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苇原中国

苇原的南边，涂山地界，桑落在一户富人家盘桓了一个月。这一户的主人是这片村庄的地主，平时喜好收集各色的古宝珍玩，桑落跟着运输玄珠碎片的马车来到了这里。彼时桑落还是一只灵力微弱的小猫，马车队伍中又有修为颇高的僧人，他一直无从下手。

        一直到这一户人家的女儿出嫁的那一天，她要嫁去的是隔壁村庄一个富户，在外人看来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但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女孩把桑落抱在怀里说：“父亲说只有十里红妆才能让我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想要的却从来不是这些，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能辜负于他了。”

        “喵……”桑落被她温柔地抚摸着。

        玄珠碎片刚好在她的嫁妆清单里面，直到出嫁女孩前的第三天才从库房里面搬出来，桑落本来打算偷了玄珠碎片就一走了之，但是想到女孩这段时间对它的照顾决定帮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近几天宅子外面一直徘徊着一个文弱的书生，桑落从墙上翻了出去化作人形去跟他搭话：“那个……喵……我是雪晴小姐的家仆，你有话可以跟我说。”

        书生欣喜若狂：“是雪晴让你来的吗？”

        “喵……不是。”

        书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他掏出一封信说：“请务必帮我把这个交给她，我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

        桑落收下了书信，然后一路衔着它回到了雪晴小姐的房间里，她读完信以后泪水如同豆粒一般落下来，书生在信里面写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书生希望跟她一起私奔，但是他们又能私奔去哪里呢？她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孩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风餐露宿？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是书生跟雪晴约定的日子，他一直等在屋檐下，一直到了亥时有人提了灯过来找他，来的人都是宅子里壮丁，抓到了书生就是一阵毒打。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书生被打得头破血流，几乎不省人事，然而这一切都是雪晴小姐跟他父亲告的状，她目的只是为了让书生死心而已，他们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桑落在屋檐上看到书生被打的这一幕，它感觉自己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它看到书生到底□□的模样，决定不再逗留。

        桑落从嫁妆箱子里偷走玄珠碎片，但这一幕正好被雪晴撞到，她俯下身说：“明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也觉察到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猫，她想要伸手去摸它，却被它挠出了三条血痕。

        “喵呜……”桑落竖着尾巴嘶吼了一声，然后衔着玄珠碎片逃走了。

        “明天就要出嫁了，带着伤嫁过去会夫家嫌弃的。”雪晴小姐的奶妈又难过又伤心，恨得咬牙切齿，“把那只猫给找出来，打死了。”

        小姐说：“奶妈妈，算了，就让它去吧。”

        “可是……”

        “我出嫁大喜的日子，不应该杀生的不是吗？我在手上敷一块红纱就好了……”

        桑落就在屋顶上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看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而来，女孩披上红盖头上了花轿，带着她的上十里红妆去了。

        桑落始终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心中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却又狠狠地糟践了它。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到了它的脑袋上，桑落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一个壮丁把它捡了起来，奶妈说：“就是这只死猫把小姐挠伤了，把它打死。”

        桑落一动也不能动看到一把剪刀插进了它的肚子里，肠子全都流了出来……

        它被丢在了路边，天上的太阳十分的刺眼，它几乎睁不开眼，许多的苍蝇围绕在它的身边……谁能救救它，它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在这里又有谁会救它呢……它不过是人人都嫌弃的流浪猫而已，只是它心有不甘，如果能有一次机会……重生的机会……

        有一个盖着白色斗篷姑娘走到了它的跟前：“小猫咪，好久不见，我顺着玄珠的灵力而来没想到又见到了你。”

        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个与他争抢玄珠碎片的女子，但它已经睁不开眼了，死亡正在向它靠近。

        未晞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粒果子：“如今也只有它能救你了，这是重阳果，吃下以后你就有九条命，但你永远都要受我的束缚，成为我的侍神。”

        未晞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桑落，它的嗅觉异常灵敏能闻到寻常闻不到的气味，包括玄珠的味道。桑落经常从背后袭击它想要抢她手里的玄珠，但每次都被未晞打得屁滚尿流，但是未晞也总是留它一命，未晞走到那里它就跟到哪里，只是这次她回了天界一趟……它也是一只有灵力的猫，没想到竟然会被凡人所伤，未晞不知为何。

        在凡间历经了一个甲子的时间他们终于收集好了玄珠的碎片，在玖琼山下未晞对他说：“桑落，你以后就自由了，不管想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可以？”

        “是的，但你唯独不要再靠近玖琼山。”

        不管去哪里都可以，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只有玄珠而已，而如今他的目标已经没有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想要玄珠，你把玄珠给我就走。”

        “那不是你该要的东西，以你现在的灵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未晞望着他，“谢谢你，在苇原上的这些年有你我才没有那么孤单，我们就此别过吧。”未晞说完背过身去，身影慢慢消失在竹林的迷雾中。

        原本充斥着仙气的玖琼山受到玄珠的影响吸引了许多的瘴气，所以雾气才会变成了月白色，羲和没好气道：“你把这个东西放在我的蓬蒿殿，迟早整座玖琼山都会被瘴气淹没的。”

        “你不是最烦天界的人隔三差五过来请你回去吗？这下他们也不会愿意来了，大不了我帮你撑一个结界把瘴气笼在山下就好了。”

        “言归正传，这个东西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我觉得你驾驭不了它。”

        未晞坚定道：“只要能重新打开冥界大门，就能救回我的阿父。”

        羲和忧心道：“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想，万一使用不慎连你自己都有可能被吞噬了。”

        未晞说道：“我还需要拿到破云弓，但是那把弓现在在根坚洲洗柿公主的手里……”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从屋顶上掉下一缕灰，发生了什么事？

        过一会就听见忍冬跑进来说：“不好了，一只猫妖把玄珠偷走了。”

        “一只猫妖？”羲和感到奇怪，他并没有在玖琼山上察觉到猫妖的气息。

        听到猫妖这两个字未晞立马就跑了出去，刚刚的轰隆声是桑落冲破了紫芫殿的屋顶，现在他已经朝着玖琼山崖那边去了。

        桑落发现了未晞在身后追他遂转身刹住了脚步，他吐下衔在口中的玄珠，攥在手里得意道：“我说了，玄珠是我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诫过你离开这里。”未晞冷冷道。

        桑落把玄珠重新扔进了嘴里：“你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抢回去好了。”他才刚迈出一步脚下就被藤蔓缠住，但这根本难不倒他，纵深一跃就扯断了藤蔓。

        跟未晞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桑落早就把她的招式摸得一清二楚了。

        “呃……”下一刻他就被高高突起地藤蔓刺穿了心脏，藤蔓击断他的肋骨从背后穿了出来，藤叶还沾染了他的鲜血，玄珠从他的嘴边滚落到了地上。

        未晞上前俯下身捡起了它：“你以为你对我的招式很熟悉，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你用过杀招，但是你现在动了对我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她曾经连一只伤害过她的恶妖都会心软放过，但如今她却这样憎恶他，要置他于死地，只是因为他动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吗？

        隆起的藤蔓将他吊在空中，像是一个滴满血的雕塑，羲和信步闲田地走过来佯装道：“本来还想帮你，没想到你已经解决了。”

        未晞攥起拳头，藏起指尖染上的鲜血：“这只猫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缠着我，都怪我心慈手软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怪不得他身上有你的气味。”羲和说，“不过今天倒是跟你一贯的作风有些出入……不过这倒是能给那些想要偷走玄珠的家伙提个醒，或许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忍冬姗姗来迟，他的能力完全在这只猫妖之上，放他进来无非就是为了投石问路。

        未晞说：“忍冬，你帮我把他从玖琼山崖推下去。”

        忍冬往下看了看：“那山崖下可是万钧的雷霆闪电，这只猫妖怕是会灰飞烟灭了。”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未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忍冬不再吭声一直目送她离开。

        桑落从藤蔓上被扯下来，忍冬一路拖着他到了悬崖边上：“再见了，小野猫。”忍冬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山谷中猎猎的风从耳畔吹过，又是和当时同样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快死了，他开始回忆起寻找玄珠的那段旅途，最开始他追寻玄珠单纯只是为了力量，但是遇到她以后一切都变了，他早就忘了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去收集玄珠的碎片了，与未晞争抢玄珠碎片似乎成为了一件开心的事情……

        桑落慢慢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挠伤那个女孩，它不自觉把那个书生当成了自己，那是一段卑微而且得不到的爱，他期待他们的爱情能够成真，就像他期待自己能够得到这个把他救下的……天神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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