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注意力再次回到办公桌上摊开的书，已经努力了无数次，可每次都只能看进去几页。书是从容岸家的书房里拿来的，内容是讲述二战及冷战期间苏联克格勃间谍中的佼佼者“剑桥五杰”的传奇历史，之所以选这本因为这已经是他书架上为数不多的中文书中内容比较浅显的，然而她还是看不下去。

        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种枯燥乏味的书呢，他的书架上不是尼采康德黑格尔的哲学类书籍，就是讲述一战二战之类的各种战争史和回忆录，很多还是英文法文原版书，光看名字就能让人脑仁疼。

        他看的剧也和别人不一样，鲸鲸自己喜欢英剧和美剧，就问他喜欢看什么样的剧，他说看得很少，喜欢《是，大臣》、《是，首相》那样的政治讽刺喜剧，或者《纸牌屋》那样的烧脑美剧，不喜欢花里胡哨浮夸的肥皂剧，觉得是浪费时间。

        唉，鲸鲸叹了口气，双手托腮苦恼地看着书上的文字，字个个都认识，可怎么凑在一起就那么没劲呢？看来在阅读这方面，自己是没法和他有共同语言了。下回还是找些历史类书籍来拉进和他的阅读距离好了。

        把书放到一旁，鲸鲸从抽屉里拿出两团网购来的彩绳和材料，准备编一个平安结给容岸挂在车钥匙上。她从小就喜欢做这些手工活儿，只要有材料，做起来得心应手。

        中午的时候，容岸打电话问鲸鲸过不过去，鲸鲸忸怩了一小会儿，笑着说：“不去了。”

        “快期末考试了，我这段时间要经常去学校给学生上课，院里病人也多，我今晚值大夜班，过两天我再去找你。”容岸看着桌上的课表和值班表，幽幽叹了口气，早上还说想把轮值排在鲸鲸的生理期，其他时间能多陪陪她，哪知道计划永远不及变化多。

        鲸鲸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情愉快，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更柔和了，“没事的，你忙你的，等你有空我们再见面。”

        “我给你点了奶茶外卖，跟你那个闺蜜燕子一起喝。”

        “是燕妮，不是燕子。”鲸鲸纠正她。

        “知道了，武术冠军燕子。”

        挂断了容岸电话，鲸鲸去学校传达室等外卖，一路上都在想，不知道容岸会点什么奶茶给她，他一向不喜欢喝奶茶这种高热量高糖分的垃圾食品，没想到会点给她喝。

        是两杯芋泥啵啵鲜奶，和那回自己点给他喝的一样，看来他一直把那杯奶茶记在心里，鲸鲸心里甜甜的，去找燕妮一起吃午饭。

        燕妮更没想到容岸给鲸鲸送奶茶会给自己也送一份儿，喝人的嘴短，笑着对鲸鲸说：“挺会来事儿的嘛，知道贿赂我，跟他说，下回叫他点三杯，给我们卢老师也来一杯。”鲸鲸点了点头，和燕妮又说起卢庭轩早上陪她带学生跑圈儿的事，两人一路说说笑笑。

        次日下午，鲸鲸给学生上音乐鉴赏课，依然有人在课上偷偷写主课作业，鲸鲸心情好，只当没看见，要是放以前，她肯定要敲打一下那个学生，音乐课再不重要，也是素质教育的一部分，她不允许有人藐视她的课堂。

        “下午容易犯困，我给你们弹几首好听的曲子。”鲸鲸把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手指翻飞，优美空灵的琴声如小溪流般欢畅流淌，很快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

        闻律看着鲸鲸的背影，若有所思。

        “成老师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有点不太一样。”前座有个女生跟同桌说悄悄话。

        “有可能，眼镜不戴了，妆也化得比以前好看了，女为悦己者容。”同桌女生说。

        “成老师以前那个男朋友长得好帅的，开一辆橙色兰博基尼，我看过好几次，不知道现在这个长什么样。”

        “肯定也帅，成老师很明显是个颜控，不然不会被那个渣男骗那么久，女人一旦看脸，智商就会下降。”

        闻律越听越不是味儿，假装不小心踢了前座女生一脚。女生回头瞪他，他才笑嘻嘻跟她道歉，说他伸个懒腰不小心才会踢到她。

        闻律向来受女生欢迎，而且他又是笑，又是道歉，女生自然也不好跟他计较，索性回过头来跟他脸对脸坐着，问他在做什么。

        闻律懒得跟她说话，但也不阻止她翻看自己的音乐书，闭目养神听鲸鲸弹琴。女生双手托腮，就那样目不转睛看着他，觉得他哪儿都好看，睫毛都好看。

        鲸鲸是快下课时才发现闻律周围已经坐满了女生，他就像个贾宝玉，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当花心，难得的是，女生们也不互相吃醋，就老老实实坐成一圈围着他。

        这小子真真是个妖孽，这才十七岁就有这么多女孩儿迷恋他，假以时日，不知得祸害多少人。

        鲸鲸摇了摇头，收拾教案准备下课。闻律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她离开教室。

        副课老师就是有这个好处，没课的时候可以悄悄溜出去开点小差，下雪这几天老堵车，鲸鲸没有开车，想搭地铁去商场逛逛，给容岸买个新年礼物。

        没想到会在学校门口看到陈炽的车，鲸鲸微愣片刻，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地铁站方向走。

        陈炽在车里看到鲸鲸无视自己，又让司机按了两下喇叭，车窗也摇下来，跟在鲸鲸身边，叫她：“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

        “我不坐你的车。”

        “快点上车，听话，我找你有事。”那种命令的语气，好像是在说，你要是再不上车，我就下车把你拉上车。

        学校门口经常有老师和学生进进出出，鲸鲸不想被人看到她和陈炽在门口起争执，只得拉开车门上了车。

        和外面天寒地冻比，车里确实温暖舒适，陈炽这回没开跑车，坐的是家里的宾利，司机在前座，鲸鲸和他坐后座。

        “我跟你早就掰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纠缠不休有意思吗？”鲸鲸很不想和陈炽离这么近。过往那些嫌隙，已经让她无法再坦然面对这个人。

        “我们去个地方，坐下谈吧。”陈炽不想那么快解开谜底。鲸鲸越纠结，他越觉得好玩，不想游戏那么快结束。

        鲸鲸也知道他性子，越急越没用。

        车开到他俩以前常去的一家会所，鲸鲸曾经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和菜品，但自从跟他分手，已经很久没来了，看到车开进院子，不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空气冷冽，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从停车的地方到会所小楼要穿过一片梅林，节气还没到，梅花开得不多，只有几株腊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鲸鲸，你比以前漂亮多了。”陈炽感慨着，果然女为悦己者容，换了新男友，不仅眼镜不戴了，妆容也比以前更讲究。以前鲸鲸顶多算个甜美小清新，如今则多了几分妩媚。

        鲸鲸回敬他一句，“远离渣男，会变美。”陈炽讨个没趣，也就不再发散思维去怀旧。

        陈炽是这里常客，领班一看到他就无比热情，主动迎上来打招呼，引他和鲸鲸去他俩以前常去的包间。

        “成小姐好久没来了，我们这里最近又添了不少新菜式，您可以尝尝。”领班哪知道这两人已经分手了，也没见陈炽带过别的女人过来，以为他俩还是情侣。

        鲸鲸没有做声，在外人面前，也没有必要去澄清她和陈炽的关系。

        包间里，陈炽随便点了几样菜，也没跟鲸鲸客气，他点的都是他自己喜欢吃的菜。鲸鲸也不介意，反正她过来也是听他说事情，并没有和他吃饭的心情。

        “你以前最喜欢这里了，环境好，菜品也合口味。”陈炽拿起茶壶，给鲸鲸倒了一杯茶。这里夏天喝碧螺春、冬天喝金骏眉和滇红，都是他俩喜欢的茶。

        鲸鲸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却没有喝，还说了一句刺他的话：“我现在也喜欢这里啊，只是不想跟你一起来而已。”

        陈炽讪讪一笑，“这么刻薄可不像你，你一向是个厚道性子，咱俩当不了情侣，连朋友也不能做了？”

        说这话可真就有点无耻了，他忘记了他俩是怎么分的手？都捉奸在床了还想当朋友，鲸鲸很想给他来一句呸，到底顾着修养，没有呸他，但也不想饶他，于是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当朋友？我又不缺朋友。”

        “得，当我没说。”陈炽主动举了白旗，他又不是来找鲸鲸求和，没必要太低声下气，鲸鲸虽然跟他在一起五年，却也没让他刻骨铭心到非她不可。

        鲸鲸翻了个白眼。

        以前也是这样，两人之间只要有一点点吵起来的苗头，他立刻挂免战牌。曾经鲸鲸以为他是让着自己，还觉得他脾气好，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嫌麻烦懒得跟她吵。吵都不愿意吵，难怪越处越没有激情。

        陈炽见鲸鲸眉宇间透着不耐烦，本想说点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目光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脸往下扫视，却见到她脖子上一点吻痕，颜色还挺深，瞬间刺痛他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情一下子就不好起来。

        以前鲸鲸多矜持啊，现在连遮都懒得遮了？

        本来陈炽还在斟酌，有些事该不该告诉鲸鲸，吻痕的刺激让他内心深处最后那点怜悯也消失殆尽。

        “阳央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回来？什么意思？她不是在那边入籍了？”鲸鲸因为容岸早就对阳央生了嫌隙，这半年来就没和阳央联系过。

        “没入籍，这次回来就是回国定居。”

        “她告诉你的，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几时回国都会先通知你？”鲸鲸有种感觉，阳央是在通过陈炽向自己递消息。自己不想知道也不行，她就是要让她知道，她要回来了。

        陈炽没否认，“我和她关系向来不错，难道你忘了，以前她一直管我叫哥。”

        也是，陈炽这种性格，和认识的哪个女生关系会不好？鲸鲸从他这句话里就能判断出来，他并不知道阳央的真面目。

        男人本来就很难发现绿茶婊，阳央又是那种段位极高的，别说陈炽出众的家世和个人条件，就凭他是鲸鲸男朋友这一条，阳央都会尽力和他搞好关系，以便掌握两人感情发展的动态。

        当初鲸鲸和陈炽恋爱，阳央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替鲸鲸分析、替陈炽说好话，此时想来，很可能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一早就看中了容岸，自然是容不得鲸鲸和容岸有所发展的，而陈炽好巧不巧地在那个时候出现，她也就顺水推舟把鲸鲸推向陈炽。

        难怪那时候陈炽对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行踪了如指掌，每每投其所好都能恰到好处戳中自己的心，看来都是有人幕后指点，鲸鲸想到这里，不禁脊背发寒，那些以为的志同道合、心心相映，似乎都是别人精心安排的巧合。

        “回来就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鲸鲸冷淡回应。

        陈炽有些疑惑地瞥了鲸鲸一眼，“她不是你表姐吗，以前你俩好得像一个人，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她，她遇到什么事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怎么她回国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感兴趣了？还是说——”

        他有意卖了个关子，“你已经知道她和容岸的事了？”

        鲸鲸倒抽一口凉气，听陈炽这语气，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心突突地跳，想知道又害怕知道，阳央和容岸能有什么事？

        陈炽示意鲸鲸喝口热茶，似乎是让她压压惊，他接下来说的话，她可能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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