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命由我（2）

离开天虞山时，苏阶和楚诠兵分两路，楚诠命丹青同叶晗凌一道留在芷萍，带着凌志回了绛紫宫。

    又过两日，苏阶、端宴河、妙法三人去看魔脉。

    人间福脉多依山傍水，仙门灵脉皆灵气斐然，都是世间集大成者身躯坐化而成，而这魔界的魔脉还是头一遭被发现，妙法断言，它必然与魔界大拿相关。

    魔脉上空的豁口诅咒之气空缺了一角，与其正下方的地面势同水火，一直在相互攻击，形成了极端天气。

    苏阶等人凭借灵力也难以涉足其中，唯一庆幸的是这附近并无百姓居住。苏阶瞧着那豁口隐隐有放大之势，同妙法道：“我怎么感觉，诅咒之气是有意识的呢？”

    妙法眉心略沉，向苏阶讨要了她从天虞山带来的无妄石，那是吸取了宫珉等人灵力的无妄石，苏阶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一直带在身边。

    妙法催动金钵，将无妄石打入云层，果不其然，云层迅速吞并了无妄石，大块的冰凌箭矢一般钉入地面，紧接着地动山摇，那豁口像是被什么撕开，又扯出了一条裂纹。

    “净灵之力能对抗诅咒？”端宴河大喜，但旋即又变得凝重，“可是我们上哪儿找这么多的净灵之力？就算真有谁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这样不会要了他的命吗？”

    话音未落，就见苏阶已经冲到豁口下方，对着云层打出钧天一掌。妙法见势不妙，也跟着冲进去，替苏阶挡住了那些极速坠落的冰凌。

    端晏河知晓身上的煞气帮不了苏阶，没有贸然闯入，只在外焦急看着二人对抗诅咒之力。这是个连魔类都难以忍受的恶劣空间，苏阶和妙法身上都泛出浅浅的护体金光，若是连这层金光也破了，他们就真的性命堪忧了。

    好在苏阶只是奋力一试，见好就收。两人从豁口底下出来时，苏阶除了力竭，并未受伤。

    “豁口只是大了一点点。”端晏河扶着有些脱力的苏阶，担忧道，“这样做不是办法。”

    妙法说：“如若能研究出放大灵力的法器，再加大使用净灵之力的人数，或许可以一试。”

    苏阶凝视着那豁口，明明没有见过，但脑海里蓦地就出现楚诠对抗诅咒之气的场景，那豁口是他拼尽了自身净灵之力得来的……

    这力量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

    得知苏阶等人去看了魔脉，楚诠当即就要出宫，却蓦地看到窗外踟躇的传讯蝶，他的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他已有十年没见过这玩意儿了，虽然对修真者而言，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还是在这时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入夜后，楚诠去了朋来天下，苏阶看他翻窗进来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让你走后门嘛？你怎么还翻窗？”

    楚诠难能出现尴尬之色，垂眸道：“做贼心虚。”

    苏阶不同他废话，问他睡眠神可还留给过他什么东西。

    “三个锦囊里的事情有些并不符实，要么就是她记错了，要么就是她故意误导我。”苏阶说，“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面见睡眠神的细节，楚诠记得清清楚楚。事实上，苏阶在白云镇积攒的福气以及钱财，睡眠神最终都用在了苏阶身上——那福气既然能在最开始助丹青修的肉身，同样也能为苏阶铸造一副身躯。

    至于苏阶当初交给睡眠神的钱财，楚诠拿出福袋，指着上面小小的金色挂坠道：“这是睡眠神答应你铸造的金屋。”

    苏阶接过福袋，打开后发现里面还有几粒种子，楚诠解释说：“是宫里蓝色无名花的花种，我特意留了几粒。”

    这当真就是睡眠神留给她的所有东西。

    依照当初所言，这座金屋是能住人的，苏阶研究之下果真发现其上附着的咒术，她面色凝重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睡眠神说几句。”

    楚诠依言照做，出去后还贴心地给两只耳朵都设了禁制，半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屋内，苏阶尝试着一点点解开小金屋上的咒术，解开一层发现还有一层，一连解了四层，小金屋还是一点没变，苏阶心头火起，一举扔了福袋，“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话毕，她陡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无奈般叹息：“就知道你没耐心。”

    光芒大绽，苏阶好似再度进入了当初的化境，她看到拂堤杨柳、春晖寸草，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看到了一棵大树，睡眠神就站在树下等她。

    那等仙姿缥缈、步步生莲的女子，已然满头白发。

    苏阶蓦地鼻子有些发酸，她用调侃的语气道：“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十几万年的神力没了，她不老才怪。睡眠神尾指撩起一缕银白的发丝，语气倨傲：“我觉得银发更好看。”

    “是挺好看的。”苏阶没有反驳她，说出来的话微有颤声，她背过身去，调整着情绪。

    睡眠神：“矫情什么？我变成这样可不是因为你，都是我自己罪有……”

    “你是我娘吗？”苏阶突然吼道。

    睡眠神看到她哭红了的眼眶，黑白分明的眼底，还夹杂着一丝害怕。

    “怎么发现的？”她原想说不是。甚至连告诉苏阶拥有神族血脉一事，她也纠结犹豫了许久——神之血蕴力非常，她意在告诉苏阶，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不敢相信你。我一直在想，究竟什么人能舍生忘死地对另一个人好。”

    “你说我流有神之血，我活了两世，统共只见过你这一位神明。”

    她以神明来唤她。

    似是风起，睡眠神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苏阶这才留意到，那些叶子是黄色的，那颗本应郁郁葱葱的大树，开始枯萎了。

    睡眠神没有说话，良久，她才转身抚摸着粗糙树干——“最开始，我把你藏在这棵树里……”

    她从未和宫冉打过照面，却和她在某件问题上拥有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她们都认为自己不配做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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