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赌场

未晞见到桑落便夸奖道：“听闻桑落哥哥人间圣手，治好了不少的疑难杂症？”

        “不敢当，只不过医者仁心，识得几味草药而已……”他一番话下来就已经红了耳根，看来是没怎么跟女孩子说过话的，又或是家里长辈让他要多多“关照”这个比他小几个月的妹妹，所以面对未晞的热情便有些害羞。

        “我闻道后院似乎有草药味，可是在煎药么？”未晞问道。

        桑落不敢抬头，看着脚下说：“那是我刚刚煎来实验的，并不是用来治病的。”

        未晞仔细嗅了一下：“好像……药糊了……”

        桑落一下子慌了，他刚刚被匆忙的叫过来，却忘了找人照看一下药壶，两位长辈看到两个年轻人相谈甚欢，于是就借题发挥让桑落带着未晞一起去后院看看。

        一路上桑落心里面只忧心着他的草药，嘴里也在碎碎念，全然不像他以前在玖琼山上杀伐果断的模样，不过这种反差倒是让未晞觉得可爱。

        药壶就放在廊下，炭火已经被沸出来的药汤给熄灭了，桑落打开药壶一看立马泄了气：“又白白浪费了这些药。”

        未晞安慰道：“药没了再煎便是了。”

        “要不是我突然被叫走那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名贵的药材！”他的语气中全是埋怨，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未晞根本不该这个时候来。

        未晞难免自忖，他对她的嫌恶不会是胎生的吧？

        见到未晞半天没有说话桑落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药壶起身道：“这些药都是我问我爹讨过来的，他要是见我白费了这么多好药肯定是要训我一顿。”

        未晞看了看倒出来的药渣：“不过是麻黄、桂枝、防风、白芷、荆芥……也不是很名贵的药材。”

        桑落咋舌：“虽……值不了几两银子，但总归是要被责骂一顿的。”他大概没想到未晞会这么懂药，越发的害臊起来。

        未晞呵呵的笑：“没想到你这么怕你爹。”

        “未晞妹妹也曾钻研过药理吗？”

        “我也是最近才统统想了起来，这些寻常的药材只会长在玖琼山脚下，我只看一遍就记住了。”

        桑落云里雾里：“玖琼仙山岂是人人都能去的。”

        “你这药可是用来辛温解表的？若是再加一味苍耳子或许效果会更好。”

        “苍耳子……”桑落拍案叫绝，“未晞妹妹真是好造诣，虽然人人都夸我在医术上造诣不凡，但今日我才发现自己不及未晞妹妹半分呀！”

        桑落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跟未晞畅聊各种药草的药性，只要是他说的没有未晞不知道的，桑落夸赞她：“未晞妹妹简直像天神一般无所不知。”

        未晞哈哈的笑了两声，她可不就是天神。

        “不知道未晞妹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可有什么藏书宝鉴没有？”

        “藏书是没有的，这些东西像是生在我脑袋里，虽然先前失忆了但是这些东西却像饿了要吃饭一样留在我的脑袋里。”

        桑落愣了半天没听懂她的话，以为她是不愿意借出这些书，赶忙抱歉道：“是我唐突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未晞妹妹讨教药理。”

        “无妨无妨，反正我很快就要回玖琼山了，缘机仙子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无非是要我把你一起带走了，到时你若是还感兴趣的话我天天都可以说与你听。”

        “是……是……”桑落只是嘴上应着，然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甚至觉得这个妹妹有些臆想之症，但有才能的人都是有些怪癖的，相较于她一身的医术，桑落觉得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倒是惊讶，我在上京城生活了这十几年，居然早些年竟然一次都没见到过你。”

        “你没见过我是正常的，家父虽然在翰林院医官院多年，但直到去年才被提拔为判局，我和我母亲并着几个弟妹在乡下开一间药铺，直到去年我们才搬到上京城来。”

        “原来如此。”未晞微微颔首，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来这也是缘机仙子才刚刚安排好的了。

        未晞原本打算再跟他聊会，但是就有丫鬟来催：“老太太问姑娘聊好了没有，现在便要回去了。”

        “也罢！那我们改日再聊，你可以到我们家府上来找我。”

        桑落说：“听家母说这个月十五约了你家祖母一起去寺庙上香，到时候未晞妹妹也会来的吧。”

        未晞心里面莫名恸了一下：“是了……”

        未晞在家安分了几日，因为临近中秋，家中事务开始冗杂起来，所以祖母安插在院中的人手也没有那么闲了，离十五还有几日未晞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去赌场里面再见识一下。

        紫薇那个傻丫头自上次一事后被祖母身边的老妈妈好一顿训斥，这一次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未晞一起出去了，但她用中午的包子发誓：“小姐你偷溜出去的话我绝对不去告发你。”

        “罢了，你只当我没跟你说过话这些就可以了。”未晞觉得紫薇既然用包子发誓，已经是诚心诚意了，虽说赌场不是妓院，并没有男女之分，但她一个女孩子过去难免会露馅了，出了事情她是不要紧，但还是不要给她祖母脸上抹黑了。

        思忖了一会，她又打起了桑落的念头，想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没有去过男人该去的地方，白白来凡间一趟岂不可笑？于是她独自偷溜了出门跑到他家后院，托人把他喊了出来。

        家中的小厮只跟他说是一位公子找他，看背影并不相识，转身以后才大惊道：“未晞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未晞也不多说，上去便揽住他的手臂。

        桑落有些害羞，缩着脖子说：“未晞妹妹，我们这样不太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从前也没少抱过你。”

        桑落连忙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会毁了你女儿家的清誉的……”

        “你现在只管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我今天喊你出来是要带你去见世面的。”

        “去哪里？”

        “你要是不去肯定会后悔的。”

        桑落心下纠结了一会，他母亲也让他多和李家的这位五小姐多多接触，据说她祖母上次当着他母亲的面夸过他，对他也是中意的，思付一番他决心道：“未晞妹妹，你只管带路吧，我跟你同去。”

        在这上京城里妓院跟赌场不同，赌场通常开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未晞也是听闻家里几个爱去赌场的小厮闲聊时提及过，循着记忆来到的地方是一间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药铺，桑落会错了意：“未晞妹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罕见的药材？”

        未晞收起了折扇：“走，我们进去看看。”

        掌柜的见到有人来了，以为是进来闲逛的，但是看到未晞腰上挂着的钱袋子立马两眼冒金光，未晞还未开口说话掌柜的就引着他们到了后面，推开一扇隐蔽的木门，立马能听见刺耳的吆喝声。

        “两位客官，从这里往下便是了。”

        “走吧！”未晞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看似不大的屋子里面原来别有一番洞天，不光有麻将、牌九还有人在划拳，人数最多的便是掷骰子了，一群胖瘦不一的汉子围着一个方桌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筛盅，嘴里都念念有词的喊着大大小小……

        未晞已经抡起了胳膊跃跃欲试了，桑落却这个场景给吓住了，拉着未晞说：“未晞妹妹，我们不是来买药的么？”

        “买药的事情等会再说，既然都来了不如玩一玩？”

        “这……恐怕不合适吧！”

        “我带够银子了！”未晞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

        “我家二叔从前也爱赌博，我祖母常劝诫他大赌误国，小赌误家！未晞妹妹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为好。”桑落拽住了她的手腕。

        “就这一次，就一次。”未晞脱开他的手，桑落连忙又奔出去将她整个捆在怀里：“不行啊，未晞妹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想他来之前还把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上，现下却是怎么甩也甩不掉。

        一个醉汉经过时被他们俩绊了一下，然后他醉醺醺地指着未晞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旁边正在摇骰子的小哥也掷下筛盅开始打量她：“这张脸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周遭的人陆续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摸着下巴说：“前两天街上是不是有一幅画像，在找一个拐了花魁的小白脸？”

        未晞陡然间想起了前几天在街上张贴的她的画像，连忙拉着桑落一起仓皇而逃，再不走就要被认出来了……

        跑了几条街，未晞看到身后没有人跟过来才放心了起来，这是一条无人的巷子，未晞也不知这是哪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一个受伤的女子倒在了他们跟前，未晞才将将认出来她是那个花魁。

        “桑落殿下……救救我！”花魁转眼看到了旁边的未晞，“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她的眼中有希冀，也有绝望，她希冀的是什么？她绝望的又是什么？

        从巷头巷尾突然窜出来数十个拿着棍棒的和尚，他们来势汹汹，吆喝着一齐将他们围住了。

        “孽障哪里逃！”

        不远处松吹摇着一把纸扇悠闲地走过来，他今天特地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和藤本一起喝茶，没想到这个花魁果然中计过来刺杀他，松吹早早设下了埋伏就等着她上钩了。

        “未晞？”藤本率先看到了她，然后瞅了一眼旁边的桑落，“他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松吹冷眼冰冰走到桑落跟前：“你是谁？和这个妖怪有什么关系？”

        桑落有些傻眼：“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未晞打圆场道：“他是和我一起的，和此事无关。想必她追过来是想袭击我……”知道是熟人这几个和尚这才放下了对他们的警惕。

        几个和尚用棍子将花魁压在地上，看样子她是受了很重的伤，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喋血，这样一位美人被打成这样着实是有些可惜了，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着桑落，但桑落看她一如是懵懂的状态。

        未晞看着她被捆起来带走了，奇怪的是她刚刚喊桑落为“殿下”，但如今桑落已经失忆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所以还是应该避嫌为好。

        松吹盯着未晞看了好久，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时衣袖跟衣抉甩出一股凛冽的风，他冷了一眼桑落然后跟在那一群和尚身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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