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卫娇被老太医比作阿猫阿狗后没有吭声，也没有觉得委屈，自从卫家落魄，比这难听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早就习惯了。

        只要他们能出手救姑姑，她受再大的委屈都无所谓。卫娇想到昭阳殿的姑姑，浑身上下都透着暖意，她扬起头，露出甜甜的笑容，向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打招呼。

        小姑娘目光灼灼，笑颜如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医瞧着卫娇脸上的笑容，鼻子哼了声，摆手让门童将卫娇赶出去。

        卫娇自然是不愿，僵持之下，另一精神抖擞的太医进来，瞧见这一幕，心中的正义感爆棚，忍不住帮腔道：“老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这般大的岁数还欺负一个女娃，你羞不羞啊？”

        刘太医闻言眼睛一竖，喝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管她是谁，医者父母心……”

        “老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卫昭的女儿卫姑娘，”刘太医不耐地打断出言帮腔的太医，“卫姑娘，这是陆太医，他医者仁心，活菩萨在世，你姑姑的病他定会出手帮忙的。”

        一听是卫昭的名字，刚才还一脸正义的太医脸色刷的变了，讳莫如深，像是躲瘟疫似的离卫娇远远的。

        刘太医瞧见他的动作，不屑地嗤了声，“怎么，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吗？这是干嘛？”

        沈妃和卫嫣之间的恩怨他们也有所耳闻，沈妃摆明了想让卫嫣病重，她的意思谁敢违背？

        那太医讪笑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现在的卫氏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我可不想蹚这趟浑水。”说着，他一改刚才的和善，眼神嫌弃地瞥着卫娇，“卫姑娘，你还站着这里干嘛，还不快离开？”

        卫娇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点希冀之色彻底暗淡，浑身发冷。她在来之前已经想过会被刁难，但是医者仁心，她以为他们还是有仁慈怜悯的，卫娇抬头看着这冷冰冰的朱瓦白墙，眼泪悄然滑落。

        “愣着干嘛，还不快将她赶出去！”

        这老太医在太医院有些威望，他一发话，药童立即将卫娇拦住。

        无奈之下，卫娇只能在门口大声叫着李太医，希望他能发发善心。

        可是李太医也忌惮沈妃，低头侍弄药材，假装没听到她的话。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这泼妇给赶出去。”老太医气急败坏地指着喧哗的卫娇，大声斥道。

        没有请到太医，也就意味着姑姑的病就这么拖着。

        卫娇想到姑姑那枯瘦的样子，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无力地拍着紧闭的大门，哭得难以自制。

        心尖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似的，卫娇捂着心口。哭着哭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太医忌惮沈妃不敢给姑姑看病，可是这宫中不止沈妃一位宫妃，她就不信沈妃能在这后宫中一手遮天！

        后宫中能让沈妃忌惮的只有贤妃和淑妃，但是贤妃去宫外避暑未归，卫娇想了想决定去求淑妃。虽然她们之间因为退亲之事产生了龋龉，但是淑妃这人一向爱面子，后宫之人都知道她跟姑姑交好，她若是去求她，她为了名声也会帮忙请太医的。

        卫娇将希望寄托在淑妃身上，一路上一直琢磨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让淑妃帮忙。

        然而等她到了淑妃宫中，卫娇并没有见到她人。宫妃折磨人都喜欢让人空等，卫娇在宫殿门口等了足足两盏茶。

        耐心告罄，卫娇压着心底的情绪，温声细语地提出告辞。

        “慢着，娘娘都还没来，你就这样离去，要是外人知道了岂不会说娘娘不近人情。”那位宫女却不愿放卫娇离去，她拦住她，“你且等等，娘娘睡醒了自会出来的。”

        卫娇听了心中冷笑，她算是看明白了，淑妃根本就不愿意为了她得罪沈妃，她故意晾着她，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卫娇不怕晾着，她有足够的耐心，但是昭阳殿的姑姑没人照顾，她怕她等不了。

        “好姐姐，你再进去通报一下，就说奴婢有事想先行告退，请娘娘见谅。”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识好歹，娘娘让你等着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那宫女皱眉，加重语气斥道，“不过一小宫女，脾气倒还是挺大的！”

        黑亮的眼珠子一凝，卫娇知道她们是要故意扣下她，让姑姑无人照顾，无人给她请太医。

        淑妃好歹也跟她姑姑姐妹相称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狠，半点情分都不顾。

        卫娇暗恨，正准备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就在这时，楚彦和钟凝来了。

        “卫娇，你怎么在这？”楚彦惊讶，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以为她不会再见他了，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来找他。“你来找本宫，是想通了？”

        他的声音温润似水，配上他温柔的笑容，很难让人心生厌恶。不过卫娇早就认清他温润外表下的本质，不会被他表露出的温和所骗。

        “五皇子自重！”卫娇后退几步，上一次他魔怔发疯的样子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楚彦瞧着卫娇的动作，眸光闪过一丝恼意，淡得几乎不可见，他再次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卫娇抬眸看着身形修长的男人，平声将自己的窘境告知。在前未婚夫面前展示自己的窘迫对于卫娇来说是一种难堪，可是为了姑姑，卫娇觉得这种难堪不算什么。

        在至亲病重面前，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不值一提。

        卫娇说完之后，瞧见楚彦沉默不吭声，心中甚是失望，但面上却并未多请求。

        “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失陪了。”卫娇垂眸遮住眼底的失望和讽刺。

        “容晔呢？你为什么不去求他帮忙？”楚彦语调不高，但是语气中的质问难掩，“你不是他的人吗？”

        不想帮忙就直言，何必扯上其他人呢！

        在淑妃宫中遭受冷遇白眼，现在还要被他的质问，卫娇忽的冒起一股怒火，口不择言地道：“我已经跟殿下退亲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卫娇这话一落，钟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一直很在意楚彦对卫娇的态度，虽然楚彦向她解释过，他对卫娇没有半点感情，他的那些关心问候都只是作秀，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的假象。

        可是看着人比花娇的卫娇，钟凝被他说服的心动摇了。那么娇媚的女子，连她都忍不住动心，楚彦又如何能忍住？

        卫娇跟楚彦那桩曾经存在过的亲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疼得她日夜难寐。

        钟凝害怕卫娇黏上楚彦，如今听到卫娇旧事重提，忍不住斥道：“卫娇，当着我的面勾引我未婚夫，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卫娇看着迫不及待跳出来宣誓主权的钟凝，这个昔日主动死皮赖脸当她好姐妹的女人。她以为对方看中的是她的这个人，没想到人家看中的是她未来五皇子的身份，想借着她的身份来靠近心上人。

        如今她得偿所愿，因此自己也就被一脚踢开了，黑瞳中飞快地闪过一缕讥意。

        卫娇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瞎一次就够了。”

        虽然楚彦长得人模狗样，举手投足间一股风雅。但是卫娇早已看透他的本质，一个既虚伪又做作的伪君子，这样的人绝非良配，她又不傻，为什么要吃回头草？

        她这话让楚彦的手一顿，黑瞳里浮现一团怒意。他出身高贵，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可是在卫娇这里，却被她嫌弃成这样，这让一向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楚彦感到难堪。

        自己当做珍宝的男人被卫娇如此不屑，钟凝气得脸色发红，厉声指责道：“大胆，你不过一宫女，居然敢犯上辱骂皇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卫娇并没有被她的指责吓住。楚彦还需利用她洗清身上薄情寡义的名声，他现在不会让她有事。“请问钟大小姐，奴婢是如何辱骂皇子的，可否复述一遍让奴婢心服口服。”

        “你说……你之前跟五皇子的感情是你眼瞎。”

        “奴婢可没说过这种话，钟大小姐可不要诬陷奴婢。”卫娇摇头，乌溜溜的杏眼瞅了眼脸色不好的楚彦。

        钟凝情绪激动地反驳：“你虽然没说这话，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嫌弃……”

        “够了！”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彦不耐地打断，一向温雅的人此时脸上罕见的出现几分异色，似羞恼似怒恨。

        他平日里虽是个好脾气的，但也是个皇子，此时发了怒，钟凝哪还敢吭声？

        场面安静下来，楚彦睨着不知好歹的卫娇，冷声道：“卫娇，本宫知你嘴皮子利索，但是适可而止，否则，本宫不介意亲自教一教你什么是尊卑。”

        他的眸子一改往日的温和，阴恻恻的，语气威胁性十足。

        “奴婢知错，殿下恕罪！”

        ——

        离开淑妃宫中，卫娇浑身被寒意包裹，她抬头看了眼开始西斜的太阳，咧着嘴，眼泪却从眼角慢慢滚了下来。

        淑妃不帮忙，贤妃又不再宫中，卫娇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救她的姑姑。

        想到床上气若游丝的姑姑，卫娇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脚一软，直接扶着宫墙蹲下。卫娇蜷缩着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腿间，哭得难以抑制，似乎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哭出来……

        忽然，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卫娇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

        容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瞧她抬头，漫不经心地蹲下，“又受了什么委屈了？说出来让本世子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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