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决

苏羽心看着吉岚的背影，心中掠过这一句，她把诺诺的手握紧：“我们下楼吃晚饭吧。”

        平常笑语欢声的餐桌边，今天只有查尔斯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双手托腮，一脸闷闷不乐，诺诺已经走上前：“查尔斯叔叔！”

        “诺诺你好。”查尔斯还是那样没精打采的，苏羽心坐在自己平常坐的位置，对查尔斯说：“我想，张总不会开除你们的。”

        查尔斯的眼睛顿时变得亮闪闪：“羽心，你真是这样认为吗？”

        “是的！”苏羽心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伸出筷子想去夹菜，但什么都不想吃，还是把筷子放下。吉姆也已经走过来：“查尔斯，你难道忘了我们学过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个时候谁还想掉书袋，吉姆，我跟你说，要丢了这份工作，我怎么去付房贷车贷给孩子存大学学费？”查尔斯是典型的美国中产思维，平常各种买买买，薪水一到手，房贷车贷信用卡各种还还还，积蓄大概是要依靠每年的退税，然而一拿到退税，就会再次买买买。

        更糟糕的是，查尔斯的妻子还没有工作，他们有四个孩子，都要依靠查尔斯的薪水过日子。

        查尔斯说着就装作流泪：“吉姆，你一个没家没口的，怎么理解我们这样养家男人的辛苦。”

        “好了，查尔斯，你可以继续吃饭，我和吉岚谈过了，不会开除我们的！”乐迪已经从房间走出，看见查尔斯这样就翻了个白眼！

        “真的吗？那太好了，吉姆，你看到那个汤没有，似乎很好吃。”查尔斯瞬间就忘了悲痛，拿勺要去舀汤。

        吉姆用手遮住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查尔斯，我觉得，你应该在吃完晚饭后，再听到乐迪给你的这个消息。”

        “那我会出去吃夜宵的，吉姆，你知道吗？离开这个小区不远，走路十分钟的地方，就有一家烧烤摊子，十分好吃！”说着查尔斯干脆就把碗一推：“不如，我们晚上去吃夜宵，烧烤配啤酒，那真是十分美妙。”

        “你想早点得上痛风，那你就去。”乐迪毫不在意地吐槽，查尔斯急忙举起手：“我这不是，偶尔一次吗？乐迪，不如我们一起去。”

        “我还要还房贷车贷给孩子攒大学学费，不能这样糟蹋我的身体。”乐迪坚持锻炼健康生活，为的就是减少医疗费用的支出，更不会让自己有得上痛风可能。查尔斯做个鬼脸：“你们啊，一个个的生活都这么无趣。”

        “查尔斯叔叔，你这是不是就叫变脸？”诺诺忍不住笑出声，查尔斯点头：“对，我这就叫变脸，小诺诺，你不用去电视上看了，要在我这里看。”

        诺诺高兴地连连拍手，苏羽心伸手摸一下女儿的发，刚要说话就听到张旋的声音：“吃饭怎么也不叫我？”

        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张旋，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诺诺已经跑过去：“干爹，原来你在家，陈阿姨还说，以为你不在家呢。”

        家？诺诺的用词会让张旋露出笑，他对诺诺点头：“是啊，我当然在家，除了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这句话似乎不能用在张旋身上，只要他想，就可以坐上在机场等候的私人飞机，飞回美国，不，不用回美国，张老太太在东南亚有一个私人小岛，他随时可以上岛，享受无敌海景。而小岛上有艘游艇，那艘游艇是有远航能力的，配齐了船长和水手，他可以登上游艇，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诺诺当然不知道自己妈妈在想什么，她只是给张旋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干爹，我觉得这个炒鸡蛋很不错。”

        “诺诺是在安慰我吗？”张旋笑着问诺诺，诺诺点头，张旋笑容更深了：“只要有诺诺，干爹就会觉得充满了力量，什么事情都不怕了。”

        什么事情都不怕了，那些所谓的事情里面，是不是就有张旋的至亲，他的祖母，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苏羽心心中想着，抬头，看见张旋的眼，张旋已经低下头，但苏羽心知道，自己方才在张旋眼中，看到了火。

        吃完晚饭，诺诺吵着要出门散步，张旋当然陪她去了，苏羽心托词没有出去，电话突然响起来，苏羽心看着上面跳动的吉岚的号码，刚按下通话键，就听到了张老太太的声音：“阿旋去哪儿了？”

        看来吉岚并不知道张旋刚才并没出去，而是在别墅里面，苏羽心在心中斟酌着用词：“张总现在吃完晚饭出门散步去了，刚才他……”

        “记得以前，你叫我老师的！”张老太太得到答案并没挂掉电话，而是如同和苏羽心闲聊一样说话，苏羽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从知道张老太太身份开始，苏羽心就觉得自己那刚刚开始有些清晰的人生，瞬间又变的混乱了。

        老师对自己很好，这一点苏羽心没有看错，尽管她要求严格，但要求严格也是很正常的。但老师，为什么隐瞒身份，而这个计划，是不是还有自己完全不知道，甚至于对自己有害的部分？苏羽心知道在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没人会告诉自己，包括张旋。

        “老师，对不起！”苏羽心习惯性地道歉，张老太太在电话那头笑了：“你不用对我说抱歉，羽心，你是一个很不错的雕刻苗子。”

        “谢谢老师。”苏羽心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听到电话被挂掉了，苏羽心把电话丢在一边，觉得心中翻江倒海，自己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苏羽心现在陷入深深的迷茫，那一点点难得的，在迷茫之中的亮光，似乎就这样飞快地消失了。

        秦之谦傍晚打来的电话，苏羽心在这个时候又记起了。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自己要往何处去，才能避开这一切？苏羽心用手按住头，要保护诺诺，这件看起来原本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原来竟然如此困难。

        “诺诺睡着了，我把她抱回来了。”苏羽心不知道在客厅里坐了多久，直到张旋把客厅的灯打开，她才恍然抬头，苏羽心看着张旋，诺诺在张旋怀中睡的很沉。这样的场景，苏羽心在嫁给秦之望的时候幻想过很多次，秦之望带着孩子出去玩，自己在家收拾东西，然后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是被秦之望把客厅的灯打开给吵醒的，然后就看见秦之望怀中抱着孩子轻声地和自己说，孩子睡着了，他给抱回来了。

        而现在，这场景竟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说话的人，不是秦之望，而是张旋，而张旋，也不是自己的丈夫。

        苏羽心看着张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乐迪已经从张旋身后走过来，把诺诺接过去抱上楼。张旋坐在苏羽心身边：“羽心，我不管吉岚和奶奶说了什么，奶奶做了什么决定，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很快安排你和诺诺离开，从此以后，你们和我之间，一笔勾销。”

        安排离开？苏羽心被张旋这句话给说的眼睛眨了眨，张旋看着苏羽心，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为了保护她，就必须送走她，至于等见面时候，两人又是什么境地，张旋不知道。

        他忍不住伸手把苏羽心抱在怀中，轻声说：“羽心，别了，从此之后，你就自由了。”

        自由了？这三个字让苏羽心从张旋怀中挣扎出来，她看着张旋：“这是你的决定，要我离开，一无所知地离开。”

        一无所知这四个字一出口，张旋就知道自己等来了命运的一次判决，他看着苏羽心：“羽心，有时候一无所知也是一种福气。”

        知道的太多，人就会变的痛苦。苏羽心看着张旋：“所以你认为这是你对我的保护吗？”

        张旋想说是，但在苏羽心的盯视下，回答不出来那个是字。

        苏羽心冷笑：“你说一无所知也是一种福气，你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张旋，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甚至于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什么理由。你让我来，我就要来，你让我走，我就要走。张旋，你认为这是对我的保护，那你可曾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苏羽心的声音并不高，但张旋能感觉到苏羽心身上的愤怒，他试图劝说苏羽心：“羽心，我当然把你当做一个人，我珍爱你，我把你当做最……”

        “不要说这样的话，张旋，我这一生，最想要的，是有一个人把我真正地当做一个人，不敷衍我，不隐瞒我，而是会告诉我所有他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你的所谓对我好，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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