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中的热

“……两年前，一个贵族男子向我坦白了自己的重罪。他想把邻国的军队拉进迪斯国。我认为如果不早点通知国王就很危险，想要赶往王都，但被他的同伴发现了。他无情地袭击了我，我被涂了毒的剑刺伤了。”

        奥赛德的故事是古典的……就像是编造的故事，让人无法真切地感受到。

        他继续着。

        “我还记得我呢喃着，说我不能死……哈威尔赶到的时候，灵魂好像已经要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能看见，对我来说。”

        哈威尔用胳膊肘拄着交叉的腿，不耐烦地说。

        “死不了，死不了的，奥赛德的灵魂痛苦地想要升天。让灵魂回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利用异层的人”

        异层？

        “世界有好几个层，最上面是神的国家‘天’。你生活的层在天的下面，我们的层在更下面。如果从上面用魔术把人打到这一层，要升天的奥塞德的灵魂也会和那个人的灵魂纠缠在一起，为了带回灵魂，我施展了这种魔法。你碰巧就在那边。奥赛德的灵魂回来了，回到了他被我解毒后的身体。你也顺道被带来了。”

        “在我的灵魂稳定之前……也就是说，在我的灵魂恢复意识之前，有必要让你和我特别靠近。所以，意识不清的我和你就一起住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

        意思一下子就进了脑子，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在那个房间里。

        试着说了华国语。

        “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向我说明？”

        很快，哈威尔做出了反应，他瞪了我一眼。

        “奥赛德的身边，怎么能放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呢要是贸然向你说明情况，被你以恩人的姿态纠缠，那可就麻烦了。喂，女人，我给你钱，你要是答应了，就再戴上手镯离开这个宅邸吧。”

        “哈威尔，住口！”

        面对奥赛德那突然的大喝，我有些失落，默不作声。

        意识到这一点，奥赛德立即降低了声音。

        “对不起，西恩，”

        我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奥赛德的脸。

        “怎么了”他问道。

        “不，你当时脸上缠了一圈绷带，却什么伤疤都没有……我想，不是受伤，是为了不让我记住脸吗？”

        哈威尔瞥了我一眼，好像说中了。绷带缠得连头发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大概是觉得，如果奥赛德清醒过来，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就会“以恩人的身份缠上他”。

        在那之前先拉开距离了，把我降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奥赛德接触的身份，带去了遥远的边境村庄。

        “我以为和你的记忆是一场梦。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医生说我死里逃生。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经被人带走，在那个村子里过着被人使唤的生活……”

        奥赛德咬着嘴唇。说到“被使唤”时，哈威尔抬起头，“啊”了一声，从头到脚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难道他不知道我的遭遇吗？

        我指着自己的手腕问道。

        “刚才那个手镯是什么？”

        “这是为了让你和我，即使在遥远的地方也能结合在一起。在灵魂安定之后，为了让我活下去，还需要你的力量。手镯有两个，分别装着被劈成两半的魔石。

        哈威尔拿了一块给你，带你离开，另一块给我，说是护身符，要经常戴着。……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接受了远在天边的你灵魂的力量，活了下来。如果住得很近——在同一栋房子里的话，就不需要魔石了。”

        奥赛德看了哈威尔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到我身上。

        “在执行骑士团任务时，手镯偶然坏了，我发现里面藏着一块魔石，就质问哈威尔，这是干什么用的，另一块在哪里。”

        “奥赛德，你是不是瞒着我让其他魔法师去寻找石头所在的位置了！？”

        “既然你不说，那也没其他办法!”

        “喂！”

        我一插嘴，两人立刻停了下来。我继续说。

        “那我会怎么办要再次戴上手镯，被赶去什么地方”

        “没必要！”

        奥赛德发出声音。

        “手镯对西恩来说只是令人厌恶的东西吧。因为它会让你觉得是在继续帮助扭转自己命运而活下来的男人。这种东西，不用戴……至少，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已经回不到原来的国家，而且这两年让你痛苦的回忆，也不可能有相应的补偿，但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都会尽全力去实现西恩的任何愿望。只要在我身边就不需要魔石了，西恩就在这个宅邸里生活吧。”

        “只有这样，你以后才能活下去吗？”

        我淡淡地问道，奥赛德痛苦地点点头。

        “是的。但是，我今后的“人生”都要献给你，为了补偿你，”

        哈威尔摊开双手，不耐烦地说。

        “像你这样的男人，对这样的小姑娘说什么呢一本正经也要有个限度，适可而止吧。”

        “哈威尔，你才不明白。西恩救了我的命，我才得以将情报传达给陛下，拯救了国家。可贵的是西恩的牺牲，不报答怎么办”

        深绿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要把他的意志直接传达到我的心里。

        “而且，你有杀我的权利。”

        “……什么？”

        面对这些惊心动魄的话语，我稍稍抽了一下。哈威尔又气愤地喊：“奥赛德！”奥赛德没有理会他，静静地继续说。

        “西恩可以向我报仇。如果在没有佩戴魔石的情况下离开这里，我将无法接收你灵魂的力量，我自己和我灵魂之间的联系也将一点点消失。没有你，我就死了。……如果你想这样做，就按你的意愿去做。”

        ——陷入了沉默。

        奥赛德双手合十，身体前倾，闭上眼睛，等待我的反应。

        哈威尔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焦急地看着我和奥赛德。

        冻僵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就是小小的“愤怒”的火焰，久违的、舒服的热度。

        为了完成骑士的使命，奥赛德需要活下来。

        哈威尔为了让他起死回生，把我从华国带到这里。

        结果，这个国家得救了。

        哈威尔并不想把我留在身份高贵的奥赛德身边，而是把我赶往边境村庄。

        看他刚才的样子，他好像不知道我在那里过着被人使唤的生活，他可能以为把我寄养在一个很像样的地方。

        如果我活不下去，奥赛德也活不下去，怎么可能会想把我寄放在被拼命奴役的地方呢。

        两年间，奥赛德沉醉于拯救国家的光荣，而哈威尔则安心地认为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不关心我过得怎样。

        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吃亏了。

        “如果我不带魔石，离开你身边，你就会死。”

        我故意重复他说的话。

        为了让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并补充道。

        “你想让我杀人吗？”

        奥赛德和哈威尔表情严肃地低着头。虽说能传达强烈的感情，但我的冰层内部的热也能传达了吗？

        我淡淡地说。

        “……如果你们想让我留在这里也可以。我希望你能意识到我的存在，这是至今为止被遗忘的部分。我的灵魂的力量？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工作也好，任何事情都可以自由地去做。但是我不想被你们束缚住，也不太想看到你们的脸。这样就好。”

        哈威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开口，却被奥赛德打断了。

        “我知道了，一切都按照西恩说的去做。”

        就这样，我，西恩，以“西恩·韦拉”的名字，住进了国家荣耀的骑士团长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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