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紫色花，再次(桔梗篇)

“那个，桔梗，我有重要的事情。”

        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的西恩小姐，最后还是抬起头来了。

        黑色的眼睛，正对着我。

        “这次奥赛德要去埃斯蒂斯了。作为代替父亲的下一个驻在武官。我也会和他一起去。”

        吓得我愣了一下，张大了嘴。

        就在前几天，当西恩小姐说要和那个哈威尔大人一起去寻找失踪的奥赛德大人时，我也非常吃惊。因为西恩小姐一直在避开奥赛德大人和哈威尔大人。但是，这次会和奥赛德大人一起去大洋彼岸……？

        “请告诉我理由……请告诉我理由。”

        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不然我怎么能安心让您去呢呢！”

        “嗯，我会说的。”

        西恩小姐坚定地点头。

        啊，难怪您亲自准备术药，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我很喜欢桔梗，也很喜欢这个宅邸的佣人，还有家庭教师，但是正如桔梗所知道的那样，我之所以在迪斯生活，都是被人硬拉过来的。我对这个国家和奥赛德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奥赛德说要补偿我。这方面，现在还不能详细说。”

        西恩小姐的话，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西恩小姐时的情景。

        一年前的冬天。奥赛德大人的仆人通知我

        “请马上到宅邸来。”

        我想一定是突然来了一位女性客人，于是急忙赶往宅邸。

        当伯爵府邸有女性客人时，奥赛德大人总是给我安排工作，但一般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么突然还是第一次。

        到达住处后才发现，奥赛德大人和客人都还没来，好像是从哪里来的地方跟我联系的。

        和管家先生说了话，总之在让他烧开水的时候，马车到了。客人好象被管家先生引导到了分馆。在此期间，我被奥赛德大人召唤。

        “我有一个想要珍惜的女人，我想拜托你照顾她。”

        诶!

        终于，奥赛德大人有了这样的人!我激动地说，奥尔塞德大人皱起眉头说。

        “名字叫西恩，应该只有十七八岁，身体不好，想让她在这里疗养。”

        “哎呀，这么年轻真对不起……我知道了。那和奥赛德大人是怎样的关系呢？”贵族的工作需要好好把握人际关系。我理所当然地这样问。

        之后，奥赛德大人变得更加严肃，像是挤出来似的说

        “她是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却为了救我一命，像诱拐一样被带到北部的村庄，被迫在恶劣的环境下劳动。”

        “啊……？”

        “不能说详细的事情真对不起。不管怎样，我的救命恩人，因为我身体垮了，和家人分开了。那是真的。我想赎罪，也必须赎罪。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拜托你照顾她吗，希望你能帮帮我。”

        “嗯，当然可以，我会帮忙的。”

        本来以为是订婚之类的事情，结果并非如此，我觉得很吃惊，一瞬间就惊慌失措了。我想办法改变一下脑子里的想法，急急忙忙地跑出分馆。

        人生中时光正好的年轻女性，竟然遭受了惨重的折磨。

        光是想着就觉得胸口难受。必须好好休息。

        敲门进入房间后，站在窗边的那个人，转过身来。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系在一起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这位就是西恩小姐……

        正如奥赛德大人所说的那样，西恩小姐瘦得很不健康，也许是因为紧张，身体看起来很僵硬。

        为了让西恩小姐安心，我挤出笑容跟她说话。

        “欢迎，长途旅途一定很累了，要不要洗澡？”

        西恩小姐声音嘶哑，很小声地说了谢谢的话。

        带您进入浴室后，浴缸里已经准备好了之前嘱咐好的热水。

        当我想帮你换衣服的时候，你说“我自己来”。说话有点生硬，正如奥赛德大人所说，不是在迪斯出生长大的。好像遭受了相当大的痛苦，身心应该都受到了伤害。得小心照顾。

        暂时离开客房，跑到分馆的服装房间，挑选了一套适合西恩小姐身体的衣服拿了回去。在更衣室放上毛巾和换洗的衣服，调节起居室的炉火，准备饮料的时候，听到西恩小姐走出浴室的声音。

        喊了一声进入更衣室，就会发现衣服背上的纽扣好像很吃力。

        “我来帮你，”

        我慢慢地接近西恩小姐，以免被吓到。

        然后，转到西恩小姐的背上，吓了一跳。连衣裙下，从内衣里露出的纤细背上，长得像疤痕一样……似乎不是割伤。鞭子？

        我心疼地轻轻扣上纽扣，西恩小姐微微点头。虽然看起来不是贵族，但却是很有礼仪的人……我一边想着，一边给西恩小姐梳头。

        如果你恢复健康，你的头发会变得更漂亮。

        以西恩小姐的名字命名“桔梗”，我和西恩小姐的短暂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说要赎罪的奥赛德大人，可是西恩小姐拒绝了奥赛德大人。

        由于身体原因，几乎都在房间里度过，奥赛德大人就把我叫来询问西恩小姐的情况。有一次，也被来府中的哈威尔大人叫住了。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在巴结奥赛德吗？”

        正如说的那样，我吓了一跳。

        奥赛德大人、哈威尔大人和西恩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管怎样，我的主人是西恩小姐。

        用没有笑的事的脸，淡淡地说话的西恩小姐。但这似乎是因为你的心受到了伤害，也许你本来就会说得更有精神。在不经意间为了让我行动方便而费心的同时，有时也会放心不下，被马车鞭子的声音吓到。一见到奥赛德大人和拉拉西亚小姐就很紧张，马上用眼睛找我……虽然我得到了照顾，但我还是想成为西恩小姐最好的伙伴……虽然很失礼，但我想保护你。

        过了半年多，以奥赛德大人失踪事件为契机，事情发生了变化。奥赛德大人不再隐藏对西恩小姐的感情，哈威尔大人不再做伤害西恩小姐的言行，西恩小姐稍微精神了点……眼睛变得有力起来。

        “我在这个国家是外邦人，连故乡都回不去……奥赛德如果去了那边，也会变成外邦人。我们两个人决定重新开始。”

        西恩小姐这样说。

        我一边试着理解，一边问你。

        “嗯……奥赛德大人经常说要向西恩小姐赎罪，西恩小姐似乎不愿意这样做，但这会改变吗……？”

        “是啊。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有的奥赛德想要实现我的愿望，但这到底是施舍吧……好像只有我单方面地依赖着，很讨厌。即使是一点点，能变成不同的形式，我也很高兴。”

        西恩小姐露出了微笑。

        虽然是非常浅薄的笑容，但是能有这样的表情我很高兴，我松了一口气。

        大概刚才西恩小姐简单总结了一下吧。但肯定，这样就可以了。有东西慢慢解决了——即使不是全部。

        “……知道了。既然是这样，就放心送你吧。”

        虽然没有消失，但我会微笑，点头，继续。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西恩小姐一定会更有精神的。”

        “嗯，一定。”

        西恩小姐马上这样说——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总是从西恩小姐的话中感觉到的冷的温度……感到动摇了。

        “西恩小姐”

        一叫你的名字，西恩小姐就问：“什么？”，将脖子微微倾斜。

        “……不”

        为什么呢……现在，想要挽留西恩小姐了。我怎么会这么想。

        迪斯的冬天，等待春天出发前往埃斯蒂斯。

        西恩小姐有一次身体不适。西恩小姐来这里的时候，喉咙和肺都很不好，现在也是因为那个地方不好，一感冒就咳嗽得厉害。这次还发烧了。

        奥赛德大人说：“桔梗，我想你可能是最能照顾锡安的，请多多关照。”

        但是，另一方面也让人担心，平时他每隔几天就去王国军总部一次，但现在他却完全不从自己家出去。

        比起自己的房间，在离西恩小姐的房间很近的分馆的客厅里度过了一整天的大部分时间。

        过了几天，我报告说:“已经降到低烧了。”奥赛德大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辛苦了，桔梗。……我能见到西恩吗？”

        “嗯，我问一下。”

        虽然这样回答着，但是说到卧铺上的西恩小姐的反应，却摇头闭上了眼睛。

        但是，你们两个这样可以吗？

        到了春天，西恩小姐和奥赛德大人两个人要在那边开始新的生活。

        照现在这样的样子，西恩小姐自己会不会很辛苦呢？如果你不讨厌奥赛德大人的话，怎么说呢，还是稍微习惯一下彼此存在的“亲近”吧……我觉得这是多管闲事，但我这么说了。

        “奥赛德大人非常担心西恩小姐。每天早上都在屋外等，听我说西恩小姐的情况。”

        说完，西恩小姐睁开了眼睛，但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我继续匆忙。

        “西恩小姐，奥赛德大人每天都要穿过走廊来到这里，我们就把春天的花交给奥赛德大人吧!”

        冬天，我们会用温室里特别培育的花来装饰。可是，院子里的花朵快要开始含苞待放了，于是我就让奥赛德大人帮我剪下来。如果你把它放在一个温暖的房间，它很快就会盛开。

        “……这种事……不需要。”

        用有点震撼人心的声音，说着平时台词的西恩小姐。我点点头，用有点滑稽的语气说了一下。

        “当然，如果西恩小姐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会邀请奥赛德大人来这个房间了。只是在来分馆的时候顺便剪了花，接受一下而已。西恩小姐和奥赛德大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必须冷静下来。怎么样？”

        虽然只是换了个措辞，但西恩小姐还是表现出了思考的样子。然后，把脸偏向我说。

        “顺便……那就这样吧。”

        “走吧。”

        我马上走向奥赛德大人的身边，提议给西恩小姐送花。奥赛德大人只在院子里剪了一朵花，花茎修长，叶子上挂着黄色的花蕾。我把它插在花瓶里，就放在西恩小姐的卧铺旁边，西恩小姐就在枕头上歪着脸看花。

        “这是奥赛德选的花吗？”

        被低烧湿润了的黑色的眼睛，稍微微眯。

        “是的，一朵的话，会有点寂寞吧”

        “嗯……终于暖和起来了，剪了那么多即将开的花，太可惜了”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心动了。

        奥赛德大人拿着这朵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对西恩来说，这里的庭院似乎是一种安慰，剪得太多反而会让她伤心。作为春天的讯息，我决定只送一朵。”

        是的，你们两个并不是没有心心相印。倒不如说，是不是在互相非常理解……？两位之间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在我看来是非常般配的两位。我甚至觉得，也许现在早该结婚了。

        “看完花园里的花朵盛开之后，再去那边吧……我。”

        西恩小姐喃喃自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花蕾。奥赛德大人选的花。果然您的心情改变了很多。

        照这个样子，你们俩去那边也没关系。两位……顿时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那什么，我给您拿点饮料来。”

        我急忙说完，就离开了西恩小姐的房间。

        穿过走廊一路小跑到主楼。并停在走廊柱子的阴影下，用围裙遮住脸。西恩小姐可能不会回来了。和奥赛德大人两个人，不知去了哪里，比埃斯蒂斯更远。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真不可思议。但我知道为什么了。西恩小姐的语调、启程的理由、以及二人要走到一起的变化……这些都是由此而来的。

        我是被雇佣的女仆，比起住在家里的女仆，我和这个宅邸的缘分可能更薄。

        但是，如果奥赛德大人和西恩小姐今后也能在这所宅邸里生活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有缘分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上了年纪，只要有机会和西恩小姐说话，就能怀念过去。那时发生了那样的事，只有我和西恩小姐才明白。我是这么想的。

        那也许是无法实现的……

        但是，如果旅行能拯救西恩小姐的心的话。

        如果能和奥赛德大人幸福的话，那是最好的。

        数年的光阴流逝。

        在丈夫经营的皮革制品店里看店的时候，门上的门铃响了，一个男人进来了。

        “哟。”

        “……哈威尔大人。”

        我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照顾西恩小姐的时候，哈威尔大人的眼中充满了负面的力量。但是，当奥赛德和西恩小姐出发去埃斯提斯的时候，哈威尔大人的那种力气就消失了，气势就像空气一样。

        哈威尔大人把红色长发拢在脑后，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桔梗……不，现在有没有人这么叫”

        我沉默着，轻轻屈膝致意。

        哈威尔先生说过。

        “奥赛德和西恩不见了。”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果然……

        哈威尔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怎么惊讶啊……好像对周围的人说过，在埃斯提斯的工作结束后，夫妇俩想一起去旅行。他给任期中的迪斯写了一份非常详细的报告书。旅行的目的地不明，而且据说出发的时候留下了魔石手镯，托它的福，我无法追踪。”

        我笑了。

        “旅行很好啊!”

        “你是不是知道目的地吗”

        “不，我不知道。”

        “我可以调查你的信吗？”

        “我要寄出去吗？这几个月的信我已经收好了，西恩小姐还没有寄来。”

        哈威尔大人想说些什么，想开口，但最后还是闭嘴了。

        “那边会去找他们两个吗？”

        我听说了。哈威尔大人没有回答，轻轻咂嘴，低声说。

        “奥赛德，不打算见证我结婚吗”

        “啊，你要结婚了吗！？”

        “还没决定……你别说得那么意外。你以为我小时候为什么不跟着母亲，而是留在父亲身边，是为了继承家业。”

        ……我不知道。

        “我会留下我的血脉。母亲也希望我能继承父亲的血脉，这是我剩下的路。”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喃喃自语的哈威尔。

        他瘦了，

        “西恩要是联系你，告诉我。要是隐瞒的话，就没有好处了。”

        哈威尔大人说着就离开了店里。

        他还没有像西恩小姐那样恢复神力。也许在摇晃……我在想该怎么办。

        在奥赛德大人不在的情况下，希望决定人生的事情对哈威尔大人来说是件好事。我不得不这样祈祷。

        不久，出去采购的丈夫回来了。他收到房东寄给他的信，其中一封没有开封就交给了我。收信人是丈夫。寄信人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名字。但是，在这个名字的旁边，有一朵紫色墨水的小花上面写着。

        关于紫色的花所代表的东西，哈威尔大人应该不知道。

        即使哈威尔大人发现了这封信，也应该不会发现吧。

        我用刀打开信，把内容读了三遍。然后马上把它放进了壁炉的火里。

        从窗户仰望天空，春天的天空就像我们分别的那一天。

        吹进来的风，带来花香。

        ----

        请保重身体。

        期待着您从启程之处传来紫色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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