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局

“救她？”

        笑话，一个自救都无法的人，真的不是拖人下水吗？

        陆勉之捏着药瓶，里面原本的药被换成了周明炼制的补气丹，此时此刻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解了毒。

        “不说她了，你真打算亡命天涯？”

        周明蹲在地上凄苦小草似的，“没办法，差事办砸了，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行了！”陆勉之忍无可忍，“别装可怜了，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周明立刻起身，捏了个兰花指盈盈拜倒，媚眼如丝，“谢！督公～”

        陆勉之：……

        人民大厦招工火热进行中，谢姝客串人事经理，在一堆沙里淘金子，还真让她发现一个人才，精通各种菜肴的大厨，只不过这人眼神太过笃定，似乎知道自己一定会选用他一般，而且，从进门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盯着她看。

        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打发了出去，第二日出选用公告那位大厨落选了。

        其余人倒是添齐了，都是些老实人，且身契握在她手里，不过，这事也给她提了个醒，决定去武馆雇佣几个保镖来看店，顺便去寻个厨师长。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酒楼的事，根本没时间想别的事，是以在街角遇见陆勉之时，她惊讶地发现距离约定的七日只剩一日了。

        “大人。”

        陆勉之今日只穿了身常服，看着像个书生，人畜无害的，走在街上也没几个人认出来。

        “去哪儿？我陪你。”

        谢姝悚然，直觉就要拒绝，却也明白她没有那个资格，只好默认。

        两人走了一段，陆勉之忽然停住了，谢姝侧头就瞧见他拿了串糖葫芦，扔了一锭银子过去，“不用找了！”

        小贩目瞪口呆险些被银子砸的笑出声儿来，这么大一锭银子够他十架糖葫芦了。

        于是，谢姝站在他面前要把整架糖葫芦都拿走，他二话不说就递了过去，然后揣着银子乐颠颠走了。

        时日尚早，给媳妇儿孩子买点零嘴，再去租个摊子，也不知哪来的冤大头……

        陆勉之嫌弃地看着谢姝吃力捧着一架糖葫芦，顺手将手里的一支重新插上去，也没有帮忙的打算，“你这是要亲自叫卖？”

        谢姝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又不是花她的银子，她着急个啥！只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理也不直气也不壮，“左右付了钱，我拿去给城墙根下的小孩子们吃。”

        “嗯，慷他人之慨，慨的还是小乞丐。”

        陆勉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虽然还是冰山脸，不过周身却是暖洋洋的，加之那张好看的脸，谢姝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好看吗？”

        “好看。”

        谢姝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先被对方清朗的笑声和愈加出色的笑颜勾了心神，回过神来一张脸红了个满满当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自己躲在糖葫芦架后面。

        这个人得亏是个太监，否则得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栽进深渊。

        而她，此时正站在悬崖边上凝望深渊，一脚踩空便是万劫不复。

        “大人，我给您很多银子好吗？”

        陆勉之停下脚步，对面捧着糖葫芦架子的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希望和企盼。

        他拿过糖葫芦架子，一手牵住谢姝，连拖带拽地将人推进一个小巷子。

        糖葫芦架子被随意扔在一边，谢姝亦被牢牢压在墙上，背部硌的生疼，眼泪瞬间弥漫整个眼眶。

        她怕了，后悔了。

        他今日可能只是心情不错，本质上还是那个权势滔天为所欲为的东厂督公。

        鼻息几近相闻，她不可抑制的簌簌发着抖，冰凉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脸颊带起一片鸡皮疙瘩，随后停在耳边，“谢姝，想活命就跟着我，这死局你破不开。你陪我，我护着你。”

        这天，糖葫芦终究是没能吃的成，谢姝回到酒楼时，东厂一个小番子带着五个人候在门口，其中一个正是昨日应聘中她亲自划除的大厨。

        “夫人，督公打发小的送个厨师和几个身手不错的，若是用着不顺手，小的再给您换。”

        谢姝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话，她在他面前一切作为无所遁形。

        落落和奶娘在收拾东西，心情都不是很好，谢姝此时也顾不上安慰她们，坐在廊下发着呆。

        他说她破不开这死局，但她却是破局的关键。

        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宝密码锁，大家同时争夺，难免会摔着，磕着，倒不如直接送给有能力打开宝库的最强者，至少死的干脆利索，不用零碎受罪。

        “奶娘，落落不用收拾了，我们什么都不带！走！带你们去吃好的！”

        奶娘和落落回头，见谢姝笑的像那雨过天晴新冒出的绿芽一般，俱是手足无措，生怕她是破罐子破摔，毕竟任谁要嫁给太监都不会笑成这样。

        事实上，谢姝只是想开了，也想明白了昨天陆勉之的真正意思，从来没有什么强娶，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求的是安身立命，他求的是谢姝身后藏着的秘密。

        各取所需，各安天命。

        饭是在人民大厦吃的，那个新晋大厨做的各种拿手菜，谢姝很满意，吃的也很满意。

        落落和奶娘却都有些食不知味。

        第二日一早，谢姝神清气爽的带着奶娘和落落一路溜达着去了督公府。

        门口的小番子应是得了嘱咐，一见便将人殷勤迎了进去，谢姝目不斜视，坦坦荡荡走了进去。

        陆勉之穿着齐整，正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架下看书，一旁小炉子上正咕咚咚煮着茶。

        见她什么都没带就来了，神情也平常的像是来赴友人约，陆勉之勾唇微笑，眉目间多了丝欣赏，她其实很聪明。

        举杯，“茶开了，喝一杯？”

        谢姝从善如流，落座静静看着陆勉之垂眸用热茶烫了杯，这才重新添了半盏茶递给她。

        她接过轻嗅一口，小口小口喝完，“苦口回甘。”

        陆勉之点点头，举杯同她碰了碰，“譬如这人生，行如逆旅，回首岁月却是宝。”

        陆勉之喝完茶就离开了，落落和奶娘两脸懵，谢姝笑着说，“走，去看看咱们以后要住哪儿，若有什么短缺的，待会儿出去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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