且要从教坊搬出来也要同她一声,便又道:“你一会儿先送我回教坊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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